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朋朋先生:反思白话文运动和文字改革运动(五)
反思白话文运动
和文字改革运动
(五)
中国语言学家为什么要接受表音文字的文字观呢?因为中国语言学家要为把汉字改为表音文字提供理论依据,汉语有多种方言,汉字就有多种读音,而中国语言学家创制的《汉语拼音方案》只有普通话一种读音,因此,中国要使用表音文字,就必须统一语言,于是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就把推广普通话作为了文字改革的首要任务。为了文字改革,中国统一语言的结果,方言萎缩已成不争的事实,中国自然形成的语言环境遭到了破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中国举行保护语言多样性国际会议并签署《岳麓宣言》就是在暗示中国。
另外,文字读出来是语音,拉丁字母文字的本质是语音吗?本人认为不是,是字形。拉丁字母ABCD也有可视的形体,由字母拼成的字book也有字形,世界上一切文字都有字形,没有字形就不叫文字,文字的本质是字形,这是文字的共性。“字母”这一概念是由中国人提出的,中国文字学家郑樵在《通志·六书略》中指出“许氏作《说文》定五百四十部为字之母。”是中国人把英文 letter 一词译作了字母。世界上一切文字都有字母,拉丁字母是ABCD等,汉字字母是“日”“月”“口” “木”等部首,文字的字形都是由少量字母拼合的,都是“拼形表意”,文字的个性是字母的形状和拼合方式不同。中国汉字是根据语言的音和意创造的,独体字是根据语言所指称的事物的形象创造的,会意字是根据语言所表示的意义创造的,形声字是根据语言的意和音创造的。汉字与拉丁字母文字都是文字,只是创造方式不同。人有感知符号的器官。语言是听觉器官感知的,而文字是视觉器官感知的,语言是听觉符号,文字是视觉符号,语言和文字属于两种具有本质区别的符号系统。文字读出的是语音,是字形和语音建立的联系,读音是不固定的,是随着语音的变化而变化,这也是文字的共性。学过文字的人看到字形可以读出语音,也可以听到语言写出文字,这是语言和文字通过人脑进行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化的现象。见下图:
实际上,一切语言中不存在孤立的音素。因为人们听到和说出的是一串流动的语音,语言是用语流表示意义的,而语流和水流一样都是不能切分的,所谓的音素是西方人从语音中分析出来的。西方人认为能分析出音素,语音就是由音素合成的,这认识是不对的。人脸可以分析出眼睛、鼻子、嘴,能说人脸是合成的吗?当然不能,因为人脸是长成的,眼睛、鼻子、嘴不是孤立存在的,是长在一起的,是分不开的。因为语流中不存在孤立的音素,而文章中看到的拉丁字母是独立存在的可视的图形,文字中字母之间是有间隔的,可见,拉丁字母表示的并不是音素,拉丁字母文字的字形表示的也不是真正的语音——语流,所以字母不 是音素的符号,拉丁字母文字也不是表音文字,拉丁字母文字也不是语言的符号。西方人分析的是无形的语音,但创造出的却是有形的文字,只不过是和汉字不同的文字。其实,索绪尔已发现了拉丁字母文字不表现语音的现象,他发现法文oiseau一词中“没有一个音是用固有的符号表示的,这可连那语言的一点儿影子也没有了。”他也发现“语言是不断发展的,而文字却有停滞不前的倾向,后来写法终于变成了不符合于它所应该表现的东西。”遗憾的是索绪尔没有认识到一切文字都是表示意义的视觉符号。
