【小说连载】蹉跎情缘 5( 祝康)
【小说连载】
蹉跎情缘
作者:祝 康
前言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场声势浩大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近1600万青年学生被送往祖国各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至今已经整整过去半个世纪了。当年有多少知青的汗水、泪水、血水甚至生命留在了那里。当然,蹉跎岁月里也编织了多少蹉跎情缘沉浮在那块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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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上集说到成了植物人的罗蔓莉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罗母每天都得给她喂食、翻身、换尿布,同时还要照料刚满月的小紫薇,不得已把小紫薇送了人,当晚难受得睡不着觉,第二天一早又把小紫薇抱了回来。一天,罗母正在帮女儿换尿布的时候,五周岁的小紫薇捧着一碗姥姥刚做好的米粥,因为太烫了,连碗带粥摔在了地上,大声哭了起来,罗母气得打了一下小紫薇,自己也心痛得抱着孩子哭了起来,在母亲与女儿的哭声里,已经昏迷将近五年的罗蔓莉终于醒了过来。
当然,这一幕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子诚是不知道的,这么多年,罗蔓莉的生活处境对王子诚来说,是一个解不开的迷团,埋在他的心里。
王子诚,这个二十多岁的上海知青,自从送走了怀着身孕的女友罗蔓莉去上海后,没想到蔓莉一去就没有了音讯。去信给年迈多病的父母,也说从未见过罗蔓莉登门,他们病魔缠身,自顾不暇,也不便多问。更没想到蔓莉走三个月以后,纠缠女友的葛根荣反倒来吉林替蔓莉迁走了户口!这一切的倒运与迷团让他感到十分意外,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他每天像丢了魂似的,机械地重复着一个生活模式:日头升起,杠着锄头下地出工;太阳下山,拖着疲惫的身体收工。晚上心神恍惚地躺在炕上,孤独的想着往事。有时一直睁眼到深夜难以入眠。生活,简直就成了人间地狱里的煎熬!
面对这一切,他又能怎么样?只能默默地忍受生活的不幸!有一年生产队里派他放牛,他天天与几头小黄牛在山里,免不得胡思乱想,有时用双手揪抓着自己的头发,在深谷里冲着幽蓝的天空喊叫:“罗蔓莉呀罗蔓莉,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一去就没有了消息呀?”
当他知道这一切都无济于事的时候,他变得沉默寡言,自悲的心里挣扎着倔犟,失望的目光中透着无奈。这大山里已经没有了罗蔓莉,绝望、悲观笼罩在他的心里。
随着日月变更、寒来暑往,就这样在煎熬中渡过了无数个四季轮换,挚着的王子诚多次放弃了招工招生离开集体户的机会,始终没有离开大山。返城潮以后,同来的知青们全部都离开了,只有他一个人仍然留守在这里,因为他相信,有一天,罗蔓莉会回到这个大山里寻找他。
1989年,来到了山沟里整整二十年的王子诚已经四十岁了,别人为他提亲他也谢绝,队里提名让他进城当工人他也让给了别人,甚至放弃了去大学读书深造的机会,村里人都知道,他不想离开这里,只是想着罗蔓莉能来找他。后来公社为了照顾他,王子诚被分配到离集体户很近的林场里当了一名林场工人,可以一边守林,一边在集体里户守候。
王子诚还清楚的记得,在十多年前,去上海探望病重的父亲,曾听邻居麻子刘阿姨讲过,早些年以前确实有过母女俩人来找王子诚家,正巧王家父母都生病进了医院,她们走后再也没见来过了。王子诚知道这肯定是罗蔓莉来过他的家,只是没有见到自己父母。
就这样,王子诚在大山深处那座陈旧的集体户里又苦苦守候了十多年,还没有等到罗蔓莉的任何消息。不能只是消极地等待下去了,他想去上海寻找葛根荣。就是这个葛根荣,当年是他以罗蔓莉的亲属身份来吉林迁走了自己女友的户口。他知道,只有找到这个悬浮在空中的幽灵,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1999年,五十岁的王子诚终于有了机会,因上海老家要拆迁,自己父母已双亡,没有了亲人,他得去上海办理老家的拆迁手续,借此机会,他决定去找葛根荣。可是王子诚手头并没有葛根荣太多线索,只听罗蔓莉讲过,葛根荣是上海某钢椅厂驻校工宣队员。
王子诚到上海后,找到了这家工厂,正巧厂子面临企业改制。通过打听,原来这个葛根荣只是一个学徒工,因憎恨师傅管教太严,检举揭发师傅只促生产不抓革命,成了运动积极分子,才混进了驻校工宣队。
企业改制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在档案材料中里翻出了葛根荣的职工登记表,王子诚得到了他的家庭住址,工作人员还告诉他葛根荣现已病退提前退休。
第二天,王子诚找到了葛家。一进门,只见一个男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个小半导体收音机在听戏。王子诚的直觉告诉他,这应该就是葛根荣,这个名字他死死地记了一辈子!他永远忘不了就是这个从未谋面但是像魔影一样的男人缠住了自己的女友,造成了让他一生挥之不去的苦痛!现在终于见到他了,他恨不得上去一把揪住这个家伙,把纠结了一生的迷团问个究竟!
