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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波诗13首

德国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兰波,波德莱尔之后最反叛、最年轻的天才诗人,魏尔伦说他是不羁的风,后来更具反叛精神的超现实主义者们拜他为鼻祖,而他说自己是盗火者,通灵者,伟大的病人、罪人,被彩虹罚下地狱的受诅咒者,他就是兰波。
1854年10月20日,兰波生于夏尔维勒,1891年11月10日卒于马赛,这位14岁便能用拉丁文写出一首60行诗,16岁写出《奥菲莉亚》的天才诗人,只活了37岁。
兰波一直把自己的家乡夏尔维勒称为外省城市中最最愚昧的一个地方,军人父亲长期服役,喜欢冒险,在兰波6岁时离家出走;母亲孤僻,严厉管束子女。
家庭的不和造就了兰波矛盾不安的灵魂,作为一个修辞班的学生,他本可以上大学,但由于他充满反叛精神,在墙上写下“杀死上帝”而被看成是一个坏小子。他放荡不羁,自小几次离家出走,1871年2月25日第三次出逃是为了参加巴黎公社运动。
在巴黎公社时期,兰波加入了自由射手队,简陋的兵营驻地是他同性恋的迷宫,很快成为他们中有名的“肮脏男孩”——一个无政府主义者,酗酒、抽大麻,衣衫褴褛地招摇过市,嘲笑中产阶级。他为普法战争和巴黎公社的反叛思想欢呼,写有《巴黎战争之歌》《玛丽亚的手》等诗。巴黎公社失败,失望的兰波逃回家乡。
1871年9月,17岁的兰波遇见刚结婚的26岁的魏尔伦,自此横空出世的一颗流星开始跃升于空并大放光彩,留下永恒的惊叹。两位诗人相遇相知,一段特别的爱也流史于世。伟大的诗篇总是来自酒神的召唤,狂歌醉舞的诗性充溢着原始的生命。“我温柔地撒尿,朝着棕色的天空,又高又远,并得到硕大的向日葵的赞同。”兰波跟魏尔伦一样沉醉于酒的放纵中,用自己不可一世的梦想与灵光,蔑视平庸功利的文人,击碎虚伪的宗教偶像,辱骂没有创造力的作家,为巴黎公社的遇难者举杯痛哭。
1873年7月10日,在布鲁塞尔一家旅店,兰波和魏尔伦发生矛盾,兰波愤然起身离去,酒醉的魏尔伦情急下朝他连开两枪,将兰波的手臂打伤了,结果魏尔伦落魄入狱。而兰波回到法国阿登母亲家中养伤,两个月后完成了诗作《地狱一季》。此后,兰波到伦敦居住,完成了《彩画集》后便从此放弃文学创作了,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而彼时兰波才19岁。
但是,我们再看兰波以后17年的生活,又不得不感叹兰波的一生比他的诗作更神秘诗意,他把有颜色、形状和动作的元音字母组构成的诗作变成看不见的生活“杰作”。放弃写作后的兰波开始了波西米亚人的生活,到处流浪。其中他所走的一条路线后来成为埃塞俄比亚铁路线。
“我死于疲惫。”后来兰波在异国他乡的奔波中,无言的疲苦,无不充斥于各种不安的信件里。虽然这时已从一个翩翩少年转变成一个面容严峻的男人,但“在任何情况下,都别指望我性情中的流浪气质会有所减损”,他是天生带着野性的种子到处奔波的通灵诗人。1891年2月,由于长期跋涉没有照料和过度疲劳,他的膝上生了严重危险的滑膜炎肿瘤,然而种种恶劣的条件致使了生命延续的不可能,1891年11月10日,37岁的兰波回归到空灵宁静的天国,真正抛却一切喧嚣和幻象。



