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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希特勒这个浓眉大眼的还是个特级影迷啊

CCG 后窗 2020-08-25

从枪炮诞生的一刻起,我们很难再看见像《斯巴达300勇士》中那样的骑马与砍杀。


战争中交战的双方距离越来越远,一如去年诺兰在《敦刻尔克》中所展示的那样:敌人存在于画外空间,整部电影你都看不见任何一名德军士兵,但是死亡威胁和恐惧却从来没有消散过。


《敦刻尔克》剧照


虽然战争是残酷的,但我们不得不去承认,战争为某些特定领域的科技带来有效的发展,同时也为艺术创作提供了灵感的来源。


而电影与战争所有的联系不仅仅停留在这两个方面上,法国哲学家保罗·维利里奥与1984年所著的《战争与电影》中,简单阐述并梳理了战争与电影两者之间的关系。


摄影机早早就在美式战斗机的机枪枪管上方安扎下来,用于捕捉目标,用于正式确认敌人被击败的状况,之所以会有这一情况,原因乃在于,从一开始,在瞄准行为中,在步枪的窥测式瞄准具中,在远射火炮的平行瞄准镜中,武器的功能就与瞳眸的功能相混淆在一起。


另外,1858年纳达尔首度发明从热气球上拍摄照片,1882年马雷发明连续摄影枪,“一战”期间对于航空拍摄及其译读的系统性工业化,这种种都显示出,以整个地区为范围而实施的摧毁战具有着电影的维度,也就是说,一片风景处于不断震荡之中,必须通过连续的摄影定格来随时加以重建,以电影的方式对各个不确定地带进行跟踪,在此,胶片取代了战区地图……


第二次世界大战进一步加速了这一舞台的改换。伴随着夜间空袭,探照灯与照明弹的使用,袭击忽然间变成了一整场的特技效果,变成了投放在大气层中的映射,旨在混乱一群受惊民众的心灵。


在这种投映中,音声与光亮都带有惊人的强度,随之,便是原子之光将两座城市的影像加以过度曝光。自从这昏蒙的一天之后,战斗中的照明便转化为间接式的,从此,一切都在阴极显像屏的弱光中游戏。这是影像的战争,系列的镜头画面涌现于屏幕之上,是末日威胁的信号,是热核弹头导弹的警世兆示。

——汪民安评《战争与电影》


侦察兵与让·雷诺阿

《大幻影》剧照


在美国的南北战争期间(1861—1865年),就已经导致了军事摄影的开端,那时距离达盖尔发明摄影术已经过去了22年。


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那时候还没有视频监控这种东西,但是参战的双方都已经开始在飞机上装上摄影机,用胶片将地面的情况拍摄成电影片段再送回指挥部。


要知道,在战场上,各个标志性的东西都可能被瞬间摧毁,而这一段段的影像对于指挥部来说,这些是重要的战争信息。而对于观看的人们来说,这将是这场战斗过程的重新再现。


如今,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可以通过雷达等监控设备实时传送回指挥部。其重要性变的不言而喻,影像的补给变得等同于弹药一类军需品的补给。


一战是这一切的开端,奠定了这种新样的武器系统,即摄影机+运载工具。不过在最初,它本身只被看做是“会飞的瞭望台”,重要的勘察工作仍由陆军担任,直至马恩河战役的爆发。


在这场战斗中,法国元帅霞飞第一次将飞行员们的情报加以汇总并作出指挥,战争获得了胜利,打败了德军。但这却让飞行员们吃了大苦。


由于技术所限,当时的飞行员必须始终以高度谨慎的状态驾驶飞机并拍摄,可以说是必须做到宠辱不惊,一动不动——让·雷诺阿就是这些飞行员中的一员。


让·雷诺阿


后来,在1937年的《大幻影》一片中,让·雷诺阿给加本披上了他当年所穿过的空军军服。


“《大幻影》一片是百分百真实的”,雷诺阿说,“他是由1914—1918年战争期间我的许多战友讲述给我的,特别是品萨(Pinsard)。他在作战分队,而我在侦察分队。我会被派遣去德军前线拍摄照片。好几次,当德国的战斗机变得过于难缠的时候,是他救了我。他自己则被打落七次,被捕七次,然后又逃脱了七次……”


