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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赫维茨卡娅诗选

1

玛丽娅·亚历山德罗夫娜·洛赫维茨卡娅(1869 - 1905),俄罗斯19世纪末“白银时代”著名女诗人。她于1869年生于彼得堡,曾获得家庭教育,后就读于莫斯科亚历山大学院。1892年出嫁后随夫姓日贝尔,丈夫是俄罗斯化的法国人,是一名不错的建筑师。她在写作诗歌时使用笔名“米拉·洛赫维茨卡娅”,爱情是她的创作主题,尚在生前即获得“俄罗斯萨福”之美誉,她的诗句“这幸福就是甜蜜的情欲”被认为是女诗人的座右铭。在早期诗歌中,她所描写的爱情是一种轻快明丽的感觉,它们来自于家庭的幸福与母爱的愉悦;后来,多情善感的女诗人的生活因放荡欲望的闯入而变得复杂起来,并使她的心灵纷乱不堪。这些心境的宽广领域给诗歌以帮助,从而使同一主题的诗歌出现不同的变体,看起来不致一模一样,也为爱情诗赋予了故事情节。洛赫维茨卡娅的所有诗集都以“诗集”为书名,只能从标注的日期加以区分;在她的诗中产生了自己风格的浪漫爱情。在为诗人巴尔蒙特所吸引后,洛赫维茨卡娅的知名度涂抹上些许绯闻色彩:二人公开地诗书往来与相互献诗赠答,都与洛赫维茨卡娅素有的“酒神女祭司”(借指浮荡的女人)的光环相符。不过,非常了解诗人并给予她极高评价的布宁指出,这些传闻与现实女诗人的性格不符:“……身为几个孩子的母亲,不爱抛头露面,东方人一样的懒散……”
表面看,洛赫维茨卡娅的抒情诗充满感性、肉欲和对生活的热爱,讴歌的是放荡的欲望,暗含的却是灵魂的纯净与朴实忠厚,深深的宗教情感;当她预感到自己的死期将至时,对神秘主义的崇拜清晰的显现于她后期的诗歌中。

要学会受苦


当你身上的女性和母性受到辱没,――

记住,这不过是一瞬间,是从幸福偷走

的一眨眼功夫,

不要出声,要保持自己无动于衷的寂寞,――

要学会沉默!

如果你欢乐的生命线很脆弱

如果你的偶像很快便会把你谴责

要你饱受寂寞、痛苦和耻辱的折磨,――

要学会爱!

假如你是刻有烙印的优选者,

可命中注定你将终生背负女奴的重轭,

你要以女神的伟大来背起自己的十字架,――

要学会忍受折磨!


张冰 译




无题


你的视线锁定在我身上,可这又和我

有什么关系?――

内心隐秘的斗争已使我病体支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漫长的冬夜里,

我只想,只想成为你所爱的……

在你的目光里包含着整个希望的世界,

究竟是一堵什么墙阻隔在我们中间?――

要知道和你一起,我们曾在同一次欢乐中,

得知什么是非尘世间的喜悦!


张冰 译





爱情


我心灵的统治者――爱情,

过早熄灭的你是否还会降临?

抑或已经有过的骗局那甜蜜的毒药

会再次迷惑我那可怜的理性?……

犹如天堂的光明使者,她来了,――

又是一番理想……眼泪和欢乐!……

我何等幸福,在痛苦中充满了希冀,

不朽的美充溢我的生命!


张冰 译





给查密莉娅


"查密莉娅,你为什么那么悲伤?

你的目光投向无边无际的远方……

可在承受你温柔忧伤的尘世间

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啊,查密莉娅,你是如此悲伤!

"我很忧伤……因为我又被人盯上,

我心里充满激情和期望……

今天半夜里我得偷偷出门

去到幽会的地方……

我表情严肃目光忧伤,――

心儿呵,千万不要出卖我心底所想。

"查密莉娅,你是不是笑了?

你的目光中充满生命和欢乐,――

在它那深深的、温暖的怀抱里

一切都如海上一般变幻莫测……

查密莉娅,你是否笑了?

