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汉的福利院和寄养家庭生活了八年的唐宝,赶在疫情之前终于成了有妈妈爱的孩子
1966年,Lucille Campbell 和Ord Campbell 夫妇迎来了一个可爱小女孩的诞生。孩子一生下来,医生就发现,这个特别的女孩有些地方不对劲儿。他建议Ord夫妇,让他把孩子带去某机构。当然,Ord夫妇拒绝了。这件事,成为了日后我的梦想的契机。
Vicki Campbell 深受家人的宠爱,不仅因为她有47条染色体,更因为她给每一个见到她的人带去的快乐和爱。不幸的是,Vicki患有复杂的心脏病。在那个时代,医学对此尚无救治良方。她在四岁生日后不久,去了天堂。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祖父母,在余生一直支持一个机构,这个机构曾给予他们的女儿,以及许多有发育性残疾的儿童及其家庭很多帮助。
Sara第一人称自述
我是Ord夫妇的长孙女,我在爱与包容中长大。作为一个深受祖父母的影响的年轻人,我做出一个决定:有朝一日,我要领养一个唐氏综合征的孩子。
这个愿望,终于在2018年9月3日与2019年12月23日的湖北武汉得以实现。
2017年11月,当我第一次在待领养的孩童照片中看到我的儿子(Cam),立刻被他迷住了。2015年8月25日,当他被遗弃时,只有两周大。他被小心地包裹在襁褓中,放在了一所小学校门前的台阶上。他在福利院中生活了一年,随后在一个寄养家庭生活了两年。我很荣幸地被选中成为他的领养人,能在生命中拥有他,我感到十分幸运。过后他被诊断出患有自闭症,但他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充满爱的光芒。他让每一个遇见他的人都欢喜微笑。
我第一次看到我女儿(Jyn)的照片,是在2018年一月。我相信她是与我儿子同一的寄养家庭里的小姑娘。那时我一直希望,在领养了儿子后,可以把与他一起寄养的另一女孩也领回家。因此,在我兴奋地为儿子办理领养手续时,也一直关注着她的消息。
在儿子的领养日,我问及他的寄养姐妹,是否也可以被领养,但工作人员说目前暂不考虑。同时,他们问我是否愿意帮助另一个稍大的,同患唐氏综合征的女孩寻找领养家庭。我欣然答应。当我看到她的照片,我哭了。是的,她就是我曾希望成为我儿子的姐姐的那个女孩。那一刻我知道,冥冥中早已注定,我要带她回家。
我的女儿当年被发现时,是被遗弃在福利院前一条繁华的街道。她被包裹得很好,襁褓中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她的生日,并希望能有一个好人家愿意如父母般爱她,照顾她。她当时三个月大。后来,她在福利院中长到四岁,又在寄养家庭生活了四年。
整整一年我等着向中国递交相关文件。我知道在这段时间,她可能会被别的家庭领养,但我仍希望并祈祷,她能等我带她回家。2019年9月到12月,我更加积极兴奋地作着领养她的准备工作,希望能在年底带她回家。我努力地联系所有跟领养她有关系的人,祈祷每一个相关人士能尽快打通她回家的路。最后,我不听劝阻,决定独自在圣诞节时去一趟中国。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如此渴望在年底领养她是有原因的。如果我不是那样积极努力地争取,没有冒险去这一趟,今天她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2019年12月21日至27日我在武汉。当时还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至少它没有被公开讨论。虽然在机场有更多的检查。当我带着女儿抵达广州时,我听说了武汉爆发不明原因肺炎的报导。我女儿刚开始的几个晚上只想回到她的寄养家庭,我不得不睡在酒店房间的门前。
体检次日,我和女儿都病了,我很害怕。我只知道我们必须回家,一切都会好的。2020年1月3日,我们抵达了洛杉矶,检查结果说明我们都只是患了 咽喉炎。在使用了一天抗生素后,我们明显好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们到家了,我们成为了家人。
没有Holt的帮助
我就不能成为我女儿的妈妈
第三方访谈视角
注:Holt是一个救助儿童的国际公益组织
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儿童,比如Jyn,总是要等待很久才会被领养。但是在经历了8年的等待后,来自捐赠者资助的Holt领养补助金项目帮助Jyn与她永久的、充满爱的家人团聚了——就在新冠疫情将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地区)封禁之前。
在Sara Croasdaile 当年前往中国领养她的儿子Cam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再回来中国的。Cam患有唐氏综合征,Sara领养他时他才 3 岁。为像Cam这样的孩子提供一个永久的,充满爱的家庭,是Sara一生都想做的事情。
