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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卡片】中国传统村落的保护与发展

庚子年十月十七 乡村规划与建设 2022-08-07

全文字数 | 4301

阅读时间 | 13 分钟


专栏小卡片

传统村落是民族的宝贵遗产,体现着当地的传统文化、建筑艺术和村镇空间格局,反映着村落与周边自然环境的和谐关系。每一座蕴含传统文化的村落,都是活着的文化遗产,体现了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文化精髓和空间记忆。中国城市规划学会乡村规划与建设学术委员会于2020年开始推出传统村落知识专栏,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规划师靳东晓教授担任专栏主持人,为大家分享相关科研知识。


专栏主持人

 

靳东晓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乡村规划与建设学术委员会  副主任委员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副总规划师

从事城乡规划设计、研究工作30余年,曾主持、参与《中国特色城镇化道路、模式及政策》(中财办)、《全国村镇规划建设与管理》《我国大城市连绵区的规划与建设问题研究》(中国工程院)、《全国重点镇动态发展研究》《全国农村人居环境改善“十三五”规划》《城市用地结构和人口规模的研究》(住建部)等研究;参与了住建部重点镇、传统村落、特色小镇遴选认定等工作。


本文作者

 

史英静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创新中心  传统村落、城市文化研究员、新闻编辑

2017年以来从事传统村落、文化研究、宣传、实践工作,先后走访160余个传统村落。参与了住建部“中国传统村落数字博物馆”系列课题,景德镇中欧城市实验室数字平台、会客厅建设项目;中国传统村落数字博物馆、北京数字老城博物馆、福建传统建筑海峡租养平台建设及宣传工作;完成《安徽省传统村落保护发展报告》、《安徽优秀村落文化遗产报告》、住建部《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发展传承进展及对策研究》等课题,编著出版《徽村意象》、《走近福建传统村落》。

知识点


中国传统村落的保护

传统村落的保护并非静态保护,而是伴随着发展、传承与创新。2012年第一批全国大规模的传统村落界定工作后,同年由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原文化部、财政部联合印发了《关于加强传统村落保护发展工作的指导意见》,明确要最大程度地保护传统村落的完整性、真实性和延续性,正式拉开了传统村落全面保护工作。


此后,从中央到地方,从政府部门到包括科研单位、技术公司、公益组织、当地村民等社会各界,均从各自领域、各个角度、各个层面出发,共同参与到了传统村落的保护工作中来。传统村落保护工作逐渐得到重视、保护状况也有所改善,但仍存在问题。为此,我们需要不断探究传统村落保护的根本目的、参与主体和模式方式等重要问题。

1

逐渐消失的传统村落

传统村落是孕育农业文明的空间载体,而城市则是工业文明演绎出的大舞台,中国的快速城镇化,让我国从传统的农业社会进入“城市中国”,与此伴随的是传统村落减少、消失成了难以遏制的“梦魇”。


十年前,2009年至2010年,中国传统村落文化研究中心的20个课题组267人集中对我国长江、黄河流域以及西北、西南的17个省份113个县的902个乡镇传统村落文化遗产进行综合复查。统计数据表明,2004年2010年间,颇具历史、民族、地域文化和建筑艺术研究价值的传统村落从9707个减少至5709个,平均每年递减7.3%,每天平均消亡1.6个传统村落。而如今,传统村落的消失趋势仍然存在,有价值村落的数量仍在不断减少。

传统村落作为文化遗产,在保护与发展过程中,面临着遗产本体的易损性、脆弱性,即传统建筑、历史要素等物质实体都历经百年,会存在构架上的敏感与脆弱,变得不坚固;非物质文化要素也会随着时代的不同而失去了其本有的演绎价值与意义,逐渐在无意识中被淡忘。


同时,在保护过程中还面临着外部环境的危险性,即自然环境、恶劣天气对实体的损坏;人为的偷盗、过度旅游商业化的破坏、人为建设性破坏、修复性破坏等。

村落消亡虽有一定的必然性,如拆迁改造、村庄合并、自然灾害等,但更为重要的因素是人为的有意、无意的破坏。


传统村落的“人、房、地、村”四要素构成了村落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系统,任何一个要素的被破坏,都会导致村落逐渐走向衰亡。


“人口流失及村落人情关系网络的破坏”指的是人口外流造成的村落空心、空巢化,或由于过度商业化开发,导致外来商户过多而未处理好与土著居民的关系而带来的传统人脉的破坏;