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决定简化汉字,就是因为中国语言学家没有把文字看作是表示意义的视觉符号,而是把文字看成“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了。他们认为“繁体字的存在,引起书写困难,应该废除,而让笔画较简的字成为规范化的字。”其实,文字是视觉符号,汉字字形醒目,识认并不难,如繁体字“計”和“汁”与简体字“计”和“汁”相比,显然简化字容易造成字形的混淆,而且中国历史上是区分文字的“识”和“写”的,因为字形必须呈现和传递,才可以被眼睛识别,所以为了提高视觉符号可以超越时空的功能,中国人发明纸张和印刷术后,呈现字形出现了用机器印刷和用笔书写两种工具以及相应的“印刷体”和 “手写体”两种字体,于是极大地促进了书籍的普及和文字教育的发展。宋体和楷体是规范的“印刷体”,行书和草书是简化的“手写体”。也就是说,中国人早已解决了汉字的“识”和“写”问题,早就“识繁写简”了,而且纸张和印刷术又是中国发明的,中国在书籍的印刷和文字的教育上很早就处于世界的领先地位,因此,不仅今人和古人可以“书同文”,而且讲不同方言的人也可以“书同文”,使汉字成为了传承和传播中华文化的载体和维系国家统一的纽带。需要指出的是“书写”只是呈现字形的一种方式,今天人们也已常用键盘打字了,笔画多少已不是问题,字形在计算机上显示的是“印刷体”,即使用手写输入,计算机上显示的也是“印刷体”,因为在互联网上传递的是“印刷体”,所以“手写体”的使用范围很小。汉字“印刷体”,古今相通,八方共识,其视觉符号超越时空的功能远胜于拉丁字母文字,在信息化的时代本应发挥出优势,但由于文字改革,不区分“识”和“写”,把简化的“手写体”作为了规范汉字。简化字破坏了汉字字形的理据性,反而增加了学习和识记的难度。大量古籍和古建筑上的匾额、楹联以及名家书法和碑文石刻都是繁体字,推行简化字的结果,极大地削弱了中国人识认汉字的能力,降低了汉字突破时空限制的功能。今天大陆的中国人不和古人“书同文”了,而且海峡两岸以及全球华人都不“书同文”了,国家的统一又多了一道人为设置的屏障。
其三,今天不仅中国人反思西方现代语言学了,西方人也反思现代语言学了。因为索绪尔认为“语言和文字是两种不同的符号系统,文字唯一存在的理由是在于表现语言,语言学的对象不是书写的词和口说的词的结合,而是由后者单独构成的。” 21也就是说,索绪尔主张语言学只研究语言,不研究文字,认为拉丁字母文字是表现语言,所以把拉丁字母文字也称为语言,索绪尔是不区分“语言”和“文字”的,是不区分“英语”和“英文”的。因为字母合成词汇,词汇合成句子,因此,西方语言学认为语言也是合成的,文法(grammar)就是语法。根据西方现代语言学的合成论的语言观。长期以来,在世界范围内人们都采用合成法,用字母教音素,再用字母的拼合教音节和词汇,最后讲解以词造句的文法规则,用英文来教英语。结果,学生能读写英文,但不会听说英语,成了“哑巴英文”。“哑巴英文”的现象证明合成论的语言观是错误的。文字不是语言的符号,英文不是英语。其实,儿童听说语 的能力是自然生成的,他们在语言环境中听不到孤立的音素,听到的是语流,不是先学音素而后合成语流的,而是整体模仿大人的语流学会说话的。可见,“合成论”的语言观是错误的,“生成论”的语言观才是正确的。当今教师遵循儿童获得母语的规律来进行英语教学才使学生获得了听说英语的能力。其实,索绪尔并没有真正研究语言,而是把文字当作语言了。而今西方人研究儿童是如何自然获得语言能力的,这才是真正研究语言了。
法国著名哲学家德里达出版了《论文字学》,英国著名语言学家罗伊·哈里斯出版了 《反思文字》,不少西方学者也在理论上反思西方现代语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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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張朋朋先生
北京语言大学教授,曾在巴黎东方语言学院、瑞士日内瓦大学、英国伦敦大学和美国耶鲁大学等国外多所大学任教或讲学。
著述:《文字论》《集中识字》《部首三字经》《汉语语言文字启蒙》又名《字启蒙》(与法国白乐桑先生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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