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那些让人细思极恐的性爱巫术

现在，请暂时把自己想象为两千七百年前落在意大利某个海岛房屋墙上的一只苍蝇。好，你会看到一群希腊男子正对着他们喝葡萄酒用的土杯哈哈大笑，他们是在嘲笑杯子上的字：“使用此杯，你会立刻对美丽的戴着王冠的阿佛洛狄忒（Aphrodite）神魂颠倒”。

是什么这么好笑？原来是在嘲笑古希腊妇女费尽心机地炮制魔药、念诵咒语，就是想让她们的丈夫更爱她们，更加柔情款款。这些男人聚在一起，用刻着这些文字的杯子喝酒，这场面或许有点像大学兄弟会成员的闹剧。

1958年，考古学家在古希腊最早的领地之一匹德库塞（Pithekoussai）废墟挖掘出这个杯子，杯上的刻字是我们现在所知的最古老的希腊文文本之一，这证明，古希腊男欢女爱的爱情魔法肇始有多么早。

爱欲：幸福婚姻的秘密

许多古希腊经典作品述及爱情的巫术与魔法：保龄球一样的金苹果让希腊神话中的女猎手阿塔兰忒（Atalanta）受到引诱；海妖塞壬（Sirens）用美妙歌声诱惑出海的水手；博物学家和医药作家精确记录下来哪些动物器官和哪些植物能帮助人求爱。

有史料表明，在丈夫情绪低落或心不在焉时，古希腊妇女习惯求助于魔法。希腊妇女通过魔咒、药膏或药水令家庭和谐，或者说，追求古典学者称之为“爱情”（philia）的感受—一种不具威胁性的爱情，有或没有性生活都可以。那些被当时的女人看作是无害的巫术小把戏，在现代人来看就很可能是毒药。

当古希腊妇女因爱情问题而祈祷神的庇护，她们多半会请求古希腊爱与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的帮助。据说，爱神阿佛洛狄忒以裸体降临世界，尽管已经结婚，却仍不断追求心爱的男子。药古物希效腊用女有子最祈佳求的阿效佛果洛狄忒就施仿用佛法她术们，保证她们狄忒的学徒一般。

让我们从性兴奋剂谈起。如果丈夫对妻子热情不高，一位古希腊女人最先想到的药物就是酒，接下来她可能会使用碾碎的斑蝥。今天的科学发现，这种虫子中含有无色无味的斑蝥素，只需很小剂量，就可致男性生殖器勃起。现如今，碎斑蝥已被归为违禁品，称为“西班牙蝇”。但在几千年前，起刺激作用的碎斑蝥唾手可得，使用的剂量也不准确。丈夫因妻子加入了太多斑蝥而陷入歇斯底里状态，古希腊文学不乏这样的描述。洒药物时手略一抖，原本希望丈夫更热情的女子就会发现自己的丈夫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虽然碾碎的甲虫能让男性更多情，但比起刺激丈夫的欲望，古希腊女性似乎更希望让他们镇静下来。为达到这一目的，她们通常会使用麻醉剂。爱情药方中常用的麻醉剂成分包括曼德拉草根、仙客来和夹竹桃根，这些草药小剂量可催命，大剂量则可致命。古希腊文献中记载的爱情药方，剂量通常不小。这就像一场八国峰会上，所有领导人的妻子都对各自的丈夫下迷药，以图建立更和谐美好的家园、近邻和世界—即使这样做有可能致他们于死地。

现代爱情魔咒

用我们现在的毒物学知识来衡量，除去红葡萄酒外，大多数古希腊的爱情神药都显得荒谬可笑。然而，今天的网络世界充满各种新时代的爱情魔咒药方，特别是在那些使用者给出五星评级的网站上。这些咒语的道具常常包括蜡烛（粉色蜡烛为佳）、香薰油，偶尔也用水晶或苹果。我见过的一种魔咒尤其令人难忘：当你觉得你的爱人对你不够好时，将苹果切成南瓜灯型，里面塞一张写有他名字和生日的小纸条，再加一张他的相片，和三个盛有蜂蜜和糖的羹匙（最好是有机棕糖），然后再把苹果扣起，用你的内衣包紧，放在容器里，再把它粘在壁橱的背面直到它呈糊状。等到苹果完全成了糊状（此时内衣应该浸透），再把苹果从容器中取出，埋掉。