“房的破坏”指的是传统民居无人居住导致的自然破坏,以及拆旧建新、不当修缮等;


“地被破坏”指的是农田土地被占据,自然环境被破坏等;


“村落被破坏”指的是因旅游开发等原因导致的村落搬迁或拆迁。


传统村落被破坏、消失的表象是“房的破坏”,但其核心、关键是人!“温水煮青蛙”式的人口流失,以及人们对于传统村落保护的无意识,都会让传统村落走向“绝境”。国务院参事冯骥才先生十分关注的一个国家级传统村落、历史文化名村——山西省阳泉市盂县梁家寨大汖村,已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300多人减少到了现在的13人,随着这些老人的逐步老去,这个村可能就真的消失了。

山西省阳泉市盂县梁家寨大汖村(靳东晓 摄)

因开发旅游,山西乔家堡村于2017年被整村基本拆除,只留下了乔家大院及部分传统建筑

江西景德镇市乐平上徐村的一间传统民居

该传统民居被限制拆除,

又因村民无力修缮而导致其自然性破坏。

广西南宁老口村

村落空心化严重,很多房屋已无人居住,

只有在传统的祭祖仪式中才会回村

2

传统村落的保护行动与利用模式

传统村落作为一项综合的文化遗产,涵盖了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的多个方面。因此,政府部门、社会贤达对传统村落的保护起到了不同的作用。目前,各级政府在传统村落保护模式与路径方面均进行了有益探索,社会各界也采取了相应的保护行动。

国家及地方相关政府部门

在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中主要承担着政策制定、监督实施、培训教导、导则制定、资金支持等责任。


自2012年开始,包括中央两办、住建部门、文旅部门、农业农村部门、财政部门等各级政府相关部门印发了大量的政策文件和指导意见。自2013年起,每年中央1号文件均提出传统村落保护要求。除出台政策支持外,政府部门还对传统村落保护给予了资金支持,如国家级传统村落均会得到国家财政支持的300万补贴,也会得到地方财政的相应支持。

学术界

会通过大量的研究性课题、论文、书籍等,研究传统各地村落价值及保护发展模式。

专业技术领域

会通过现代技术实现传统村落不同价值要素的传播、保护、利用等。


就数字科技而言,一种是通过图文、VR、AR、三维建模等技术对传统村落进行数字化存档、展示和宣传;

另一种为通过数字化手段辅助传统村落精细化管理、规划预判、保护发展状态监测等。

图片来源:中国传统村落数字博物馆

传统村落修缮方面

国家与地方相关部门投入了资金,由传统工匠按照建筑风貌、材质进行修缮。比如由国家文物局和文物保护基金会支持的“拯救老屋行动”,2016年以来,已实施了浙江松阳、江西省金溪县,云南省石屏县、建水县整县的推进项目;安徽黄山市的“百村千幢”工程;2016年湖南泸溪县整合了800万元,启动了岩门村特色民居的修缮工程等。

改造方面

很多专业建筑师走进了传统村落,通过“针灸法”对传统村落进行微改造、活化利用,并以此为媒介促进村落的进一步保护。如浙江松阳平田村的民宿、陈家铺的网红书店和艺术家工作室、福建屏南厦地村的先锋书店等。

福建屏南厦地村(上)和永泰中山村(下)

破损的夯土传统建筑改造而成的书店、民宿

媒体传播及大会

传统村落话题下不同媒介不同方式的传播,通过传播传统村落的不同价值,引导社会大众关注村落,对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起了一定的作用。

《记住乡愁》中拍摄了国家级第五批传统村落

——山西阳城上庄村

图片来源于网络

《爸爸去哪里》节目组在安徽呈坎村拍摄

图片来源于网络

2019年,“‘延续·新生’传统聚落保护与活化”主题会场

在宁德市连江县杜棠村三落厝

在村落保护基础之上,各地也逐渐探索出了村落的发展利用模式,包括基于内部资源的+旅游模式及基于传统村落外部资源的保护发展两种模式。

基于内部资源的+旅游模式

在这种模式中,又可以细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1.

基于“特色农业产业”基础上的村落发展

比如安徽歙县卖花渔村,以徽派盆景栽种为特色产业,同时带动了旅游业的发展;

安徽歙县卖花渔村

卖花渔村回家创业的大学生

2.

