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在“女性行业”中反而更受优待？| 研究介绍：玻璃扶梯效应
提到护士、幼师这些职业，你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优雅漂亮、说话温柔的女性形象吗？
其实，在这些女性占主导地位的行业中，也不乏男性成员的身影。
随着社会发展和行业发展的需要，人们对于职业的性别包容程度也在不断提高。
当今社会，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男性开始从事传统的女性职业，诸如护士、社工、幼师等。这些非传统的男性职业群体的悄然兴起，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社会传统的职业印象。
抗疫护士郑益欢
（图源：“央视财经”微信公众号）
人们在职业中受到性别歧视的现象被称为“性别隔离”（sex segregation）。在公众的印象中，“性别隔离”往往是针对女性员工，她们在职场中受到领导和同事的排挤和歧视，难以获得发展和晋升机会。
性别隔离的另一面却很少有人关注——那些常常被排除在女性职业之外的男护士、男幼师等群体，也会有一样的遭遇吗？
Christine L. Williams在他1992年的研究中提出了“玻璃扶梯效应”（The Glass Escalator）。
在研究中，他对来自护理学、图书馆学、小学教学、社会工作这四个职业的76名男性和23名女性进行了采访，研究了男性在这些女性占主导的职业中的遭遇。他的发现却和我们的一般认知有所不同：男性在从事女性职业时，其实具有隐藏的优势。
下面，我们将与大家分享他的研究发现。
歧视或优待？
男性在“女性行业”中的晋升情况
你是否认为，在女性占据主导地位的职业中，男性往往会受到歧视，处于不利地位？
然而，与大家的设想相反，在研究中，许多受访者表示，在上述四种女性职业中，男性往往更受青睐。德克萨斯州一所初中的图书管理员在接受采访时说，他所在的学区“更愿意雇用男性员工，而不是女性员工”。
许多男性认为，在以女性为主的职业中，他们的男性身份象征着某种地位，让他们在找工作和获得晋升机会时，有更大的优势。
在某些情况下，越是女性主导的专业，越明显地偏爱男性。
研究者采访了马萨诸塞州的一名男性护士，询问他在找工作时是否遇到了困难。他回答道：“不，没有，我从管理人员那里听到过这样的话，招聘一个男性雇员是件好事，因为这是一个女性主导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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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微博@女性数据库）
一些男性受访者表示，在女性占多数的行业内部，他们似乎反而会被一种外在的力量推动，进入某个特定的岗位。这些岗位往往是更有声望、薪酬更高的，被管理者认为更适合男性承担。
例如，一名来自德克萨斯州的男子被迫进入了社会工作的行政和规划部门，尽管他“对撰写政策不感兴趣”。
一位幼儿园男老师描述了他毕业后找工作的经历:“我很快就被聘用了，开始步入行政管理的轨道。是男性管理者招募了我，当时是男性在管理这个系统。”
许多女性在职场中，往往会遭遇“玻璃天花板”（glass ceiling）。也就是说，她们在职业生涯中常常受到来自男性主管和同事的性别歧视，受到了无形的障碍和约束，难以得到晋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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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经济学人·商论》三月刊）
与“玻璃天花板”相反的是，许多男性在女性主导的职业中似乎遇到了“玻璃扶梯效应”。他们受到了来自外界的无形的推力，在职业生涯中被不断提升，就像处在移动的自动扶梯上。
当然，男性自身的择业动机也会影响他们在职场中的晋升。一名男性社会工作者对自己的工作经历进行了反思：“一个男人做管理工作是没问题的。……因为我是一个男人，我觉得有必要进入更高的职位。我可能为此付出了更多的努力，比大多数女性都要努力。”
也许在个人因素上，某些男性的个人抱负帮助他们进入了那些更高层的职业领域。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项研究的结果总体表明，在一些女性占据主导地位的职业中，男性确实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优待。
主管和同事:
男性在“女性行业”中的工作环境
或许你经常听到类似的新闻：女性在工作中受到了来自男性的歧视和偏见，感受不到他人的认同，被排挤出了职场。
然而，男性受访者在职场中，基本没有受到来自领导和同事的歧视和排挤。更多的男性受访者表示，他们的男上司在职业生涯中更多存在歧视女性的行为。
当被问到医生对待男护士和女护士是否有区别时，德克萨斯州的一名男护士说：“我想是的，这些女性常常受到医生的贬低，遇到了更多麻烦。一般来说，如果一个医生对一个男护士生气，他就会对他大喊大叫，有点像对待他的雇员。但是如果生女护士的气，他们就更像家长式作风，其中也可能有一些性骚扰成分。”
德克萨斯州的一名教师在他工作的学校发现了类似的情况：“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男性而被校长不公平地对待。校长们的某些行为是武断的，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这些行为对女性的伤害可能比对男性更严重。”
此外，研究者还采访了23位女性，询问她们对于自己职业中的男性的看法。大部分接受采访的女性都表示支持她们的男同事，但也有一小部分女性表达了矛盾心理。