"是的,我是在笑……可我心如刀绞,

死神的惊恐就在我目光中闪耀!――

今天由于我的过错,一具死尸

被抛在博斯普鲁斯海底……

我是在笑……可我知道,

明天就轮到我被抛掉!"


张冰 译





爱之歌


多想、多想把心底的幻想,

隐秘的期冀和愿望

变成活生生的花的模样,――

可是……玫瑰的色彩实在太明亮!

多想、多想要我的胸口拥有

一把竖琴,好让青春永驻的感情

在那里发出如歌的声音,――

可是……即使心弦断了又有谁听!

多想、多想在昙花一现的梦中

体验所有的欢情,――

可是……死亡却是我命中注定,

我等不到召唤的降临!


张冰 译





无题


你不要以为没有办法摆脱我!

经年的悲欢拴住了你我;

更何况心灵曾经燃烧过爱情

还有说不完的海誓山盟和亲吻?

假如生活艰难我们也一样可以战胜惊恐,

只需选择一个夜晚,要它黑得深沉,

当月华没入乌云,――

波浪会把我们从高高的岸上拥进自己的怀中。

到那时我会解开我淡褐色的长发,

如丝网一般将你包裹,

我要你躺在我怀里,在海水下面

沉睡,永远不要离开我!


张冰 译





无题


为什么你那天鹅绒一般火辣辣的目光

会使我热血沸腾――

为什么它犹如一股强大的力量

会唤醒我心底沉睡的爱情?

看见它,我便会情不自禁地向你飞奔,

可我竭力把激情压抑在胸口……

你可曾知道我是多么甜蜜又多么苦痛,――

知道我爱你爱得够不够?……

阖上眼吧,你那浓密的睫毛

犹如双重的幕布,――

因为你永远也无法透过冰冷的面具猜到

我的思绪和情愫!


张冰 译





无题


请看群星:它们从蔚蓝色的远方

向地球射出明净的光。

面对星光,我们的痛苦和激情,――

莫不是小儿女的悲欢和微不足道的缺损?

一切都会过去,转瞬消逝,

如雁过无痕,――

只有群星永远不会背叛人们。

假如心情抑郁,假如生活宛如枯井,

假如理性使你沉缅于沉重的苦痛,――

请你用目光把永恒的星体探寻,

离愁和悲伤便会消逝于无形。

一切都会过去,转瞬即逝,

如雁过无痕,――

只有星光永远闪耀,直至无穷!


张冰 译





哀歌


要死我也只想在春天,

那时会有欢乐的五月,

那时整个世界会在我眼前

重新复活,欢乐无边。

生活中我所热爱的一切,

我会对它们报以明亮的笑脸,――

我会为自己的死而祝福――

并把它称作最美的结。


张冰 译





无题


偶然的闲谈多么无聊,

朦胧中,止不住一阵阵心焦,――

目光,曾经向深处探寻,

话儿说得很多,却大都无聊……

无谓的话儿用作简单的交流,

还有就是漫不经心的握手,――

而大腹眼看就要发疯,

而砰砰跳动的期待拥抱的,是胸口。

既没有心心相印也没有爱情

况且也不是忘怀一切的时辰,――

美妙的一刻终将到来――要善于捕捉――

那样你就能成为瞬间的天神!


张冰 译





无题


春天到了!

春花开了!

有了生命,有了光明!

没有死神!

百花已经

重新繁盛……

而你是否理解

我的爱情?……

你是否理解

我火热的思绪

以及什么在春天

使我头脑发昏?

理想在春天

飞向无穷,――

而你是否理解

我的感情?