基于独特的“自然历史文化资源”引导村落保护发展

比如,徽州区呈坎村(“八卦村”)、江西景德镇瑶里村(“陶瓷古窑遗址地”)、福建龙岩洪坑村(“客家土楼王国”)、山西襄汾南柴村(“赵氏孤儿发生地”)、江西篁岭(“晒秋最美村”)、黑龙江漠河北极村(极昼极夜现象及异国风情)等。

3.

基于文化创意的传统村落发展

有深度挖掘村落价值基础上的文化创意,也有文化嫁接式的文创。贵州省黔东南州排扎村,通过品牌设计团队对传统图腾等文化元素、刺绣银艺、山水景色等凝练,推出了排扎村文化IP系列产品。

4.

基于传统建筑改造遗产酒店带动村落产业发展

如广东省梅州市第一批国家级传统村落桥溪村,因以遗产酒店带动村落发展的独特的发展模式而被称为“桥溪样本”。

基于传统村落外部资源的保护发展

在第二种模式中,也可以细分为几种情况:

1.

引入法律诉讼方式,将传统村落保护纳入司法程序

贵州黔东南州是我国的法律保护传统村落的试点。2019年2月,也是在贵州贵州榕江县发生了全国首例传统村落保护公益诉讼案。

2.

引入外部运营资源与流量,赋予村落更多的外部关注

福建永泰县嵩口古镇的“嵩口模式”,即通过“县政府+运营公司”的方式,引入外部运营团队,为村落带来流量,进一步带动了村落的发展。

贵州黔东南传统村落保护公益诉讼建设进程

贵州日报对该公益诉讼案件的报道

此外,还有“平分股权”,“运营分红”等方式,通过合理的分红模式,带动了村落的发展。如为人熟知的陕西袁家村主打关中美食是其营销策略,但村民竞争上岗,合理的股权分红、经营分红则是其持久的关键。

3

村落保护与发展的关键在人

我们梳理了现在传统村落保护的工作与模式,发现一个村落的保护必然与其发展密不可分。正如建筑学家吴良镛曾说的“村落的发展是永恒的,它永远处于一个动态的变革之中,这种变革或急或缓,但新与旧、传统与更新、发展与保护的矛盾始终存在于传统村落之中”。


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并不一定要通过商业旅游,而是要让人们真正喜欢传统村落,愿意回家。因此,在坚持传统村落“整体保护、兼顾发展、活态传承、合理利用”的前提下,更重要的是关注人!


人是村落保护、发展的灵魂,有了人,村子才能“见人、见物、见生活”。


如何理解“人”?


首先是激发传统村落中村民的主观能动性。目前,大多数传统村落的保护与生活在其内的村民间没有形成深度接触与交流,缺失了村落主体——村民的深度参与,造成了内外两张皮。尤其是很多村落引入外部资源后,过度商业化的发展中,忽视了村民的主人地位,造成了人的冲突,也破坏了村落的人情网络、村落的灵魂与核心。


其次是引导社会各界的人才。村落的颓败在人,振兴也在人。需要为村落引入有价值的各界人才,并与村落深度融合,而非“蜻蜓点水”。城乡融合的大背景下,城与乡之间存在着诸多结合的可能性和融合点,关键在于融合的方式与途径。比如,福建宁德屏南龙潭村,以文创兴村,在政策支持下,引入了全国不同领域的人才成为新村民,村子逐渐得到了保护与发展。

应参与传统村落保护发展工作的主体

福建宁德屏南龙潭村

为此,在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中,应重点通过激发村民的内生动力,让村民认识到传统村落的价值和意义,激发自身的保护意识。如台湾宜蓝县白米社区,设计师从社区营造理念出发,通过梳理传统产业,调动社区全民参与,走上了以木屐制作技艺为核心的文化体验之路,形成了木屐文创产品展示、木屐定制、木屐制作体验等全套特色文化产业。居民对自身独特文化充满自信,也从这种文化体验产业的多元拓展中得到更多的就业和收入。


保护了村民及其积极性与自豪感,就等于引导他们开始重新认识自己的村落,去主动守护和发展自己的家园。多方人才的加入与参与,又让城乡之间产生了强关联,让村落的价值在当下得以延续和不断传承。

注: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由作者自摄。

 END 

 图文:史英静、靳东晓 

 编辑:孙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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