童年



这个黄毛黑眼睛的宠儿,没有父母,没有家园,比

墨西哥与佛拉芒人的传说更高贵,他的领地是青青野草,

悠悠碧天,他在海滩上奔跑,无船的波浪曾以凶悍的希

腊人、斯拉夫人和克尔特人的名义为海滩命名。

来到森林边缘,——梦中的花朵“叮当”闪亮,——

橘色嘴唇的姑娘,跪在浸润牧场的洪水之中,彩虹,花

草和大海在她身上投下阴影,绐她赤裸的身体披上青衣。

女人们在海滩上闲逛,女孩们和身材高大的姑娘在

青灰的泡沫间黝黑放光,宝石散落在解冻的花园与丛林

的沃土之上,——年轻的母亲和大姐姐们眼含朝圣者的

目光,苏丹王后和雍荣华贵的公主们步履翩跹,还有外

国小姑娘和含着淡淡哀愁的女人。

多烦愁,满眼尽是“亲近的身体”和“亲切的心”!



是她,玫瑰丛中死去的女孩。——巳故的年轻妈妈

走下台阶。——表弟的四轮马车在沙地里吱吱作响。——

小弟弟——(他在印度!)在那里,面对夕阳,站在开

满石竹花的牧场上。——而老人们,已埋在紫罗兰盛开

的城墙下。

蜂群般的落叶围绕着将军的故居。他们正在南方。

——沿着红色的道路,人们来到空空的客栈。城堡已出

售;百叶窗松散、凌乱。——神甫想必已拿走了教堂的

钥匙。——公园四周,守卫的住所已空无一人,篱笆高

耸,只见颤动的树尖。况且里面也没什么景致。

草原延伸到没有公鸡,没有铁砧的乡村。拉开闸门。

噢!基督受难的荒野,沙漠上的磨坊,群岛与草垛!


神奇的花朵嗡嗡作响,斜坡摇晃。传说中的野兽优

雅地游走。乌云堆积在热泪汇聚的永恒海空。



林中有一只鸟,它的歌声使你驻足,使你脸红。

有一口钟从不鸣响。

有一片沼泽藏着白野兽的洞。

有一座教堂沉落又升起一片湖泊。

有一辆被弃的小车披着饰带,顺着林间小路滑落。

有一群装扮好的小演员穿过丛林边缘的大路。

有一个结局:当你饥渴,便有人将你驱逐。



我是那圣徒,在空地上祈祷——就像温顺的动物埋

头吃草,直到巴勒斯坦海滨。


我是那智者,坐在阴暗的椅子上。树枝和雨点,投

在书房的窗上。


我是那行旅者,走在密林间的大路上;水闸的喧哗,

覆盖了我的脚步。我长久地凝望着落日倾泻的忧郁金流。


我会是一个弃儿,被抛在茫茫沧海的堤岸;或是一

位赶车的小马夫,额头碰到苍天。


小路崎岖,山岗覆盖着灌木。空气凝固。飞鸟与清

泉远在天边!再往前走,想必就到了世界尽头。



最终,租给我一间坟墓吧,用石灰涂白,镶一道凸

出的水泥线,——深藏地下。


我静伏案前,灯光映照着我痴痴重读的报纸和乏味

的书籍。


我的地下沙龙的头顶有一片辽阔的间距,房屋像植

物一样生长,雾锁重楼。污泥黑红,魔幻的城市,无尽

的夜色!

低处滴水,四周惟有土地的厚重。或许是天渊、火

井?或许是月亮与彗星,海洋和神话在此相逢?

苦涩之时,我想象着蓝宝石与金属球。我是沉默的

主人。为什么在苍穹的一角,会出现一扇灰白的窗口?



