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认他乡是故乡——沿着铁路看非洲23

误认他乡是故乡

我们将要开始一次奇特的旅程，从达累斯萨拉姆出发，前往坦桑尼亚西部重镇姆贝亚，做半程坦赞铁路之旅。

坦赞铁路的客车分为乞力马扎罗号Kilimanjaro和姆库巴Mukuba。从达累斯萨拉姆发车的叫乞力马扎罗，从新卡皮里姆波希发车的叫姆库巴。每周二、五由达累斯萨拉姆和新卡皮里姆波西同时对开。周二是快车，行程42小时，周五是慢车，行程48小时。

乞力马扎罗屹立在坦赞尼亚和肯尼亚交界，是非洲最高峰，它不仅被用来命名坦桑尼亚的啤酒，还被用来命名坦赞铁路列车。姆库巴Mukuba在斯瓦西里语里是“铜”的意思，铜是赞比亚的象征。

之前我们了解的情况是，坦赞铁路列车发车晚点是常规现象，而且，晚点不是以小时计，而是“天”，一般都会告之：晚点半天，还是一天。

我们的车预定开车时间是下午3点。我们获准可以直接进入月台，孟洁梅说，持头、二等车厢车票的可以直接进入月台，所以，她每次来车站，都是直接进入月台，但是，为了拍摄孟洁梅与乘客交流的画面，我们建议她特例一次，挤在二楼候车室的塑料椅子上，和带着大包小包的乘客一起候车。

候车大厅里座位已经坐满，另有一些人站着或是坐在地上，与中国公共场所不同，大厅里并不喧嚣，人们或低声细语或沉默不语，所以，我们可以录制孟洁梅和其他乘客交谈的声音。

车厢车体是标准的7、80年代的绿皮车厢制式，但颜色却与国内不同，是湖蓝色。据说，这是车厢制造者中国青岛四方机车厂依据坦、赞两国地处热带的特点，特别选定的颜色。不过，由于车厢来到的年代时间不同，整列列车颜色深浅不一，显得色彩斑驳。

青岛四方机车厂现为中国南车青岛四方机车车辆股份有限公司，他们负责了坦赞铁路姆库巴和乞力马扎罗号车厢的制造。这些车厢包括硬座、硬卧、软卧、餐车、吧车和供要人乘坐的公务车厢。

酒吧车和公务车对中方来说是个难题。别说酒吧车，年轻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连酒吧都没见过。在上海、天津这样曾经的租界区，酒吧作为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象征早已被取缔。想看酒吧只有去青岛港停泊的那些外籍轮船，他们去协调青岛公安边防。获得准许后，登上青岛港的外国轮船，他们见识了轮船上的酒吧。

坦方要求的公务车必须满足两个要求：安全、观光，特别提出要有弧形防弹落地玻璃窗。这个政治任务交给了当时技术最先进的上海耀华玻璃厂。

中国没有制作这种玻璃的先例，只好通过大量的破碎实验，一点点测试什么条件下能满足防弹要求，最终选用6毫米厚的双层弧形玻璃，中间夹塑料薄膜，解决了防弹问题。

当年移交时，青岛四方提交各型客车315辆。

我们计划乘列车到姆贝亚，短暂停留拍摄后，分乘越野和面包车去中央铁路中资公司施工营地及坦桑尼亚西部其他地方拍摄。

中资公司派当地司机阿布达拉和卢卡斯分别驾驶越野车和面包车提前出发，约好到西部的马坎巴科车站等候我们。汽车的行驶车速一般在80迈，而火车车速是30到50迈，所以，他们有充分的时间赶到我们的前面。

列车分为四等，我们乘坐的是头等车厢，票价44美金，相当于国内的软卧车，双层卧铺带门，共两节。后面两节是二等车厢，票价35美金，就是我们国内的硬卧，也有门，但是，我们很快发现它与国内的不同，姆库巴的二等车，中间铺位是叠起来的。所以，如果没有满员的话，就是两层。

卧铺车后是酒吧车，然后是餐车，再后是三等车厢，就是软座车，再后就是四等车厢就是硬座车。

我们很幸运，仅仅晚点三十分钟后，我们就获准登车，又过了二十分钟，我们的列车启动了。

我查看了列车的卧铺的毛毯、被单等卧具后，果断决定拿出背包中的睡袋。

第一次乘坐坦赞铁路列车，内心充满期待和兴奋，但是，兴奋感很快就被担心和恐慌取代，因为列车启动不久，车子就开始晃动，并很快由晃动变为跳跃，没错，列车在跳跃，这不是轨道列车，这是船。我想可能是车厢的弹簧年久失修，弹簧没有减震。列车车体的跳跃越来越厉害，我都担心，会不会有出轨或倾覆的可能。

弯腰站在车窗前，向外望去，远处就是著名的乌德宗瓦山。

乌德宗瓦，当地人眼中的神山，据说，工程开工时，当地人要求必须面向乌德宗瓦拜祭才能动工。此时，站立窗前遥望乌德宗瓦的人，仿佛腰上按上一个轴，随着列车的上下跳跃，整个人的身体，张开收缩，张开收缩，像是不住地点头哈腰，又仿佛是向神山乌德宗瓦鞠躬致意。

这不是坐火车，这是在骑马，真想大喝一声：驾，乞力马扎罗！

列车车速大约是30到50迈，超过50迈，列车就会抖动厉害，并可能出现危险。

列车在坦噶尼喀绿色和红土夹杂的平原上起伏不定，跳跃前进，蓝天白云不断向车后飘去，风吹起，瑟瑟风声，掠耳而过。孟洁梅将身子探出车窗，白色的衣服在蓝天白云和蓝绿色车皮的映衬下，曼妙轻舞，多么美妙的非洲原野景色。

孟洁梅要去访问三等车厢，我们紧跟其后，走进三等车厢时，我们惊奇地发现好多人远远地就和她打招呼，“妈妈杰米”果然名不虚传。

一对婆媳带着一个孩子的一家三口兴奋地和她打招呼，孟洁梅做到她们的座位上，她说她多次旅行都遇到这一家人，她们是职业的短途贩运者，往来于姆林巴和达累斯萨拉姆之间。

我们努力找出乞力马扎罗和国内列车的区别，我们走遍乞力马扎罗的各个车厢，它除了多一个酒吧车几乎找不出它和国内绿皮车的差别。

不过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个重要的不同，它的卫生间里没有冲水设备，有一个水桶，水桶里放着水和一个水舀，便后自助冲洗。我们注意到，整个旅程中，卫生间都很干净，没有粪便积存。

2019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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