俗话说,好有好报,恶有恶报。在这间阴暗的屋子里,眼前这个比王子诚只大五、六岁的人,面容苍老,骨瘦如柴,双目失明,双脚浮肿溃烂,看来已经久病缠身,卧床不起,弱不经风了!
他听到有人似乎进了屋,于是从床上吃力地稍微探起身子,眨巴着瞎了的双眼,刚想问什么,王子诚说话了:“请问,你就是葛根荣吧?”
葛根荣一惊,问:“哦?你是...?”
“我是当年罗蔓莉的男朋友,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当年就是你到吉林迁走了罗蔓莉的户口吧?”
葛根荣又是一惊,手里的半导体收音机差点掉落在地上!
听到陌生人说话,从里屋走出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身板还算硬朗。老太太打量着王子诚,说:“你找我儿子有什么事?他是个快要死的病人!”
原来这是葛的老妈,王子诚和蔼地对葛母说:“老妈妈,没有什么大事,我想问他一个人的家庭住址,这个人叫罗蔓莉!”
葛根荣一听,大吃一惊,努力想睁开瞎眼,声音也大了,他冲王子诚喊着:“你出去!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罗蔓莉,也不知道她家的地址。你出去!”
王子诚只当没有听见这个疯子的喊叫,仍然和气地向葛母说:“老妈妈,问清了罗蔓莉家的地址我就走!”
葛根荣却在床上喊:“你说是罗蔓莉肚子里孩子的爹,你怎么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你肯定是个骗子!你出去!”
王子诚对葛根荣说:“当年正是因为躲避你,她才去的吉林,她是后补到我们集体户的,我们不是同学,所以不知道她的上海家在哪里。要不是你当年去延边帮她迁走的户口,今天我也不会来找你!”
听到这里,葛根荣闭嘴了。
王子诚指着躺在床上的葛根荣对葛母说:“老妈妈,你劝劝他,告诉我罗蔓莉家地址我就走!”
王子诚又指着桌上的一大盒吉林红参和一小纸箱牛奶对葛母说:“我听厂里人说,葛师傅生病了,这是我带来送给他补补身体的!”
葛母见桌上的东西,埋怨他儿子:“你真是眼睛瞎掉了,人家买了礼品到家看你,你还不知好歹,快点把蔓莉家地址告诉人家!”正直的葛母多少也知道点自己儿子在罗蔓莉身上闯的祸,是有愧于人家的。
可能是妈妈的劝告还是王子诚的举动感动了葛根荣,他停止了喊叫,慢慢冷静了下来。
葛根荣请王子诚坐下,当着他的面,慢慢打开了话匣子。那天葛根荣越说越多,话匣子打开了似乎就收不住了。原来,葛根荣因严重的糖尿病引起双目失明,现又查出肺癌晚期,人将死其心也善,他向王子诚说了不少悔恨的话,也把往事一一端出。他把罗蔓莉生下女儿,在与他办婚礼的前两天,吞服了安眠药成了失忆瘫痪病人,就与她解除了婚姻关系。最后他把罗蔓莉的家庭住址告诉了王子诚。
得到了罗蔓莉家的地址,王子诚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告别了葛家人,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师傅按地址找了过去。
王子诚怀着迫切的心情找到了罗蔓莉的家,激动得敲响了门,走出一个陌生男人。这个人告诉他,罗蔓莉家以前确实住在这里,但是早在1982年秋季里就搬走了,她家搬走了,他们家才搬过来的,所以他清楚记得日期。他家搬过来已经在这里住了十五、六年了。
那家的主人也是当年的回城知青,听说王子诚的故事后,立即把他请进了家门,详细地把自己所知道的罗蔓莉家的情况告诉了王子诚,他说:罗蔓莉因为婚姻问题服用安眠药自杀,经抢救后瘫痪在床,是她妈妈在家照顾她。说罗蔓莉还有个女儿,叫小紫薇,他们家搬来的时候,小女孩已经有六、七岁了,上小学了。至于罗蔓莉家搬到哪里去了,他还真不知道。
房主人让他去居委会打听一下罗母当年搬家迁户口的情况,到了居委会,办事员倒是挺热心的,但是因为年头太久,纸质户口迁移档案已经无处可查了。居委会又劝他去街道派出所打听一下,于是他急匆匆地又去了地区派出所,请求查下罗蔓莉户口迁出情况,但是王子诚没有能证明与罗蔓莉关系的任何材料,派出所只好以私人无权查阅个人隐私为由予以了拒绝。
王子诚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了警员听,但是,人家同情归同情,公事归公事,依照规定没法帮助他。打听到这里,王子诚真是感慨万千,虽然没有找到罗蔓莉,但是知道罗蔓莉的一些音讯,也知道罗蔓莉为他生下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回到大山里后,得知了罗蔓莉和女儿都还活着的消息,王子诚更坚定了在集体户守候的决心。因为罗蔓莉成了植物人,所以她不能来到这里找他,但是女儿长大了以后,她也一定会来这里找爸爸的,上海家已经拆迁,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他。他这一辈子都要在这大山里坚守下去。(待续)
(小说人物、情节皆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简介
祝康,于1969年去吉林省龙井县智新公社长财大队七队插队落户,1974年招工进了国营吉林省开山屯化学纤维浆厂任工人,1977年后在厂工会工作直至2005年退休,退休后入户回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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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投稿《知青情缘》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