是否理解是什么

使我心事重重,

理解我的忧愁

究竟有多沉重,

我在为什么而忧心

在把什么探寻

你是否理解

我的心?……


张冰 译





死亡的玫瑰


我是"死亡的玫瑰",是冰凉的海神,

我随着动荡的波浪穿行,

我的样子像女人以海水为镜,

又如林神一般隐身在小溪的芦苇丛中。

我把绿色的枝叶如头发一样披散,

我像宝石一般在黑暗中发光;

爱我的月亮那溶溶的月光,

穿过遥远的空间在我身上放光。

即使是夜莺那胜利者的歌声,

也无法令我为天国而忧心忡忡。

我是"死亡的玫瑰",苍白而又无动于衷,

我最宝贵最珍爱的,是我高傲的安宁。

大胆的蝉在我苍白的额上,

徒劳地竟相争鸣,――

我湿润的花瓣不会为你们而开放,

只是一朵死亡的小花足以使人致命。

你们去找紫罗兰吧,在它身上,露珠

挑战般地发出宝石般的泪光。

我是"死亡的玫瑰",我是纯洁的百合,

我与银白色的理想之光交合。


张冰 译





沉睡的天鹅


我在尘世间的生命,犹如

芦苇丛莫明其妙的蔌蔌声。

声音在抚慰着沉睡的天鹅,

天鹅就是我不安的心灵。

远处,依稀晃动着在贪婪寻求中

的海船匆促的身影。

而海滩上却笼罩着一片安宁,

忧郁如大地的压迫,发出呼吸声。

而在颤栗中发出的声音

被掩没在芦苇发出的沙沙声中,――

被惊醒的天鹅――我那不朽的灵魂,

浑身发出一阵颤动。

于是,天鹅展翅飞向自由的国度,

那里,永恒的苍穹,

倒影映在闪烁多变的水中。


张冰 译





但不是给你


爱情犹如嫉妒,深不可测,――

有时我全无怜悯――你说得不错。

但却不是对你,我的朋友!对你

我很想当一个温柔贤慧的姊妹。

我当没当成姊妹?……啊,无法兑现的理想的毒药,

你进入了我的血管毒化了我的血液!

而我的感觉之所以那么奇妙――

是因为它是光明与黑暗奇特的联结。

不要为短暂的幸福而把我责备

为他人,或许我只能把痛苦预备,

但却不是为你,我的朋友!――为你我准备的是

忘却的欢乐,天国的泪水――

我甜蜜的眼泪。


张冰 译





爱情之歌


你在哪儿,我的骄傲,你在哪儿,我的意志?

你的亲吻有如许多神秘和奇迹,

你的拥抱有如此多幸福的新意!

而从前的我曾是那样冷漠超然,

你从我头上窃去了我的皇冠。

你就紧紧地抱吧――有力而又热烈,

曾经的女王已是女奴供你驱遣。

你既温柔又歹毒,既柔情又残酷。

你用迷人的梦境把我围护,

你让我在如火般的梦中燃烧着死去,

在死亡中偷欢在偷欢中死亡!


张冰 译





天国之火


在高远的天上

燃烧着火光。

火光在把永恒的

爱情歌唱。

一位瘦消的僧侣

在小声把他们呼唤

唤他们到光明的殿堂,

去出席成婚的大典,――

在那里星星在歌唱

歌声悠扬,

在那里欢乐的姑娘

在把颂歌高唱。

天国的合唱

点燃了我身上

神圣的信仰

我信仰光明的殿堂。


张冰 译





倘若我的幸福是一只自由的雄鹰


倘若我的幸福是一只自由的雄鹰,

哪怕它在蔚蓝的天空骄傲地飞翔,

我就要在弓弦搭上一支响亮的利箭,

无论它是死还是生,它必须属于我!

倘若我的幸福是一朵奇异的小花,

哪怕这朵小花生长在陡峭的悬崖上,

我也要不顾一切地得到它,

把它摘下,吮吸它馥郁的芳香。

倘若我的幸福是一枚罕见的钻戒,

即使它沉落河水,被松散的沙粒掩埋,

我也要像一条美人鱼似的潜到水底,

让它在我的掌心大放异彩!

倘若我的幸福就隐藏在你的心头,

我要日以继夜地点燃它秘密的火焰,

希望它只向我奉献,毫无保留,

让它只为我跳动,轻轻地震颤!