古代艺术


忧雅的牧神潘的爱子!你的桂冠点鞭着鲜花、浆果,

眼睛如转动的水晶球。你的脸颊凹陷,沾着棕色美酒,

皓齿熠熠闪烁。你的胸膛像一把齐特拉琴,在你金色的

手臂间流动着叮咚的乐音。你的心在双性的腹中跳跃。

走吧,趁着夜色,轻柔地迈开双腿,一步、两步,右腿、

左腿。




轻歌曼舞


迎着飞雪,伫立着一位高挑美人。随着死神的呼啸

与低沉的乐音,这美好的身躯像个幽灵,上升、扩展、

颤动;猩红与乌黑的伤口在高贵的身上闪烁。——纯洁

的生命色彩逐渐加深,跳跃,在视觉的舞台上旋转。——

战栗、升腾、沉吟,舞中生出的狂热风姿承担着死亡的

哀鸣,沙哑的乐音似乎来自我们身后遥远的世界,扑向

我们美的母亲,——她后退两步,亭亭玉立。噢!我们

的骨骼换了一副爱的身躯。


噢,灰白的笑剧、鬃丝的袖领,水晶的手臂!那门

大炮,我真想击出自己,投入飘渺的清风与丛林间的混

战!




生命



噢!圣地宽阔的林荫大道,庙宇的平台!那个教我

谚语的婆罗门他怎么样了?从那时起,我还在那里看见

那些老妇人!我回忆着那银色时光,阳光洒向河流,乡

村之手搁在我肩上,而我们的爱抚站在种满胡椒的平原。

——流放至此,我拥有了可以上演所有戏剧文学名著的

舞台。我会指给你看你闻所未闻的财富。我审视了你从

前发现财宝的历史,我翻开了新的一页!我的智慧像混

沌一样受到轻蔑。而在你们所期待的呆滞旁边,我的虚

无又算得了什么?



我是个发明家,与以往的任何发明家截然不同:也

是个音乐家,发现了某种东西类似爱情的钥匙。此刻,

我是阴忧天空下酸涩的田野上的一名绅士,试图通过回

忆来感动自己:我想起自己当乞丐的童年,做学徒工,

穿着木屐进门,一次次的论争,五六个鳏夫、寡妇,几

次婚礼因为我头脑固执不能融入同伴们的欢乐。我并不

因为我的神圣欢乐已经衰竭而感到惋惜:阴忧的空气与

酸涩的田野强劲地哺育了我残忍的怀疑主义。可由于此

后怀疑主义一直不能发挥作用,我于是又陷入一种新的

不幸,——等待着自己变成一个恶毒的疯子。



十二岁那年我被关在谷仓里,于是我了解了世界,

我给人间喜剧画上了彩图。在一间地窖里我掌握了历史。

在节日之夜的北方城市我遇见了所有古代画家描绘的女

人。在通往巴黎的大道上,人们教会了我经典科学。在

一所充满东方色彩的华丽宫殿我完成了自己的煌煌巨著

并辉煌隐居。我酿造了我的血。我的责任又将我放开。

我不再想这些。其实我来自灵界,并不承担任何使命。




出发


看透了。形形色色的嘴脸一览无余。

受够了。城市的喧嚣,黄昏与白昼,日复一日。

见多了。人生的驿站。——噢,喧嚣与幻像!

出发,到新的爱与新的喧闹中去!




王位


一个晴朗的早晨,在一个性情温和的民族中,一位

英俊的男人和一位美貌女子站在广场上对众人喊道:

“我的朋友们,我想让她当女王!”“我想当女王!”

她笑着,并不停地颤抖。他向朋友们讲述着启示录和最

终的考验。他们一个接一个昏倒。

而事实上,在每个清晨,当窗口拉开胭脂红的帷幔:

每个下午,当他们经过棕榈树的花园旁,他们都是国王。




沉醉的清晨


噢,我的善!我的美!残酷的军乐中我不会迈错一

步!仙境的刑台!乌拉!为了新奇的作品,为了美好身

躯,为了史无前例!一切从孩子们的笑声开始,并由他

们结束。毒药仍将留在我们的血脉中,即使军乐转调,

我们也将归于古老的不和谐。噢,此刻我们堪受这样的

酷刑!让我们热忱地采撷为我们创造性的肉体与灵魂所

许下的诺言:这种诺言,这种疯狂!优雅、科学、暴力!