“我感觉自己有这个使命去领养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儿童”,Sara说。并且她这话也不是随便说说的。Sara的姑姑患有唐氏综合征,在3岁时接受心脏手术后去世。尽管Sara从未见过她的姑姑,但她在一个与唐氏综合征群体紧密相连的家庭中长大。现在,Sara是一名特殊教育老师,为一群具有各种不同能力的孩子提供教育和引导。
当Sara谈到领养一个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孩子的计划时,她说,“我总是对自己说,‘总有一天!’”。Sara继续说到,“然后我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她被诊断出患有自闭症。”虽然Sara以与她预想不同的方式成为了一个有特殊需要的孩子的母亲,但在照顾女儿的过程中,她的心中愈发坚定了一个信念,她要领养一个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孩子——这是一种在美国日益增长的特殊需求,但在有些国家,却没有被如此的接受和支持。
“这个想法从未从我的脑海里消失。”Sara说。当Sara的女儿16岁时,她开始考虑国际领养一事。当她在Holt的“待领养孩子名单”上看到Cam的照片时,Cam一下抓住了她的心。她以单亲家庭的身份完成了这个领养过程,在2018年9月前往中国终于将她的儿子带回了家。那时Cam只有 3 岁,一开始Sara还不是非常有信心。
“但是当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到酒店时,”Sara谈到他们见面的第一天时说,“他认可了我就是那个在等待他的人,我们自此形影不离。他成为了我心爱的孩子。”
但和很多养父母一样,Sara 对 Cam 所在的中国孤儿院里仍在等待领养的孩子的数量感到震惊,尤其是那些像 Cam 这样的孩子。在孤儿院,她不停地问工作人员,“其他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孩子会怎么样?”
起初,Sara询问了Cam的养妹——一个她只在Cam档案中的照片中见过的小女孩。可她得知他的养妹不符合被领养的条件。但是还有一个小女孩……
“你能帮我们为这个女孩找一个家庭吗?”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告诉Sara,这个女孩的自理能力很好,但因为她年龄比较大,所以总被忽视。
之后,Sara离开了中国并承诺会帮助这个名叫Yibao的女孩找到一个家庭。
“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 Sara说。今天,当 Sara 分享她的家庭故事时,你可以在背景音中听到 8 岁的 Yibao(现在叫 Jyn)咯咯地笑。Jyn正在他们别墅楼梯下的一个角落里玩耍,并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
回到美国后,Sara 决定她不准备给 Jyn 另找一个家庭。她想自己领养她。“我知道我一定会为她而回去的。” Sara说。
虽然领养一个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孩子——甚至两个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孩子——对于某些家庭来说似乎太沉重了,但对于 Sara 来说,这就是完美、合适的安排,除了经济方面。“我住在洛杉矶之外的加利福尼亚,” Sara说。“作为一个单亲家庭,我是唯一养家糊口的人,我的所有存款都用于领养Cam,已经没有积蓄了。”
虽然她的经济问题是领养之路上的主要障碍,但在所有其它方面,Sara都具备养育另一个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孩子的能力。她有经验、耐心、同情心和爱心。她可以为她的孩子提供可能需要的医疗资源和治疗。一旦把孩子领养回家,她就有能力和资金养活三个孩子了。她只是需要在支付Jyn的领养费用方面获得一点帮助。对于像 Sara 这样,在各方面都具备很好养育条件的家庭,Holt从不希望经济问题会成为阻碍。
“领养过程所需的平均费用远远超出了日常护理的费用,”Holt中国区域项目服务总监Beth Smith说。“对于像 Sara 这样具备相关知识,并成功地养育了患有相同疾病的孩子,并且拥有所有资源(只是面临经济困难)的人来说,我们在非常努力地寻找帮助他们实现目标的方法。”Beth 和 Holt 的中国团队不仅致力于为 Sara 实现这一目标,对 Jyn 更是如此——由于她的年龄和特殊需要,Jyn需要更多的领养指导帮助。
