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门狗”小议中西语言文化差异
环球时报有篇社论,题目叫《媒体应是国家利益的“看门狗”》。
这篇文章(准确说是题目)被网友反复吐槽,还有人特意划了重点——媒 体 是 狗。
环球因其时评风格的奔放和报道角度的刁钻,为网友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槽资,但这次的槽,如果着力于看门狗,大概并未吐在点儿上。
若按国际主流新闻价值观,媒体本应是公众利益的看门狗,环球时报却自比为国家利益的看门狗,槽点或应是用“国家”概念僭替草民做了一把主。
倒是“看门狗”,一个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用词,至少在英文表达上。
负责调查、监督联邦政府规划和支出的美国政府责任署(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GAO)服务于国会,其官网理直气壮自我介绍为 "congressional watchdog"。
说了狗,再看龙。
2018年4月,美国说唱巨星侃爷坎耶·维斯特(Kanye West)突然发表推文,自诩和特朗普总统一样,“拥有龙的力量”。
侃爷将自己和特朗普捆做一团,与Dragon相提并论,实在是有些冒险,甚至接近高级黑。
Dragon在西方传统文化里,可不是什么正派角色。
所以啊,当西方人以用龙标来刻画渲染中国话题时,还是且慢土土滴洋洋得意,小心堕入厉害了,我的国之误区。
以封面创意闻名的《经济学人》,就特别爱用龙的意念隔空“致敬”东方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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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文化差异很容易在中英互译上体现出来,比如人名或地名等,中间夹杂韦氏拼音、粤语拼音,加上普通话与各省市地县区镇乡村方言也来捣乱,于是碰撞出了各种莫名喜感。
成都地铁 Tianfu Square 站,当地人翻译为天府是龟儿。
中文世界里多出的那位著名的“常凯申”常公,实在要感谢清华大学历史系副主任王奇女士。
其由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年版印的《中俄国界东段学术史研究》,把英文资料中的Chiang Kai-shek(蒋介石)出口转内销,回译为了常凯申。
如此算来,主事重庆者,昔日有抗战时期最高统帅常凯申常公,而据外媒报道,山城党政主官,最新一位疆臣叫 Chen Miner,反查了一下中文名,可能是……陈布雷?
真为家乡自豪,总能招来一些鼎鼎大名的风云人物。
有了常凯申的译例,Sun Yat-sen University 中文校名,也就不做他选了——双鸭山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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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名的中译版本,有时候就是较劲儿,谁也不让谁,比如国与国,报与报。
美国第44任总统的中文译名,在中国大陆,无论官方还是民间都称呼为奥巴马先生,美国政府官方中译版,坚持用“欧巴马”,才不管单仁平先生倡导的什么“入境随俗”。
至于阿森纳教父 Arsène Wenger 的中译名,一度成为体坛周报和足球报行业竞争的战斗延伸,体坛坚持译为旺热,而足球用温格,利用译名追求报业江湖老大地位,也算一大发明了。
有些中文地名的英译版,透着一种中西文化看对了眼的浑然天成。
比如石家庄 Rock Home Town(又名摇滚之乡)、新乡 New Yok、新发地 Newfoundland 、我们是昌平人 We Are the Champions 等等。
只是这样机敏隽永的翻译,可遇不可求。
美国老戏骨摩根·弗里曼这句经典台词被译成中文之后,可以说让劳作在大陆股市的无数韮民们韭韭难以忘怀了。
丰田公司的高端品牌 Lexus 初入中国大陆时,有一个相当飘逸的译名:凌志。
华语广告词经典, 这句“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一定能进十强。
“凌志”这个信达雅的中译名,简直可以说是中西语言文化交汇出的那颗掌上明珠。
居然被弃如敝履,换成了拼音范儿的“雷萨克斯”。
这种行为,至少在常人眼中,是反常得如同把核桃仁扔进垃圾桶拿着壳往嘴里塞,或者是四川民间的流行文化:给千年石窟佛像补个现代妆。
英译中文化里,除了上述买椟还珠捡芝麻丢西瓜的败家行为,更常见的是囫囵吞枣。
独角兽(unicorn)企业就是典型的拿来主义,概念西学东渐,在中国大陆用得最为欢实。
毕竟有现成形象做底,脑补起来也不太为难。
而像头部内容、头部用户这样直译过来的西方概念,只见生硬不见生动,搁中文语境里,就有些拧巴了。
鄙人是有超过一百转世经历的微博轮回用户,亦多次被公示销号,总有朋友问:说你是“头部用户”,啥意思?
