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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吧 纽约犀利姐

小张老师398 张宁 ning zhang 2023-02-21

喜丽老师


看到纽约刘健老师发来的消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喜丽老师走了。


认识喜丽老师是在去年我开始写公众号的时候。她看到了我写的公众号文章 我在美国黑人学校教中文 后,就在一个教师群里加了我的微信。她介绍自己在纽约公立学校教数学二十多年了,对非裔学区有所耳闻,但是还是被我在文中的描述惊呆了。


喜丽告诉我,她是广东台山人,她还告诉我她也喜欢写作,于是我让她发些作品让我欣赏一下,她发来她在简书上的文章,笔名为“纽约犀利姐”,当时觉得她的笔名很有意思,“犀利”谐音喜丽,原来她还是纽约小有名气的华文女作家呢。


有时看她在她的圈中转发我公众号里的文章,并加点评,就这样,我们以文相识,隔空相互欣赏。通过她的文字,我了解了一点她的背景,每一个移民都有各自的故事。


1993年11月,20岁的喜丽已经在国内的师范大学读大二了,但是还是辍学,为了与大家庭团圆,随着父母和妹妹移民美国,按照她自己的话属于“被动移民”。到达纽约后,出身农村的父母在唐人街的衣厂打工,却全力支持和鼓励喜丽和她妹妹继续读书。后来,勤奋的姐妹俩都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在纽约大学取得数学教育硕士后,又先后进入纽约公立学校教书,立志服务那些期盼通过受教育改变命运的新移民学生。


今年年初,我发一篇文章时,不知道为什么等候了很久才发送出来。喜丽马上发来短消息告诉我她的体会。后来,只要她一听到风吹草动的消息,她都会与我分享。我想,作为一个写手,她对另一位写手充满了同情和关爱,真是心心相印,难能可贵。


她还和我一样喜欢种菜,看到她在纽约的小庭院因地制宜搭建瓜棚硕果累累时,我表示羡慕,她很谦虚地说:那都是我父母的杰作。



看到我在文章里提到疫情中被网课折磨得头发都白了,喜丽淡淡地与我分享了她的故事。


十年前,因为工作压力大,喜丽患上了忧郁症,根据她的描述:真的是连命都搭进去的感觉。如今,忧郁症成了过去时,肿瘤又开始复发了。


三月正是纽约疫情严重的时候,本来老师可以放个春假休息一下,没想到为了避免学生放假出门乱跑,纽约市取消春假,喜丽老师只好继续上课。原本的检查也被推迟,医生对她说:“现在最好不要来看病,先吃药自己控制肿瘤,观察两、三个月再来。” 谁知道不到两个月,病情就恶化了。


我很心痛,因为她还有两个年幼的儿女。听完她的描述,觉得自己的那点抱怨简直是微不足道的。我对她说些鼓励的话,自己都感觉到苍白无力,但还是希望信仰能够陪伴着她。我更想当然地认为她还那么年轻,一定能战胜病魔的。


此后,只要她感觉舒服一点,她就将治疗的感受写下来。从她的文字中,我看到了生命的脆弱,我看到了她与病魔斗争的坚强,还有她周围人对她的爱意。 


当她从医院出来,在车上告诉她的先生手术需要切除直肠和膀胱时,她写到:“没有选择,只要能保命,什么手术我都愿意做。车子继续向前开,继续沉默,然后我看到我的男人,在无声地哭,眼泪流下来,他用手拭抹,还是止不住。”


当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时,她说:“我有家人有小孩需要我陪伴,只要有一线生存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生命。”


在听到她住院,担心她的病假天数不够,她的校长发动全校教职工给她捐献病假天数,让她好好看病好好休养,她写到:我只是在微信看到有人发起众筹,呼吁人捐钱帮助人看病,万万想不到有人要为我众筹病假天数,我非常感动。 


之后,见她频频进急症室,她说住院成了家常便饭,靠吃止痛药度日,但是感恩生命还在。 


喜丽在病榻上也提起她的很多学生毕业后,也选择做了老师,甚至有学生回母校任职,所以感觉特别的神奇和有传承感。可是,因为身体原因,喜丽不得不离开自己热爱的岗位,她说,要不然和自己的学生做同事一起合作该是多么开心的事!


喜丽的朋友圈定格在11月24日,她给我的最后的留言是:现在肿瘤患者越来越年轻化了,休息好、懂减压很重要。在她走向生命的尽头时,想到的仍是朋友。


写到这里时,我不由得想起最近不少老师与我分享教学压力之大,精神抑郁的问题,有的很好的老师甚至想辞职,不再从事教育。


很多老师都是完美主义者,疫情下的教学就是对完美主义者的疯狂摧残。想必大家都有乘坐飞机的经验,乘务员在进行氧气面罩的演示中经常说的一句话:当飞机遇到故障,氧气面罩落下的时候,在帮助别人前,请自己先戴好氧气面罩。在教学中,一定要善待自己,因为保护好自己,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告别她所热爱的世界,喜丽一定是依依不舍的,热爱生活的她喜欢看百老汇剧、逛博物馆、做陶瓷、种菜、读书写作,还有和家人在一起,她说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想去做,她想和家人一起去影楼拍个古装和时装的全家福,可惜生命已到尽头。


尽管我和喜丽从未见过面,但是她的善良和顽强打动了我,聚散有缘,生命无常。恨只恨再也没有机会与她共同探讨文学和教学,我只能从她过去的文字中找些浮光掠影,借以怀念。她曾经对我说喜欢看我的文章,为了她的信任,我会继续写下去,希望在天堂的喜丽读到我对她的思念,希望天堂里不需要止痛片。安息吧,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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