一位女性社会工作教授表示，她希望看到更多的男性进入社会工作领域，并且，她赞成专业人士制定就业方面的平权法案。然而，她的部门最近雇佣了另一个白人男性，这让她感到不满。
女性似乎普遍渴望看到男性进入她们主导的职业领域。有些受访男性注意到，他们的女同事以各种方式促进了他们的职业发展。但与此同时，女性往往也会对男性在这些职业领域的快速晋升感到不满。因为她们觉得男性受到了优待，这会阻碍女性的晋升机会。
值得注意的是，在工作环境中，女性有时也会以不同的方式对待她们的男同事：
在护理行业中，男性往往被女性同事要求帮助男性病人导尿，或者帮助特别重的病人；
一些图书管理员表示，女性会让男性搬运沉重的书箱。
这种特殊待遇让部分男性受访者感到困扰，他们认为这种工作环境可能不利于他们的工作。但是，很多男性也表示，这种差别对待并没有给他们造成痛苦。如果他们运用自己的男性特质为团队做出贡献，并因此获得赞扬，他们会感到满足和快乐。
男护士自身工作体验
（图源：“丁香说”微信公众号）
德克萨斯州的一位男性图书管理员说，他觉得“与女性一起工作比与男性一起工作更舒服”，他认为“这与控制有关，或许女性会让我比男性更有控制权。”几位男性表示，他们的女同事经常让他们担任领导角色，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他们在工作场所的权威和控制力。
来自“局外人”的歧视
男性在女性职业中也会受到歧视。不过，这往往来源于职业之外的公众。在与客户或工作之外的“局外人”接触时，男性经常会遇到负面的刻板印象。
刻板印象主要是指人们对某个事物形成的一种概括而固定的看法。例如，很多人将男护士视为同性恋，将图书管理员定义为懦弱无聊的人，男性社会工作者则被定型为“女性化”和“被动”的，小学男老师经常被怀疑是恋童癖者。
众多男性对这些负面的刻板印象感到痛苦，这损害了他们的自尊，使他们怀疑自己进入这些领域的动机。
男性进入女性主导的职业，会被“局外人”视为地位的下降。那些原本可能对这类职业表现出兴趣和天赋的男性，可能会因为职业中对于男性的负面刻板印象而受到劝阻。普遍来看，“我的女儿是医生”与“我的儿子是护士”相比，前者更能为公众所接受。因此，许多男性认为，从事女性职业的耻辱感，是阻碍更多男性进入该职业领域的主要障碍。
为什么选择做一名护士？
（图源：“丁香说”微信公众号）
那么，这些男人为什么要选择进入这些“女性行业”呢？
研究发现，男性从事这些非传统职业，往往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
一些社会工作者和图书管理员声称，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的职业中，男性占据少数。这可能是因为他们之前并不了解这些职业，或是因为他们的联系人和导师主要是男性。
此外，在某些情况下，招聘人员会告诉男性，在这些职业领域中，男性会得到特殊的晋升机会。很多男性之所以从事这些工作，也是因为他们希望能够快速地晋升到行政职位。
一位男性护理工作者表示：“我从未想象过自己在地板上工作，我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进入行政管理领域。我先做幕后工作，然后找个地方当主管，最后进入行政管理领域。”
也就是说，尽管这些负面刻板印象会让男性从业者辞职或转行，但在一定程度上，这种负面刻板印象对于他们的影响却是积极的。他们被认为不适合在“女性行业”中做大多数女性做的工作，因此更快、更容易地进入管理层。
因此，Christine认为，在非传统职业中，差别待遇以一种微妙的方式，促成了男性的“玻璃扶梯”体验。刻板印象组成了玻璃扶梯的一环，推动男性走向那些更有名望、更高层的职业领域。
结论：“男性歧视”的背后
从事非传统职业的男性和女性都会遭遇歧视，但歧视的方式和后果并不相同。
Christine的研究表明，在女性职业中，男性面临的歧视和偏见大多来自职业之外。而在招聘和晋升中，男性往往会得到公平的待遇，得到主管和员工的认可，并很好地融入工作环境之中。
事实上，一种特殊的力量似乎有利于提高男性在这些行业中的地位，那就是“玻璃扶梯效应”。在某种程度上，来自局外人的负面刻板印象并不具有歧视性，反而引导着男性进入更高层和更高薪的岗位。
男性在职场中受到歧视，其背后其实是劳动性别分工的结果。人们通常认为，女性具有细心、体贴的特质，擅长抚育、照料工作。因此社会公众往往将此类工作视为“女性专属”。而男性从事这些“女性”职业，往往会被认为是地位的下降，被他人瞧不起。表面上看，这是对男性的歧视，事实上，这是劳动分工的性别不平等对女性的歧视和偏见。
是否男性就应该在“女性行业”中，承担更多的体力活，或者更快进入管理层？是否男性就不适合做幼师、社工、护士等“女性行业”？
反思性别偏见，消除性别隔离，使男性和女性都能融入劳动力市场，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关注和思考的问题。
在男性和女性实现真正的职业平等之前，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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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工作环境中，男、女的分工有什么不同？你是否感受或看到过玻璃天花板或者玻璃扶梯效应？在评论区与我们分享和讨论你的想法吧~
本文编译自文章The Glass Escalator: Hidden Advantages for Men in the “Female” Professions。可点击“阅读原文”进行查看。
撰稿 | 何玲 赵津平
编辑 | 罗方丹 刘文利
排版 | 蔡瑀澜
北京师范大学儿童性教育课题组 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