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读│我们应该如何做全球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

Original Lawhon&Truelove 城读 2022-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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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应该如何做全球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

全球南方具有两种涵义：第一，作为一个关系建构的区位；第二，作为一个隐喻的概念。

Lawhon M, Truelove Y. Disambiguating the southern urban critique: Propositions, pathways and possibilities for a more global urban studies. Urban Studies. 2020;57(1):3-20.

Source:

https://journals.sagepub.com/doi/full/10.1177/0042098019829412

https://www.urbanstudiesonline.com/resources/resource/latest-urban-studies-news-170521/

今年5月中旬，期刊《城市研究》(Urban Studies)宣布2020年度的最佳论文为《消除南方城市批判的歧义：命题、路径与迈向更全球化城市研究的可能性》。城市研究日益重视对于全球南方城市的研究，不过即使在倡议全球南方城市研究的学者当中，这一术语的涵义依然模糊、不确定，存在差异和分歧。论文首先回顾了南方城市批判研究的由来，将其基本的观点概括为三种表述：南方城市在经验上是不同的；欧美霸权取代了多样的知识传统；后殖民主义要求批判性审视研究实践。然后，论文基于南方城市批判的来源提出四个命题，三个路径，探索迈向更为全球化的城市研究的可能性。

全球南方城市研究的由来

学界对全球南方城市的研究由来已久，甚至早于“全球南方”一词。此外，还有大量文献应用后殖民理论来研究城市。本文关注城市研究中的一个最新动向：即以南方为基础研究城市、发展城市研究理论，可以称之为南方城市批判或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the southern urban critique)。

在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中，全球南方具有两种涵义：第一，作为一个关系建构的区位；第二，作为一个隐喻的概念。

对于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影响至为重要的莫过于罗宾逊在2000年代中期的研究，推动了早该进行的南北城市研究之间和城市理论之间关系的对话。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的出发点：既有城市理论基于有限的全球北方城市案例发展而来，导致了一种普遍化理论的倾向，无法充分解释全球城市的多样性，特别是全球南方城市。参与城市研究“国际”对话的南方城市学者往往被要求运用北方城市理论来构建他们的分析框架，南方城市通常被视为北方城市规范的例外，而不是去发展新的研究切入点。南方城市与北方城市研究的差距主要源于不同的学科关注：北方城市研究致力于发展城市理论，而南方城市研究主要采用发展研究的概念框架进行。因此，罗宾逊呼吁基于“普通城市”（例如但不限于全球南方城市）发展城市理论。

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促使学者们重新关注南方城市，并将南方和理论发展更明确地纳入城市分析。罗宾逊和罗伊如是描述这种全球城市性(investigations into global urbanism)研究：“在过去十年左右的时间里，激烈的辩论、范式的激增以及各种方法论的实验极大地丰富了这一极为异质的研究领域。这类研究为更加全球化的城市研究提供了新的可能性，通过突破现有城市理论化和方法的局限，探索从一些完全不同的资源和地方开始的潜力。”

全球城市性研究涌现了一些新概念和新理论，例如非正规性（informality）、投机性城市主义（speculative urbanism）、治理制度的多重性（multiplicities of governance regimes）、作为基础设施的人（people as infrastructure）、灰色空间（grey space）和边缘城市主义（peripheral urbanism）等等。

南方城市批判的四个命题

基于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的来源，可以提出四个命题。

命题1：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反对所有城市理论或北方城市理论，赞成特殊主义和经验主义。

事实上，这一命题是对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的误读。研究南方城市的学者确实因为过分关注数据或“客观主义”而受到批评，但是，经验主义研究并不是研究的逻辑终点。为什么南方城市研究很难理论化？主要受到知识和制度两方面的制约：由于南方城市在世界范围内并不为大众熟知，因此就需要花费更多笔墨去介绍南方城市的基本情况，这对学者和资金投入等方面都有更高要求。但是，由于全球资源的巨大不平等限制了在南方机构工作的学者数量，同时也限制了资金和时间的投入。这就导致全球南方大部分地区仍然特别缺乏研究，也因此在国际学术论坛上代表性不足。我们需要更多的经验主义研究，但不是作为一个终点，而是作为深入了解、基于背景的分析和更严谨理论化的基础。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并没有完全否定北方城市理论，不少学者甚至使用北方学者的观点来发展理论。