(1890年)

汪剑钊译




睡天鹅


我尘世的生命充满了喧嚣,

仿佛芦苇发出朦胧的簌簌声。

它们轻轻抚爱沉睡的天鹅,

我的一颗骚动不安的灵魂。

远处,有人匆忙地行走,

正在急切地寻找轮船,

港湾的灌木丛中一片安谧,

忧伤喘息着,仿佛大地之重。

但是,来自颤动的声音,

在芦苇的窸窣声中滑动,

被惊醒的天鹅猝然一抖,

我的那颗不朽的灵魂。

它展翅飞向自由的世界,

那里,波浪倒映风暴的叹息,

而在变幻不定的水面,

倒映着永恒的蓝天。


(1897年)

汪剑钊译





这些韵脚——是你的


这些韵脚——是你的,或不属任何人,

我知道它们音调和谐的交谈,

歌声犹如溪水,与它们一起流动,

仿佛水晶依次发出叮当的共鸣。

我知道你晶莹剔透的诗行,

它们充满了甜蜜、朦胧的形象,

一些意外而奇特的组合,

你阿拉伯风格的花边图像。

我聆听你朦胧不清的曲调,

我忍受着暧昧的愿望之折磨:

我多么希望成为你的一个韵脚,

一个韵脚——属于你,或不属任何人。


(1898年)

汪剑钊译




我爱你,象大海爱初升的太阳


我爱你,

象大海爱初升的太阳,

象俯在水面的少年那尔基索斯,

爱梦幻似的水的光和寒冷。

我爱你,

象星星爱金色的月亮,

象诗人爱自己的幻想带来的作品。

我爱你,

象飞蛾爱熊熊的火焰,

由于爱而疲惫无力,

由于忧伤而不能自已。

我爱你

象瑟瑟作响的风儿爱河边的芦苇,

我爱你,

用整个心意爱你,

用全部心血爱你。

我爱你

象人们爱永远无法猜破的梦幻:

更甚于太阳,

更甚于幸福,

更甚于生命和春天!


张草纫译

 

这是一首直抒胸臆而又感人至深的爱情诗。在古希腊神话中,美少年那那尔西索斯爱上了自己水中的倒影,于是终日顾影自怜,终于忧郁而死,化作水仙,这是一种爱的迷幻;夏夜里飞蛾迷爱火焰,明知有焚身之祸也不惜生命,这是爱的执着。爱也是风对芦苇的依恋,大海对旭日的欢欣,诗人对作品的珍惜。正因为诗人直接抒发了爱的迷幻、执着、依恋、欢欣和珍惜,才如此动人心弦。

格鲁吉亚:卢斯达维里 马雅柯夫斯基 德国:《尼伯龙根之歌》 布莱希特 波勃罗夫斯基 朋霍费尔 贝歇尔 汉斯·卡罗萨 西蒙·达赫 冈特·艾希 艾兴多尔夫 法勒斯雷本 歌德 《浮士德》 《迷娘曲》 葛瑞夫 君特·格拉斯 海涅 荷尔德林 (顾正祥译) 克洛普斯托克 克罗洛夫 李利恩克龙 默里克 缪勒 尼采 诺瓦利斯 汉斯·萨克斯 内莉·萨克斯 拉斯克·许勒 席勒 斯笃姆 乌兰德 罗莎•奥斯兰德 瓦尔特 布劳恩 贝恩 希腊:荷马史诗《伊利亚特》罗念生译 荷马史诗《奥德赛》陈中梅译 王焕生译 赫西俄德 埃斯库罗斯 阿尔克曼 阿那克里翁 阿尔基洛科斯 亚里士多德 (《修辞学》 彼翁 卡利诺斯 卡瓦菲 艾利蒂斯 伊比科斯 库里亚 米姆奈尔摩斯 品达罗斯 柏拉图 里索斯 萨福 塞弗里斯 西摩尼得斯 梭伦 提尔泰奥斯  匈牙利:奥第·安德烈 雅诺什 尤若夫 裴多菲 日拉希 冰岛:布拉吉 达达松 古德蒙兹多蒂尔 斯诺里·夏扎逊 马格努松 斯泰纳尔 沃尔 爱尔兰:希尼 (吴德安译 陈黎-张芬龄译 黄灿然译 林芸译 斯蒂芬斯 叶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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