芝麻菜、苹果和诱拐：快，再快些！

古希腊妇女依赖于麻醉药物让丈夫更温柔顺从，而男性则更多地用蔬菜、药物、水果和乱七八糟的混合物来激起自己的情欲，或者，用他们的话说，是让天然的性能力充分表现在行为上。

男人常对自己施行一种唤起雄性力量的法术，它的作用类似于现在的伟哥。比如说，男性生殖器上涂抹一种药膏能延长勃起时间（据说有一种公元前4世纪的药物能保证男性生殖器连续勃起12次。3次我还能相信—但是，12次？！）。有人服食芝麻菜，据说它能刺激性欲，有的人干脆把动物的性器官佩戴在身上（驴的右侧睾丸可以嵌入木质手镯，传闻戴上即可刺激性欲）。许多用于刺激种马等雄性动物的配料，只要用量加倍就可作男性兴奋剂用，说明文字极为直白：“要想多次性交，浸泡芝麻菜和松果种子，空腹饮下”；“要想多次交媾，事先服用芹菜和芝麻菜种子。”这些处方和今天我们常在《体育画报》或《雪茄杂志》广告页里看到的壮阳药物广告没什么两样。

已经有了梦中情人的男子也可以用苹果或其他有核水果来博取佳人芳心。古希腊留下大量文字记录，讲述男子在咬了一口苹果后，把苹果抛到他要引诱的女子大腿上。如果她喜欢他，她就会把苹果藏到紧身褡下，所以就有了这样一条希腊隽语：“我把苹果抛给你。你若真心爱我，就接住它，把你的贞洁献给我。”与这种抛苹果挑逗相类似的现代说法可能是：“去你那儿还是来我这儿？”或者“想来我家喝一杯吗？”。接受苹果，就像接受邀请上楼去参观对方收藏的蚀刻画一样，是表达同意的委婉方式。

但更为怪异（也与我们今天的习惯迥异）的是诱拐魔咒—字面意思就是“掠走”或“诱拐”。它最极端的版本是画像加上咒语，男子相信它的效果最为厉害，绝对能令女子中招。

全靠公元前4世纪或5世纪一位在埃及生活和表演的魔术师，他秘藏的手册留存到了今天，我们方能得知一个典型诱拐魔咒的成分与基本步骤：一个女子的画像（一般是跪着，手脚绑紧）；一打面包师用的别针或针；烧掉画像；念诵魔咒，让这个女子因思念其爱慕者而心烦意乱，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接着再念诵魔咒，要求该女子离家出走爬到他的床上；最后一句咒语则是“快！快！快！”

一个神魂颠倒的男子或许会在当地魔术师那里驻足，买一幅女子画像及由抄写员准备的魔咒。回去后，他会在自家私密的环境中把13根针刺在画像上—五官及阴部全部扎进，再加上每只手脚和心口。

接着他或许就会在填了没药的火堆上焚烧画像，口中念念有词，大意是：让这女子日夜无眠吧，让她心中只有我的形象。不给她吃喝。揪住她的头发，搂住她的腰，把她从朋友和家人那里拖走，让她顺从于我，令她为我欲火中烧，逼她与我颠鸾倒凤，征服她的身体，俘获她的心灵，直到她投入我的怀抱，带来她所有的一切。若她受到另一男子的诱惑，让她有力量推开他，奔我而来。快！快！快！

接着，为进一步证明他有多么虔诚，我们年轻的主人公会把这具小小的淑女像彻底烧毁，封在陶土罐里，上面盖上刻有魔咒的石板，然后埋掉。

假如这种方式还不够戏剧化的话，还有其他方法。折磨小动物能使这类诱拐魔咒效力加倍。例如，有人往活蜥蜴身上倒烧红的煤块；有人把颜色鲜艳的小鸟绑在轮子上，抽打它，烧它（这样该男子爱慕的对象也会立刻疯劲儿上身）；还有人挖出活蝙蝠的眼球，放到一只黏土制成的狗塑像的眼窝里，再用针扎狗；令变色龙残废；把小狗折磨死。这些做法足以令连环杀手杰弗里•达默自愧1不如。稍有“爱心”的追求者还可以在活蝙蝠翅膀上写上咒语，再把它放掉—带着咒语的蝙蝠在夜间活动，会令女子失眠。