再次被接受进入中国区项目后,Sara开始继续努力 。但越来越多的经济问题不断出现。“首先,我的车坏了,需要大约 1,500 美元的维修费,” Sara说。“然后,我女儿出现了一些新的医疗问题需要解决。然后,我的车又抛锚了!我们当时穷途末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不顺利——使得支付Jyn的领养费用一事变得越来越困难。
“对于像 Sara 这样具备相关知识,并成功地养育了患有相同疾病的孩子,并且拥有所有资源(只是面临经济困难)的人来说,我们在非常努力地寻找帮助他们实现目标的方法。”更糟糕的是,领养家庭可获得的许多财政援助根本没有扩展到单亲领养家庭。
“作为单亲父母,以单一收入支付领养费已经够难的了。但最重要的是,大部分可申请的领养补助金,单亲父母都不能申请,” Sara说。“这确实限制了我们很多。”Sara决心领养这个没有其他人主动领养的女孩,她尝尽了一切机会——尽可能多地申请了她有资格获得的经济援助。这包括Holt的特殊需要领养基金 (SNAF),现在是“Families Not Finances”(不以经济问题限制家庭)活动的一部分。
该活动旨在确保经济问题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充满爱的家庭和一个需要这样的家庭的孩子之间的障碍。特殊需求补助金会被授予正在领养有特殊医疗或发育需要的儿童、年龄较大的儿童或兄弟姐妹群体的家庭——这些有独特需求的儿童在找到合适的家庭方面更具挑战。就比如像 Cam 和 Jyn 这样的孩子。
双亲和单亲家庭都有资格获得补助金,这些补助金来自于Holt机构的慷慨捐助者们。当 Sara 得知她会收到一笔补助金时,领养的事情一下有了希望。
“认真的讲,如果没有Holt和SNAF的资助,Jyn今天就不会和我在一起,”她说。这对Sara来说是很可怕的,尤其是现在。(那时)Jyn正住在武汉的一个寄养家庭,武汉是新冠病毒爆发的中心。(译者注:本文发布时间为2020年2月13日,文内关于新冠疫情的描述需参考当时情况理解。)
“因为她患有唐氏综合征,所以她的免疫力低下,更容易生病,” Sara说。“她的养父母年纪也很大,她生病的可能性很大。”虽然Sara在获得资助时还没有预料到这种医疗风险,但如果不是因为这笔补助金,她相信Jyn现在很可能仍留在中国。这笔补助金帮助Sara可以继续支付领养费用,从而帮助她尽快将 Jyn 带回家。
在最后的几个月里,Sara拼尽全力将女儿带回了家。正是这种顽强的爱,还有来自Holt机构捐赠者的慷慨解囊,才将Jyn带回了家。即使撇开目前在中国爆发的疫情不谈,Sara表示:如果Jyn没有被领养,她在中国的生活将会很艰难。作为一个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孩子——甚至有一天是成年人——Jyn 在中国的生活会截然不同。
“中国的条件不像这里,” Sara指的是有特殊需要的人可以获得的支持和资源。“在中国,他们没有赢得未来的机会。”在孤儿院中,没有唐氏综合征儿童充分发挥潜力所需的特殊教育教室、医学治疗或其他资源。由于她的这种天生问题,她还可能面临耻辱和歧视。
Jyn除了做了摘除扁桃体以及一些口腔治疗之外,Jyn和Cam都没有其他唐氏综合征儿童常见的复杂医疗问题。现在他们和 Sara 一起在家接受成长和发展所需的专业干预和教育,以帮助他们尽可能变得独立。
Jyn现在已经在一个特殊教育班级里上学了,并且非常喜欢这个集体。她甚至还找到了会说普通话的朋友——尽管 Sara 说她已经非常令人吃惊地掌握了很多英语语句。现在,她有机会发掘真正的自己——一个精力充沛、聪明和可爱的女儿。
“我想说,基本上是SNAF捐助者们给予了我女儿生命。没有他们,她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Sara说。“她会活着,但她永远没有机会独立,并找到她生活的意义……他们使这一切都成真了。
现在,Jyn和家人安全地在一起生活。她会把她在房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妈妈——她在浴室里,她在洗手,她在镜子前自言自语。她高兴地尖叫着,交流着,“妈妈,看看我!” 而Sara会一直慈爱地回应着Jyn,而也这正好是Jyn最需要的。
尽管这些活动和对话看起来就像普通孩子那样稀松平常,但 Sara 知道Jyn已经努力了多少,而且表现地非常出色。这个家庭的生活正在蒸蒸日上。
“我从没想到我会身处这样的家庭,而且我想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Sara说。“这要感谢Holt和SNAF的捐助者——是他们的全程帮助,才让我和我的两个孩子能生活在一起。”
策划:罗新
资料收集整理:郑琼 郑群
翻译:眼睁睁 高妮
校对:Laura Luo
编辑排版:E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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