“被砍头示众?”
我的反问。
头部(head)的当代用法,不过也是囫囵吞自西方,源于所谓“长尾效应”。
英文首字母缩写落入中文语境,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GDP、NGO、GFW、WTO、CCTV、NBA、F1这样古早的缩写词,算是本土化了,基本能当中文使。
再说当下,如果阁下搞不明白BAT、KPI这些个缩写,真很难与互联网企业里朝气蓬勃的青年工人们交流。
不过,如果您在海外看到CCTV的标志,且慢感慨“可算见到亲人”了。
CCTV不仅仅指中国中央电视台,它也是Closed-Circuit Television的缩写,所谓闭路电视监控系统。
比较得体的态度是:您已进入监控区,请保持微笑。
NBA这个古早词,也遭遇过尴尬,不是在海外,而是海内。
曾几何时,大概是为了弘扬中华文化传统,抵制西方文化侵蚀,有关部门规定电视转播中不准使用类似NBA这样的英文缩写,而必须念出中文全称:美国职业篮球联赛,CBA也一样,得说中国男子篮球职业联赛。
一场球赛解说下来的消耗,可能会大大缩短解说员职业寿命。
这个行业规定的荒诞感,跟后来所谓大拆广告牌露出天际线的行政命令差不多,在灰头土脸中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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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种,也是最常见的一种的翻译笑话,那就是胡整。
有些胡整是因为水平太差,有些就纯属不负责任。
中国梦 飞九天
微博上曾经有一位活跃的正能量大V,以常年搜集北美地区落后于中国大陆的铁证出名,ID叫 @加拿大大教授。
他的认证资料显示在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University of Western Ontario)的毅伟商学院(Richard Ivey School of Business)工作。
西安大略大学是加拿大最知名的综合型大学之一,尤以商科出名,毅伟商学院享有国际知名度,亦吸引了大量中国留学生。
仅据这位“加拿大大教授”的履历,可谓接近学贯中西了。
直到他袒露了英文水平。
墙内媒体对美利坚大统领推文的解读,也是令人无限唏嘘。
深圳龙岗区法院的中“英”文双语标识牌,可谓集各种粗犷之大成。
这俩菜名的中译英,应了那句老梗:很黄很暴力。
而下面这款中译英,大概就剩暴力了。
这个标牌,烟台人看了会沉默。
这张告示,西安人看了会流泪。
某银行的男士专柜,可以说是客服细节化的一大发明,直接对标了各种“男士养生会所”。
“签到处”翻译成 sign everywhere,诠释了什么叫大气奔放。
写这小文的间隙,娃某在自家小区湖边走了走,没敢画圈儿,只是看看狗狗,看看鸭鸭。
也偶遇了身边的Chinglish.
不拘小节亦不墨守成规的中译英案例多得罄竹难书,与其意犹未尽,不如见好就收。
但无论如何得平衡出一个英译中的相当案例。
新华社中文电文内容里的这句“商务部新闻发言人应询表示”,美联社英文电文里直译为“Ministry spokesman Ying Xun says ”。
“应询”在AP的新闻中,变成了发言人先生的名字。
还 Ying says 呢。
套用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的台词作为结语罢:
“英译中或者中译英,毁于听天由命和漫不经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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