在这场战役之后,各方愈加重视飞行侦察带来的优势。以此为奠基,二战之后催发诞生的是覆盖全球视野的间谍卫星、无人飞机与各种视航导弹。


在信息以外,“军队电影部”还将承担完成对平民进行宣传的任务。


《大幻影》剧照


战场上的格里菲斯

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在东北建立了株式会社满洲映画协会,简称“满映”。满映是日军在我国东北建立的电影制片厂,根据国内的记载,满映所拍摄的电影大致分为三类:“娱民电影”、“启民电影”和“时事电影三种”。其中“娱民电影”大多是充斥了花田篱下靡靡之音的剧情片、“启民电影”则是灌输军国主义思想,宣扬“大东亚共和”、“天皇万岁”等内容的影片、而“时事电影”则是对战地的纪录片,宣扬日军的战争机器。


同样,在国统区与延安,也有着战地纪录电影,用于振奋人心。


战争结束之后,满映被改造成了新中国第一家电影制片厂,也为誉为中国电影的摇篮——长春电影制片厂。


当年满映的标志


其实,从1858年开始,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场是摄影棚,但却不是导演能轻易涉足并拍摄的地方,大部分战地摄影都由军队完成。整个一战期间,美国只有一个人被准许亲身到达前线,他就是格里菲斯。


格里菲斯是一位美国南北战争老兵的儿子,又一度是个戏剧人,一战爆发之际,他在《一个国家的诞生》中向观众们已然展现了关于战争的宏大场面。所以,他前往欧洲为协约国军队拍摄一部宣传片。


在拍摄的时候,与其说格里菲斯像是一位史诗画家,不如说是一名舞台监督,整个拍摄行动不是用扬声器来组织,显然,在战场上没有人能听清导演的指令,于是就像海军那样,借助一系列的彩旗,告诉助手们该怎么做。


《一个国家的诞生》剧照


对于格里菲斯和他的摄影师比泽尔来说,他们没有曝光仪器,没有变焦镜头,也没有轻型摄影机,只有一架沉重的百代牌木壳摄影机,依靠人手操控。没有照明设备,比泽尔就靠镜子反光……而这些确实为成片带来了身临其境的错觉。


不过,在此之前,比泽尔就已经将摄影机放在全速前进的火车头减震器上,此种方式被人们称之为“运动之展示”的作品,集中精力让观众在一个连贯完整的时间体块中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


同样有意思的是,在那时候,由于胶片的昂贵,很多电影人为了尽可能地避免镜头被剪辑打碎,会通过一场把剧情全部连贯串起的排演,以获知整部电影大致的时长,这种做法与比泽尔和格里菲斯在战场上拍摄的方式极其相似。


这种方法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德国很常见,以致于影响到了德莱叶——他致力于利用一个真实地点所形成的统一体而制作出一种人造时间的统一体,同样,这也引发了本雅明的思考,这些电影“如建筑一直以来那样,为一种集体的共时的接受提供了对象”。


本雅明


元首的愤怒

《帝国的毁灭》中布鲁诺·甘茨所饰演的希特勒


在历史上,最热爱电影的独裁者,大概是就是希特勒了。


艺术家出身的希特勒了解大众的心理,懂得如何宣扬与洗脑自己的民众。他曾经表示过,在任何的公开场合演讲,他都无需担心被暗杀或遭到枪击。在他和埃米尔·雅宁斯(瑞士出生,德国/奥地利演员、第一届奥斯卡的最佳男主角获得者)的对话中说到:


您瞧,雅宁斯先生,当我置身于人群之前,当我对他们讲话时,我的防御能力处于完全激活的状态……永远不会有人向我射击,只要我愿意,只要我运用我威慑的力量,就总会事这样。


埃米尔·雅宁斯和第一届奥斯卡小金人


希特勒当然知道电影的影响力,知道电影作为宣传工具将会为国家提供多么大的动力。所以,当1939年的秋天,希特勒在乘汽车穿越慕尼黑的时候,发现他心爱的“弗恩·安德拉”电影院改换了门庭后,顿时陷入了癫狂般的暴怒之中。


