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人间,我想有尊严地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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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需要主张』
这个夏天,不知道你有没有被一部纪录片刷了屏,它被冠以“国产良心”,豆瓣评分达到9.7。
《人间世》
1. 人间世,真实到令人胆怯的纪录
很早就有朋友推荐我看,可听她描述了第一集的内容后我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点开。影像传递的故事愈发真实,作祟的同理心往往助长了逃避的胆怯。可《人间世》点亮了这个一直被我们刻意忽视的角落,直面人生最终的抉择和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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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急诊,不一定都转危为安
车在前已经48小时没合眼,他接连做了三台手术,救活了两位老人,唯独没有救活一名24岁的男孩,男孩因为海鲜中毒导致多脏器衰竭……
侧对镜头,车在前欲言又止:“你付出感情最多的……往往又……可能会觉得……我们还是希望年轻人有更多的机会能够活过来……但是有时候……你没得选择啊……”
也许内心太过波动,车在前无法再从容面对镜头。医生是人,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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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官捐献,圆别家团圆
焦俞因为脑肿瘤转入华山医院神经外科,不到一周时间,他的病情急转直下,被确立为脑死亡。家人悲痛欲绝,为了不让其他家庭承受和他们一样的痛苦,他们决定捐献焦俞身上所有能捐献的器官……
手术前,爸爸妈妈对焦俞做了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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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医学已无回天之力,他们放弃救治,选择尊严
上海市静安区临汾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二楼舒缓疗护区是上海第一个临终关怀病区,50名医生,58名护士,99个床位。这里住的都是癌症晚期病人,疗护区成立以来一共送走了了一千多名病人,其中最大的103岁,最小的3岁……
医院没有和病人进行“治愈结果”与“钱财”的等价交换,而是在为病人从死神手里抢时间。可生命无可避免,总有一天会走向终点。
如何面对我们自己的终点,面对亲人的终点,这是我们每个人终究要直面的难题……
2. 他们都接受了这样的谎言,他不是快死了,只是病了
面对病痛,人们习惯将命运交付技术和医学,而面对死亡,人们也一直祈祷医学的奇迹,无法接受医学的无可奈何。
哈佛医学院临床外科副教授、白宫健康政策顾问阿图·葛文德在他《最好的告别》一书中提到他参加的一次医患关系论坛,在论坛上,他与同仁讨论了托尔斯泰的中篇小说《伊万·伊里奇之死》,讨论伊万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所遭受的痛苦。
《最好的告别》
浙江人民出版社
伊万·伊里奇是圣彼得堡中级地方法院的法官,有一天,他从楼梯上掉下来摔伤了。治疗了一段时间后,疼痛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加剧了。
俄国电影《伊万·伊里奇之死》剧照
朋友和同事纷纷回避他,妻子找来的医生诊断结果都不同,开出来的处方也没什么明显的效果。对伊里奇来说,所有这一切都是折磨,这一状态令他怒火中烧。
俄国电影《伊万·伊里奇之死》剧照
伊万·伊里奇最痛苦的是,由于某种原因,他们都接受了这样的欺骗和谎言,即,他不是快要死了,而只是病了。他只需要保持平静的心情,接受治疗,然后,就会出现非常好的结果。
他希望得到同情,可是没有一个人给予他这样的同情,在经过漫长的挣扎之后,某些时刻,他最渴望的是(虽然他羞于承认)有人能够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地同情他。他渴望得到宠爱和安慰。但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公务员,胡须都白了,所以,他知道他的渴望是徒劳的。
