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农支行风云：倾君一一（二十七）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冰封了一般，成了万卷枯草。
柳杨扔下手机要冲上去，却被雪凝止住了：“不，谁也别过来，大家都别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却异常艰难和痛苦，就像整个世界风声全无，只留孤独的自己，完好无损地被撕裂。
（二十七）
此时所有人都明白过来，王峰没有演练，他是真的要劫持，这是颗真的定时炸弹，是个潜伏的杀手。大家一下都枯萎了一般，失掉血色。
有人机灵，赶紧用柳杨教他们的办法，先扔小面额的钱，以稳住王峰好报警。可又怕报警的动作激怒了他，这方面的临床经验真是太少。
于是真的10元、5元、和1元的钱被陆陆续续从窗口扔了出来。
“扔100的，小心他嫌面额小，真的伤了凝儿......”柳杨此时不知如何是好，雪凝又不让他贸然前行。汗水顺着他的头流了下来，心脏跳得很快，就像他绞尽脑汁耗尽了一切的功力，而脸却涨得通红。
大家就像陷进了王峰的漩涡，挣脱不出来，脚步踉跄。
这时王峰却高喊：“你们报警啊，你们怎么不报警？”就像看大家演不下去，他临时导演，可这导演的戏码却不合乎他的身份，大片儿也没这么武装的，这反而让大家心生疑惑。
而雪凝立即大喊：“不许报警！”就像在纠错，怕他这一喊，真的提醒了大家。
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匪夷所思。
雪凝就像受了什么指令，突然用力一挺，让那把刀真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血顿时汩汩冒出来。
大家都惊呆了，包括王峰，他手颤抖起来，就像他被刺到了一般，就像血凝身上的痛也传遍了他的全身。
“王峰，我好冷，送我上医院吧。”雪凝就像一枚霜打的茄子，无力地勾着他的脖子，如果他不搂紧她，她就会倒下的。
王峰忙扔了手里的刀，抱起她向外冲去。
柳杨这时却挡住了他：“把她给我！”他的声音阴森恐怖，却微微颤抖，连音调也那样不平衡。
“不，柳杨，不用，我没事儿的......让王峰送我就行，外面有很多出租车......你带领大家继续演练，不要把事情弄大了......刚才是我不小心用刀伤了自己，不怪王峰......而且是我让他用刀的，因为我想写一篇小说，让他用刀，为了有一种逼真的效果......都怪我，不小心弄伤了自己，这个我负责，不算工伤......”雪凝断断续续地陈述，并且特意挂出一份儿微笑的标识，好让大家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可大家听了分明天方夜谭一般，并且是一篇可怕的故事。
而她却这样优美地表达着不幸，事情的真相到底怎样？也许只有王峰和雪凝知道。不，王峰也不知道，因为他表现的比谁都木讷和无望，过度的紧张使他脖颈僵硬，两眼发直，就像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
到了医院，等一切稍稍就绪，柳杨的电话便追来。
“王峰，你个王八蛋，我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柳杨的电话一声高过一声，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他整个人涨得要爆炸的样子，眼里喷着火，嘴里吃着火，犹如雷电之将作。
“柳主任，请你相信我，当时是我一时糊涂。你可以处分我，甚至开除我，或者把我活埋了也行。但我一定要守着雪凝，等她醒来。你给我个机会，她因我而伤，她是为了救我。”王峰像紧绷的弹簧断裂一般，反而冷静平息下来，却没有拼命熬住那份哭。一个男人的呜咽声反而更能打动人心，就像他积攒了一世的血与水，此时全部随着他泄洪。
两个大男人，一个在这头哭，另一个柳杨在那头哭，无边无际就像要淹没整个世界。
“现在她好多了，医生已为她处理好了伤口。说伤得不太深，没有什么大碍。你放心，很快会好起来的。只是她当时精神高度紧张，现在需要休息睡眠。”听到柳杨比自己还难过的哭声，他忙停下来安慰他，就像也在安慰自己。
随着柳杨渐渐平息的哭声，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像人间坍塌，废墟无声，每个人都在深渊，死去才是苏醒。
“好了， 你可以为你自己准备后事了。”柳杨首先打破了沉默，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听出了柳杨内心的轻松，便欣慰地点点头，虽然他知道，柳杨看不见。
回到病房，病床上雪凝在输液的滴答中，脸色渐渐开始红润开来。他的心稍稍安些，却也忍不住碎碎念，岁岁念。
“雪凝，我根本没有想伤你，虽然我劫持了你。可你为什么要自己拿刀捅自己？你是为了救我吗？可你是拿自己的生命在救我啊，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值吗？”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深陷回忆，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疏风凛冽，万物萧瑟。
“其实，你不用救我，我已无药可救。我都想好了，我知道，我的劫持不会成功的，可我就是想找死，让警察来抓我，我让你们报警，你却说不要。我真的想去坐牢，我想换一种虐待自己的方式。我熬不出来了，真的，我让命运操得快崩溃了......”他头上的青筋似要爆裂一般，滚滚翻腾着悲凉的质问，他满脸的尘土，可他也是尘土。
“可你的血让我一下惊醒了，你如此救我，让我感到震撼。可生活就像炼狱，什么事情只能拿命挡。”他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一生的闪电变幻着他的形状和结构，也让他失重，要拼命抓住什么，才不会飘出去。
“我是个男人啊，男人就该强大，可男人真不如女人，而且是你这样一个的女孩子。我知道你曾经艰难过，你的青春留给你那么多的的无奈、丑陋和遗憾。可你从来没有哭过，依旧那么善良。你的灿烂曾经那样打动过我。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熬不出来......”疼痛让他死去又活来，面如死灰，身心暗淡，就像枯萎的花瓣，四散而去。
雪凝的手在他的手里开始慢慢有了回应，她在用力握着他的手，同时眼角的清泪流出，如此憔悴，如此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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