人们已许诺将善恶之树葬于阴影,驱散对专制的忠诚,

以便让我们获得最纯洁的爱情。这一切始于厌恶,却以

——我们还不能立刻捕捉到永恒——迷乱的芬芳而告终。

孩童的欢笑、奴隶的权力、少女的贞洁、神情的庄

严和这里的一切,全都从这一夜的记忆中显现。这一切

始于玩笑,而终于冰与火的天使。

短暂而神圣的沉醉之夜!即便这一切只是你取悦我

们的假象。我们肯定你的方式!我们不会忘记你昨夜让

我们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获得了光荣。我们信奉毒药。

我们懂得随时彻底奉献我们的生命。

这正是个杀手的时节。




断章


当世界从我们惊愕的四只眼睛中退入一片黑色树丛,

——在只有两个忠实的孩子的海滩上,——在回荡着我

们闪亮激情的有音乐房间里——我将找到你。

当这世界只剩下一位孤独的老人,安详、静美,被

“无尽的奢侈”所包围,——我将来到你的膝下。

愿我能实现你的全部回忆,——我是那束缚你的女

孩,——我将使你窒息。


*


当我们都很强壮,——谁先退?真开心,——谁先

可笑地倒下?当我们两人都很恶劣,——谁能把我们怎

样?

打扮起来,跳吧,笑吧。——我永远也不能从窗口

抛出爱情。


*


我的乞丐同志,我的小魔女!这些不幸的女人,这

些阴谋和我的困窘,对你来说不过如此。用你微弱的声

音将我们缠住,你的声音!惟有它,奉承这卑贱的绝望。


*


七月,一个阴暗的早晨。空气中飘荡着灰烬的气息;

——树木的气味在炉膛里蒸发,——花朵锈迹斑斑,——

散步者肆意践踏——田间水渠淋着绵绵阴雨,——为什

么还不拿出乳香和玩具?


*


我牵着绳索从一座钟荡到另一座钟;牵着花环,从

一扇窗跳进另一扇窗;牵着金练,从一颗星坠入另一颗

星。我就这样跳舞。


*


高高的池塘迷雾升腾。哪个巫婆会立在苍白的落日

上?哪种树上的紫色落叶将纷纷飘零?


*


当人流汇入友爱的佳节,云中响起火玫瑰的钟声。


*


当中国墨汁散发着怡人的芬芳,黑色的香粉轻轻洒

落我的夜晚。——我压低了吊灯的火光,纵身跳上床,

猛回头,黑暗中我看见了你们,我的女孩!我的皇后!