由女子在男子身上施行的诱拐魔咒极为罕见，也不似这般花样迭出。不过，从为数不多的现存女子诱拐魔咒可以看出，它很生动地结合了男子诱拐魔咒的暴力与爱情魔咒所期待的结果：“令他在爱恋中在激情和痛苦中心被化掉，血被吸干，让他来到我身边，行我所欲，永远爱我，直到他离开人世为止。”（我们只能猜测“行我所欲”等同于以下指示：麻利地把垃圾倒了，别再惦记诱拐魔咒的事儿，还有，看在宙斯份上，别再和婢女眉来眼去了！）

魔法表演

我觉得，妇女施行那种根本称不上魔法的“魔法”是很有趣的事，它有危险, 但也有药物学的基础。相比之下，男人施行的“魔法”则相当荒谬，毫不科学。但是，我们得把这些仪式放在古希腊的文化背景中理解。古典学者克里斯托弗•A.法劳内（ChristopherA.Faraone）在他题为《古希腊爱情魔咒》（Ancient Greek1 杰弗里•达默（Jeffrey Dahmer，1960—1994），美国著名连环杀手、恋尸狂和食人者，手段凶残，绰号“密尔沃基食尸鬼”。

Love Magic一书中解释道，古希腊对性爱（也就是诱拐魔咒存在的原因)的定义是：“危险的，令人讨厌的，无法抵御的强烈欲望。”因此，人们才想迅速把女人拉上床—用来应付这种不快情欲的即效药。那时候希腊人还不知道，高潮实际上会增加而不是减少对情欲的依恋。对古希腊人而言，性爱更类似于癫痫或中风，而不是温情脉脉的亲密时光。所以，在一个对性爱的价值持有深刻怀疑的文化背景下，与能够带来亲密爱欲的女性魔咒相比，男性使用的诱拐魔咒其实更类似于诅咒—像用来对付死敌的那类诅咒。女性的爱欲魔咒则可以理解为治愈仪式。

我们生活在一个对心理学和各种疗法奉若神明的社会，因此，我们习惯于寻找魔咒的心理学意义和言外之意。那些受相思病所苦的男子施行诱拐魔咒，是迷恋画像本身，还是在寻求精神发泄？把他的痛苦投射到一个画上的微缩女子身上，这能有助于减轻他的痛苦吗？魔咒是否会激发他的自信，让他下次再见到那个妇女时，能更有勇气抛出苹果，抛得离本垒更近一点？

法劳内对诱拐魔咒仪式的解释是，它们虽然看起来像是充满暴力的性法术，但实际上，它的出现恐怕与当时社会中的婚姻制度有关。在古希腊，社会地位的提升有赖于与地位更高的人结婚，所谓“向上嫁娶”。这些男子并非神魂颠倒，也没害什么相思病，他们只是讲究实际而已。男子对他希望娶到的女子施行魔咒，来确保她与自己娘家切断情感上的联系，并“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带给他—一大笔嫁妆。象征性的暴力和比喻性的诱拐被看作是很有必要的事，来让她把对自己父亲的忠诚变成对丈夫的忠诚。

假如说，诱拐魔咒夸大或编造了男性对女性的暴力冲动，这种做法就与古希腊人一种绑架新娘的形式有某些相像之处：新郎在得到新娘本人（有时还有她父母）的私下允许后，把新娘从家里抢走。这种故意安排的绑架能掩饰婚姻前的秘密恋爱、意外怀孕，或在新娘嫁妆不够充足的情况下，保住所有人的面子。现代人度蜜月的习惯也完全可能是古代抢新娘仪式的遗风，过去，新郎把新娘从她家抢走后至少要把她藏匿一个月，以确保有足够的时间使她怀孕，覆水难收。

随着时光的流逝，妇女开始对诱拐魔咒作了些修改，为己所用。到了古典时期，交际花和妓女求助于传统上男子所用的魔咒以增加她们的客户群。所以，对妇女而言，这种应用不仅扩大到了家庭之外的领域，而且还成了雄心勃勃的女生意人弹药库中的新工具。归根结底，妇女使用爱欲魔咒和诱拐魔咒，这是在一个基本由男性主宰的社会中运用自己的力量。药物和魔咒很可能是唯一能使妇女感到自己变强大的方式，或者至少是最容易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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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美）梅根•莱斯洛琦

译者 | 淡豹

本文选自《心碎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出版：浦睿文化/湖南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