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学30年 ║ 刘海峰:走出引号的科举学
走出引号的科举学
刘海峰
(浙江大学科举学与考试研究中心主任)
“三十年为一世。”自从1992年正式提出建立“科举学”之后,至今已经30年了。三十而立,经过一个世代的时间,经过世纪的转换,经过科举百年祭的洗礼,科举学得到越来越多人的了解和认可,逐渐成长壮大,发展成为一个多学科的研究领域,一门方兴未艾的专学,也有的学者认为科举学是一门新兴学科。
何谓科举学?科举学是以中国和其它东亚国家历史上存在的科举考试制度及其运作的历史为研究对象的一个专门研究领域,或者说是类似于《红楼梦》学、敦煌学、甲骨学的一门专学。它是一门综合性的专学,处于历史学、教育学、政治学、文化学、社会学、文学等学科的交叉地带,因此需要从多学科的角度进行综合研究。科举学的研究对象虽然专门独特,但研究空间却非常广阔,它是与中国一千多年间大部分知名人物、大部分书籍和几乎所有地区有关的一门学问。
在提出科举学十年之后,我才发现“科举学”一词原来古已有之。这还是拜互联网之赐,因为在浩如烟海的古籍中,要正面遇到“科举学”三个字的概率很小,即使遇到了,也可能会忽略过去,或者可能以为是刻印错误。而通过互联网和数据库搜索,便可以查到不止一本古籍里出现“科举学”,再核对纸质版原文,便可以判断古代已经出现了“科举学”。只是古代的“科举学”一般都是指备考科举的学问,现代科举学是指研究科举的学问。
不过,即使我当年没有提出科举学,人们迟早也会发明它。因为科举研究自身的发展已到了汇聚与综合的阶段,需要进行统合与理论化系统化;而随着科举研究的深入,也迟早有人会发现“科举学”一词古已有之。
中国古人说的“学”,并不是现代严格意义的学科,或者西方那种学问,实际上只是一种研究。所以古代各种各样的学很多,例如科举制度诞生以后,在唐代就已出现属于科举学范畴之内的“策学”“选学”,北宋开始出现了“科举学”的词语。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学”,例如“关学”“闽学”“浙学”……数量非常很多。研究朱熹有朱子学,研究苏东坡有苏学。现代中国人还延续这个称“学”的传统,尤其是在20世纪80-90年代,各种各样的“学”层出不穷,似乎对每个名人的研究都可以称之为一个“学”,每个地方都有各自地方的“学”,“学”字过多过滥。
所谓“学”者,专门研究也,成体系的学问也。要能够真正成为“学”,我认为研究对象要有专门性、重要性、广博性,要有足够丰厚的内容和资料,才能够支撑成体系的专门研究,才会有众多学者持续研究,才足以真正成“学”。
在中国传统学术领域的各种专学中,有的属于阳春白雪,虽有重要的学术价值,但十分专门,非一般学子所能涉足;有的属于雅俗共赏,但因自身范围有限,很难有大的发展空间。而科举学在这两方面可以说是兼而有之,属于少有的传统文化研究领域中的“富矿”。
我在2005年出版的《科举学导论》一书自序中说,以往的科举研究一般是分门别类进行的,历史学、教育学、政治学、文学、社会学、文化史学界都有不少科举研究成果。各学科多侧重各自专门史的贯通或断代科举的探讨,虽然专精,但较少兴趣关注其他学科领域的科举研究,相对缺少会通。而科举是一个“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制度,如果只从某一种特定的角度去观察,就可能会出现盲人摸象、各说各话的情况。科举学则尝试用一种新的格局、新的构架来统合科举研究。从多学科的视野,对科举进行全方位的研究,就像根据原先不同侧面拍摄的平面图像,重构出一尊立体的雕塑。
曾有学生问我,科举学到底应不应该加引号?我的回答是,“科举学”刚提出的时候,在人们对科举学还没什么认识的时候,一般还是用引号为好。在科举学广为人知后,或者说习以为常时,便可以让其走出引号。
走出引号后的科举学,应是一门体系完整、逻辑严密、经得起人们推敲或质疑的专学。然而即使是现在,肯定还有一些人不大认可科举学。但只要科举学有内在的必要和外在的推动,它必然会成为一门影响广泛的、重要的专学。
在20世纪末,我便清楚地知道或者说有充分的相信,并预言科举学必将成为21世纪的显学。后来“科举学是21世纪的显学”这一观点被许多人接受和引用。当然,科举学还需要不断进行学说的锤炼和理论的锻造,还需要众多学者共襄盛举,深入研究各类科举专题,推动科举学走向更高更广阔的境界。
(发表于《湖北招生考试》理论版2022年6月18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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