然而,他仍然这样渴望着。
——托尔斯泰《伊万·伊里奇之死》
实际情况正如托尔斯泰所写,自知时日不久的临终病人想得到往往是陪伴、同情和安慰,他们的孤独,常人无法体会。
上面这张图截自《人间世》第四集“告别”,老人言语间带着羸弱的哭腔。他住在上海市静安区临汾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二楼舒缓疗护区,即临终关怀病房。
放弃救治,等待死亡,这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不论是对于病人自己,还是对于朋友家人。但我们若一直犹犹豫豫,不肯面对垂死的窘境,往往会忽视了病人真正的需求,同时过度的医疗干预,只会加剧病人的痛苦。
在临汾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临终关怀不再以“治愈”为目的,而是利用医学手段尽量减轻病人的痛苦。住进来的病人生存期往往不超过三个月。弥留之际,他们会被送到关怀室,与家人、朋友做最后的告别。
告别的关怀室
腮腺癌晚期病人王学文已经在这里度过了5个年头,每个月他都要送走四五个病友。
王学文
临床的病友舒国走了,拍摄人员跟他聊天,说你心里肯定不好受。王学文看着舒国外孙女昨天送给他的八音盒,说:“如果让他这样熬着,他其实自己还是非常难过的。多活一天他难受一天,你们体会不到病人的痛苦。”
梁金兰
放射科医生梁金兰患胸腺癌11年,她自己选择住进临终关怀病房。镜头前她一直面带微笑,直到谈到女儿——
梁金兰最不放心她的老伴,老伴身患脑梗,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照顾。女儿圆了母亲的心愿,为父亲找了一家好的养老院,只是以后老伴再也不能天天来医院赔她。
放下牵挂后不久,梁金兰安然离开了人世。留下一封手写的感谢信,感谢所有在她与病魔抗争过程中帮助过她的人……
梁金兰去世前一周录影
黑子明,从事临终关怀三年,送走了两百多个病人。
黑子明经常握着病人的手,听他们诉说家长里短,刚开始他还不习惯,慢慢地,他懂得了这双手传递的不止是悲痛和迷茫。
在这里,他们了却尘世最后的心愿,平复孤独赴死的恐惧,寻找人生最后的安慰……
曾经我们可能天真地相信,医疗科技总有一天能够治愈我们罹患的所有疾病。我们全力聚焦于技术的进步,却直到近几十年才发现,面对死亡,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医病,而是医心。
在《最好的告别》中,阿图·葛文德写道——
托尔斯泰笔下的伊万·伊里奇之所以孤独,是因为周围的人没能给予他足够的心理纾解与心灵抚慰,也没有承认他的状况,这乃是一种性格和文化缺陷。
当葛文德开始从事临床工作、见惯生死之后,他认识到,自己没有帮助他们做好充足的准备。
中国生命关怀协会调研部常务副主任
施永兴
施永兴医生从1994年开始从事临终关怀,他说一直到2012年,上海市临终关怀才真正发展起来。中国人忌讳讨论死亡,所有这些现象,最终都指向文化。然而,死和生都是同样重要的。
作为医生,我深知生命是一条单行线,一步一步走向衰弱和死亡,生老病死的进程不可逆;但对于大众来说,有人会感到惊骇。无论怎样小心翼翼地措词,仍有很多人觉得这个话题太残酷,可能会让人们联想到这个社会准备舍弃病人和老人。
恰恰是因为我们的文化拒绝接受生命周期的限定性,以及衰老与死亡的不可避免性,我们的末期病人和老人才会成为无效治疗和精神照顾缺失的牺牲品。
——阿图·葛文德《最好的告别》
我们的平均寿命逐渐增长,我们的生活质量越来越高,“衰老”“死亡”成为医学攻克的目标。但人们对死亡一直是陌生的,我们无法阻止生老病死,我们也不愿意做好准备迎接生老病死。在我们心中,“医院”某种程度等于“起死回生”,医生的职责之一是“妙手回春”,固执地排斥,殊不知剥夺了一个病人优雅迈向终点的权利……
好在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这是一个待解的问题。也有更多的人支持他的家人,在临终之时,了却最后的心愿,保有最后一份体面。
舒缓疗护区病人家属
到不得不与世界告别之时,我愿优雅而尊严地谢幕。生的愉悦,死的坦然,都意味着生命的圆满。
浙江人民出版社
葛文德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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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图片截自上海广播电视台和上海市卫计委联合策划拍摄深度纪录片《人间世》。作者:榕小崧;编辑:小井。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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