晶莹的蔑色天空。一幅奇异的图画:一些桥,笔直、

凸起,或斜横低回,蜿蜒交错,形状在闪亮的河网中扭

曲,而所有的桥都那么悠长、轻盈,以致于有圆顶房屋

的河岸显得矮小、低沉。一些桥上坐落着几幢茅舍,另

一些竖着几根桅杆、一些信号旗和脆弱的护栏。微型的

和谐交织、伸展;绳索伸向陡峭的河岸。一件红衣清晰

可见,另一些服饰或乐器若隐若现。是通俗曲调。还是

高雅音乐,或是圣歌片段?河水灰蓝,壮阔如大海的手

臂。

一束白光降自长空,喜剧烟消云散。




流浪者


可怜的兄弟!我欠他一个多么残忍的夜晚!“我并

未在这件事上倾注全部热情。我嘲弄他的弱点。由于我

的过错,我们将再度漂泊天涯,过着奴隶的生活。”他

总以为我遭受了厄运,假定我身上有一种奇特的纯真,

并补充了一系列担心的理由。

我冷笑着回答了这位魔鬼医生,并推开窗户,大声

叫喊,这时窗外有一支罕见的乐队正穿过乡野,那是夜

间出没的未来奢华的幽灵。

这次有益健康的朦胧消遣之后,我躺在草垫上。几

乎每一夜,刚刚睡下,这位可怜的兄弟便起来,流着口

水,瞪着眼睛,——他还在做梦!——把我拉到屋里大

谈他愚蠢而忧伤的梦境。

其实,我满怀诚心,尽力使他恢复到太阳之子的原

初状态,——我们一起流浪,去岩洞里饮酒,在路上吃

干粮,我急于找到一个住所,确立一种生活。





从金阶梯,——在丝织的细绳、灰色轻纱、绿色天

鹅绒和类似阳光下青铜般的水晶之间,——我看见地黄

在银丝、眼睛和头发织成的地毯上开花。

播撒在玛瑙上的碎金,支撑绿宝石穹顶的桃花心木

柱,白绸缎织成的丛林,红宝石的细杖,纷纷簇拥着水

中的玫瑰。

有如睁着蓝色大眼睛身披白雪的上帝,碧海苍天诱

惑着大理石的平台上,一丛丛含苞欲放的玫瑰。




平凡夜曲


一阵风在墙板上吹开歌剧院的窗口,——掀开残破

的屋顶,——吹散门户间的隔墙,——遮蔽了一扇扇窗。

沿着葡萄园,一只脚踏在排水管上,——我走下来,

进入一辆老式四轮马车,从车上凸出的镜面、鼓起的挡

板和扭曲的座椅即可辨别它的时代。我那孤零零的睡梦

的灵车,笨拙的牧羊人的小屋,远方古道上四处飘零的

车马;右上角残缺的镜中,旋转着苍白的月光、落叶和

乳房。

——一种碧绿和幽蓝深深浸入了这幅图景。人们在

点点砾石附近卸下马车。

——这里,人们将掀起一场风暴,变态的人们、残

忍的野兽和军队。

(——车夫与梦中的野兽是否还会潜入森林,使我

没入丝泉。)

——我们被抽打着,穿过淙淙流水和四散的酒、汪

汪的犬吠……

——一阵风吹散了门户间的隔墙。




精灵


他是爱,是现在,因为他的房屋向着泡沫的严冬与

夏日的喧嚣敞开,他纯化饮食,他是飞逝的地域的魅力,

是驿站的超凡乐趣。他是爱,是未来、力量与爱情;站

在疯狂与烦愁之中,我们可以看见这一切掠过风暴的天

空和狂乱的旌旗。

他是爱情,是重新发明的完美理性,是永恒:天生

的爱的机器。我们都拥有他特许的和我们自身的惊恐:

噢,我们健康的享乐,权力的冲动,自私的爱和对他的

热情,而他爱我们是因为他的生命无限……

我们记着他,而他四处旅行……如果这种崇敬消失、

鸣响,他的诺言也发出回音:“让这些迷信、衰朽的躯

体,这些情侣和时代统统见鬼去。这世道暗无天日!”

他不会远去,不会再度从天而降,也不会完成为女

人的愤怒与男人的欢娱以及诸如此类的罪恶的赎罪:因

为这一切已然完成,他就是这样,曾被爱过。

噢,他的气息,他的头,他的奔波:形式与行动的

完美,可怕的迅疾。

噢,精神之繁盛,宇宙之博大!

他的身躯!梦的释放,被新暴力撕碎的恩宠!

他的视觉,他的视觉!所有古老的崇拜和由他而升

腾的痛苦。

他的岁月!在激越的音乐之中,所有翻腾、喧嚣的

痛苦随之消亡。

他的脚步!比远古的侵略更声势浩大的迁徙。

噢,他和我们!比失却的仁慈更亲切的骄傲。

噢,世界!新生的不幸的纯洁之歌!

