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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节一定需要仪式吗? | 专访张献民

张晓迪 后窗 2020-08-25

2006年,娄烨导演曾经在一篇《看不见的张献民》的文章中写到,“我跟张献民是完全两类人,我不喜欢说,我喜欢做,并对说的人不屑一顾,而跟张献民在一起的日子让我觉得说也是重要的,让我觉得说实际上也是一种做......我也知道他可能很多时候很失望,可能很伤感,可能很悲观,但他还继续的在管,在说,在做。幸亏他继续管,继续说,继续做,真的愿他能这样一直下去。”



是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的教授,同时也是监制和演员,数十年来张献民从未间断关于电影的工作,只是被大众注意到的极少。近期,一场关于“一个人的电影节”,让张献民再次被“看见”。

 

2017年12月27日,张献民公开向国内的电影工作者们征集作品,到18年1月15日,共收到了来自各方的约320部独立电影,这里面既有完整的偏主旋律的影片,也有各种类型的短片。他说这些年经常会有人希望他看一看自己的片子,那不如集中的征集一次。


张献民  摄影师 牛牛


在连续50天的看片时间里,张献民最多的一天看了大约20个短片,这对于他是一种满足,作为专业电影工作者,他的乐趣就在于看片过程中的发现层面,“我猜到某个人在某个瞬间有创作的快乐,那是我的乐趣,就像一个人去K歌K到自己嗨是一样的。”

 

在观看完所有的片子后,他选出了两份片单:一份是新导演的推荐作品,一份是成熟导演的推荐作品。他为选出的每一部作品撰写了评论,并为这次影展撰写了一篇综述,简单的讲述了当下独立电影的现状及未来发展。综述可点击这里查看:一个人的电影节,你能做到吗?


2017中国独立电影新导演十佳片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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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中国独立电影新导演十佳片单


2017中国独立电影成熟导演十佳片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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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红毯与观众

“一个人”与“电影节”看似矛盾,为什么不把它们放在网上?这是很多人的疑问。关于电影本身和电影节,在张献民看来,都有其独立和公共的两面性。首先作品是个人的,完成了个人表达为什么一定要上社交媒体,为什么要路演;另一方面,因为作品恰恰是个人的,就没有公共属性吗?同样会有。

 

而关于电影节,张献民反问,“我们一定需要仪式吗?”在一个稳定的时间段当中,由相对稳定的一群人去构建一个并不存在,或者未必应该存在的仪式,就算是一种收获吗?这又上升到一个哲学的层面。如果一定要举行一场仪式,他更愿意等待需求的自然出现。


《合群路》剧照


不可否认,在未来人们对这种相对稳定的社群会相当依赖,人们需要通过进电影院、蹦迪等方式发泄情绪,就如商业电影,除了娱乐,社交的意义也会越来越强烈,人们需要拿出自己生命中的两个小时交由别人控制,但它终极解决的是宅男宅女的孤独,而不是影迷的需求。

 

独立电影不是黑帮与惊悚

 

在张献民对于这次影展的综述中写到:独立电影内部有几个亚类型。它们往往在与产业有点交集时,被产业助推的社交媒体放大。广义的观众接触别人的说法时会反复收到这些信息,所以会认为这就是独立电影。

 

广义的底层黑暗、或称为乡村惊悚,包括警匪和鬼片两个分支,这是张献民看到的最大亚类型,在这次他收到的片子中,这类题材影片有十个以上。

 

这个简单数据还是说明独立电影相当分散,大家的思路不大统一。也是因为缺乏交流平台,影展关闭、创作论坛也没有,大家只能在各自的角落摸索,对类型的总结都不是创作者相互交流、或创作者与观众的交流,而是社交媒体的刷屏,所以影评的权力相应增大了,助推着模糊多变的类型化发展。


《我是上帝》剧照


以青年学生为主体的海外创作迅速扩大,是过去几年中国独立电影最引人注目的现象,它是人力资源层面最大的变化、或最大的增量,也为影片的美学特征、题材的开拓、参展和传播的多元化带来很多变化。它对这些人才和中国国内的制作环境提出了双重要求:这些人才不一定能适应中国国内的产业环境、有些甚至不能适应一般性的社会环境;本土人才不一定能配合海归们工作,比如演员是否有心配合、是否有能力配合,就是一个疑点。

 

这些中国孩子,留在海外还是回到国内,在未来几年似乎主要将聚焦于感情话题。家庭、代际关系、两性关系、家族、文化差异、老龄化社会、孤寂的少年等。他们普遍比较敏感,不时透露出失望、甚至担忧。这在张献民看来时有心悸。


《漫游》剧照


而对于自己的学生,张献民希望大家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比如他会鼓励学生利用寒暑假时间赚钱,因为一个毕业之前从未赚过钱的人,让他一毕业就立刻赚钱并不十分现实,可是近两年他发现,越来越多的学生会抵抗这个主张,他们认为大学就是用来学习的,毕业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工作。

 

社会变迁对人的影响确实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独立精神不是闷声发大财

 

关于中国独立电影近年来的另一变化,张献民表示:中国独立电影的主要阵地一直在北方。可能北方人比较直接,从而表达畅快;也可能北方乡村遭遇的物质困难更多,那里的人们对独立电影更有感触;还有随着改开的深入、中国电影各个方面的中心都在北京,这恐怕也是北方文化的胜利。但是这个轮次对三百多个影片的观看,明显南方作品在增多,惊喜多数来自南方作品,南方作品也比以前增加了很多多样性和对问题处理的深度。

 

中国独立电影的重心在南移。伴随着或引领着南移的,是独立电影相对来说的中产阶级化。


《天落水》剧照


现在来看,南方即使是留守儿童的题材,学校、家庭等环境也多数中产阶级化了,乡村住家独栋有空调、粗暴体罚者从教师队伍中消失了、打工的母亲回乡时挎着假驴包、连广场舞都普及到了每一个村寨。

 

按这个趋势,中国独立电影会继续中产阶级化。从积极意义上讲,它说明中产阶级(和中产阶级的孩子们)更多独立地思考自己处境了、更愿意分享自己的故事了。不愿意分享自己的故事的,只剩下权贵,就是“闷声发大财”那些人。

 

在张献民看来,独立电影从聚焦社会亚健康转向心理亚健康,而这样的转变也意为着,我们正从社会电影转向心理电影。

 

在独立之路上继续前行

 

中国独立电影从90年代初发展至今,经历过十余年的辉煌期,而现在在大的市场环境下又几乎销声匿迹,能够坚持前行的人寥寥无几,而且举步维艰,或许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并没有那么多的人愿意去独立思考,或者拥有一份独立思考的能力。融入大众、拥抱时代,人生得意须尽欢才是所谓主流的追求。


 《柔情史》杨明明、张献民


而作为一个独立思想者,张献民并不愿给自己再贴上标签,就连个人微博也拒绝认证。甚至进行这场一个人的影展,也怀疑是否构建了自己过大的权利。

 

他有很多年没有买票进电影院观看商业电影了,他鼓励大家在可能的情况下,以更精英的方式看电影,比如每年参加一个电影节,想办法去看其中的20来个电影,这种观影方式比去影院观看别人筛选过的电影要合理的多,这就是个人意识和别人替你决定的两个不同层面的体现。这并不和市场性的东西产生冲突,而是个人对观看和消费体系的自我构建。

 

在我们过往采访过的一些从独立电影走出来的导演中,如耿军、王飞等,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说到,走上电影之路,要感谢张献民。而在未来,当更多拥有独立意识的作品出现,或许张献民也会继续选择不被看见。


 张献民画像  作者 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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