命题2：南方城市在经验上是不同的。

无论在社会、物质、文化、政治抑或是历史上，南方城市都与北方城市不同。南方一词的使用，基于其关系性的地理区位。究其核心而言，对北方城市理论的批评基于研究中发现的经验差异。这一命题本身并没有挑战传统城市研究方法的本体论。当单独提出时，这一命题要求从南方城市案例中归纳出更好的理论，以便更好地阐明和解释南方的城市状况。这是一个必要但不充分的命题，只有把对经验差异的关注与对知识生产的更深层次的批判结合起来时，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才是最有力的。

命题3：南方城市具有不同的知识传统。

来自其他地方学术界内外的的知识传统对于扩大我们对世界的理解至关重要。例如，最近的欧美社会科学与非西方思维不乏相似之处。不过，知识的多元化并非终点，对南方城市的研究和来自南方城市的研究可以使人们更好地理解本地和他地。来自其他地方的知识传统既不应该与现有理论平行存在，也不应该被简单地纳入现有理论。相反，新的思想、主题、联系和方法应该交织在一起（取代或改变一些现有思想），从而产生新的、世界性的理解。

例如，拉丁美洲依附理论的力量塑造了城市学者所运用的的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类型：拉丁美洲城市学者的依附理论可以部分地解释为知识生产的政治学和地理学，而不是因为拉丁美洲城市比其他城市更容易陷入依附关系之中。在这里，南方再次被作为一个关系构建的区位，它塑造了地方和对地方的理论化。

不过，仅凭这两个命题，基于经验主义和替代性传统，还不太可能从根本上改变现状。

命题4：研究人员需要解构他们对南方城市以及所有城市的假设。

这一命题基于“深层后殖民理论”，认为殖民关系与合理性深深地嵌入现在。学者对于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不能简单地停留在对经验或知识传统的关注上，而是应该对研究者自身的世界观和使用的数据进行质疑。在这里，“南方”作为一个隐喻的概念出现，它可以被用来表示所有知识理论的特殊性，成为一种分析策略。

超越南北二元对立，抛却成见的的重点不能仅仅放在理论的人或地点之上，而是要放在理论中的假设之上。

超越南方城市批判的城市研究路径

第一，应该把南方城市性(southern urbanism)作为一种独特的现象加以研究。在研究过程中，主要基于经验差异对南方城市进行考察，并且不排除对南北之间关系的分析，比如对殖民主义和依附理论的分析。

第二，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持反对普遍性的本体论立场，强调所有理论的主体性和在地性(locatedness)。南方被视为是对知识生产进行更广泛批判的来源。它不是一种特殊主义的主张，也不是否定普遍与特殊之间的二元对立，而是处于两者之间的中间空间。城市研究学者正在积极寻求对这种概念更为严谨的理解，比如，发展中层理论或研究不同尺度的多样性。

第三，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是对城市理论去中心化的策略性论证。做到这一点之后，我们应该致力于建立在城市世界基础上的一般城市理论。在这种城市研究模式中，对跨越经验差异进行概括和解释的理论化既是可能的，也是有益的。即使是从地方发展而来，理论也可以与地方脱钩。理论化的意义在于跨越差异的解释和联系。对南方城市批判性研究是必要的，因为南方城市研究不足，而北方城市理论需要地方化。

一言以蔽之，最好把“全球南方”理解为一个有时间限制的隐喻的概念，这个隐喻对我们当前世界具有特殊共鸣，但预计它最终会在我们对世界的理解中变得不那么突出。同时，南方作为一个隐喻的概念，目前在变革知识生产的项目中具有战术性的分析和政治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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