在上个世纪的早些年,影院老板们为了吸引顾客等原因,挥斥巨资建造豪华如宫殿的影院,这种情况不仅仅出现在美国,在欧洲也是如此。


对于那些蜂拥进入电影宫的人群们,希特勒曾经仔细的观察过他们,并在1938年曾经说道:


“大众需要幻觉,有必要在剧院和电影院之外的其他地方也向他们提供各种幻觉,对于关涉生活中严肃部分的事物,这些幻觉自有其用途。”


希特勒为德国民众们制造了一种幻觉,而电影成为了这种幻觉的助力者。


《意志的胜利》


1934年,希特勒让莱妮·里芬斯塔尔拍摄纪录片《意志的胜利》。而为这位年轻人开出的条件是:上不封顶的制作预算,130位技术人员,16位一流摄影师,90位摄影人员,以及拍摄中的多个升降机、旋转塔、平台……


这一切的目标就是为了将在纽伦堡持续一周的会议拍摄下来,通过一部空前宏大的电影,在全世界散步纳粹的神话。


《意志的胜利》导演莱妮·里芬斯塔尔


另一方面,希特勒命令建筑师阿尔伯特·施佩尔(此人后来成为了希特勒的亲信,也是后来二战的重要战犯之一)为其政治目的在影片中布景。为了展现广场的宏伟视景,他准备建造巨大的通天石柱,不过由于“毁掉”这些太过昂贵,于是便用了150个防空用探照灯代替。在《意志的胜利》中,这确实令人震撼,仿佛他们置身在一个高达6000多米的大厅之内。


讽刺的是,当太阳升起之时,这个大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意志的胜利》剧照


随着战争的爆发,德国军队为每个排都配备了一名摄影师。此外,每个军团都有着自己的宣传队,这些年轻的摄影师们,负责对战场情报进行瞬间的重组与处理。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便在绝对真实的纪录胶片带的基础上制作影片。比如德军对波兰入侵的总结片《火的洗礼》,其主要目的是恐吓异国观众,迫使他们承认德军在入侵的时候势不可挡。


在这些影像中,没有戏剧的张力,只有简单的蒙太奇和简单的画外音。而这些影片确实足以令人感到惊恐。


《意志的胜利》中的希特勒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t0152he3mw8&width=500&height=375&auto=0《意志的胜利》在线看


随着战争的进程,德军获胜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希特勒在1943年决定,拍摄一部闪回式的影片,即对战争开始那段时间获得胜利的战役进行一次再现。他要求重现三年前德军在纳维克与盟军交火的场景,还要求当时的将军和部队重回纳维克,扮演自己。


有趣的是,英国人知道这个计划后,立刻在广播里表示,如果德军要重演,那么他们的皇家海军的舰队会赶来参战协作,使得这部片子更加“写实”与“血腥”。


毕竟三年前的纳维克战败,使得英国人威信尽失,托电影之福,为什么不干脆重新参与进来,并且改写这一段的结局呢?


对于德国军人来说,他们虽然效忠于希特勒,但是“为祖国而战死,总比为拍电影而死要合理的多”,于是此片便被搁浅。


《帝国的毁灭》中的希特勒


随后,希特勒又安排了《科尔堡》的拍摄,此片于1943年10月28日开拍,这个时候,德军已经全线退败。而元首又命令了一支军队完全听从电影人的调遣,并且,是军令。


当时,德国一切都短缺,但是却有6000匹马和大约20万人服务于电影场景,整节整节的车皮运来盐,堆在码头堤岸附近,用于将码头堆成白雪,将科尔堡城内的多个街区在柏林附近重建,就为了展现被轰炸夷为平地……


1945年1月,这部电影完成可以上映的时候,整个柏林拥有放映权的影厅都已经成了废墟。


1945年4月30日,希特勒扔下了他的影像地狱,在柏林总理府地堡的阴暗密室里自杀身亡……


《帝国的毁灭》剧照


图书信息

《战争与电影》

作者: [法] 保罗· 维利里奥

译者:孟晖
出版社: 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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