他认识我们,爱过我们每一个人。要知道,在这冬

夜,从海角到天涯,从汹涌的极地到城堡,从人流到沙

滩,在众目睽睽之下,力量与我们疲惫的情感,呼唤他,

注视他,在雪原之上。海潮之下,迫随他的目光、他的

气息、他的身体和他的岁月。

王 以 培 译




阿尔蒂尔·兰波(Arthur Rimbaud)(1854~1891)法国诗人。他用谜一般的诗篇和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吸引了众多的读者,成为法国文学史上最引人注目的诗人之一。
兰波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动荡的时代,也是一个天才辈出的时代。1854年10月20日,阿尔蒂尔·兰波出生在法国香槟区夏尔维尔市的贝雷戈瓦大街上。他的父亲长期服役在外,喜欢冒险,在兰波六岁时离家出走;母亲却呆板孤僻,对子女管束十分严厉。家庭的不和造就了兰波矛盾不安的灵魂,这对他日后的命运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他幼年时就喜欢将自己扮成先知的模样,少年时期便显露出来令人震惊的诗才,后来多次不辞而别前往巴黎,渴望着漂泊。这个被“缪斯的手指触碰过的孩子”,从14岁开始写诗,到19岁完成《地狱一季》,短短的5年时间就完成了作为一个伟大诗人的全部作品,实现了他在文字上“我愿成为任何人”的狂想。在向往已久的巴黎,兰波结识了魏尔伦,并得到魏尔伦的赏识和推荐,从此跻身诗坛。
今日的兰波被奉为象征派的代表,甚至被贴上“第一位朋克诗人”、“垮掉派先驱”的标签,他的作品对超现实主义和意识流小说也影响深远,但真正的兰波是难以归类的,因为“他是众多流派之父,而不是任何流派的亲人”。兰波16岁不到就写出了名诗《奥菲莉亚》,据说参加过巴黎公社运动,曾为法国那个反抗的时代留下了许多充满战斗激情的诗篇。但当巴黎公社失败后,年轻的诗人十分失望和愤怒,狂野得要与现实中的一切决裂,包括诗歌。他告别了旧作中那些带有浪漫派痕迹的抒写和咏叹,尝试将诗的语言“综合一切,芬芳,声音,颜色,思想与思想交错”,变成“灵魂与灵魂的交谈”。在1871年那两封著名的《通灵者书信》中,兰波表达了他对诗歌革新的看法:“在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折磨下,他要保持全部信念,全部超越于人的力量,他要成为一切人中伟大的病人,伟大的罪人,伟大的被诅咒的人——同时却也是最精深的博学之士——因为他进入了未知的领域。”自此,兰波以“通灵者”的身份开创了一种求索于潜意识和幻想的力量的自由诗风,他的《元音》和《醉舟》成为象征派诗歌的代表作。而在其最后两部散文诗作品《彩画集》和《地狱一季》中,兰波更是化身为“任何人”轮流登场,自导自演,自问自答,在身心俱裂的矛盾中探求存在与超越。天才都是个人主义者,他们具有超乎常人的自我意识,但此时的兰波已经将自我意识完全释放出来,勇敢地脱离了某种依靠而存在,他可能是最早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极端的自我意识的天才,所以当他愿意成为任何人时,他也能够成为任何人。

  这时的兰波己成了魏尔伦的挚友,两人难舍难分,并结伴去国外漫游。但旅途中两人发生争吵,最后酿成惨剧,魏尔伦枪伤兰波,锒铛入狱。胳膊受伤的兰波挂着绷带,独自从比利时的医院步行回家。在苦闷和失望之中,他闭门不出,埋头写作,以排遣心中的惆怅。《地狱一季》就是在这种情景下写出来的。2个月后,这部不朽的散文诗宣布出版,兰波宣布告别诗坛。此后,19岁的诗人停止了诗歌的写作,在欧洲各地游荡数年之后,辗转至亚洲、非洲多国度过了12年,变换多种职业,直到1891年因治疗脚部肿瘤才回国,却在做截肢手术后去世,年仅37岁。
  后来有传记作家以“强烈的表演欲”来解释天才诗人不可思议的后半生,认为兰波从小就喜欢被关注,甚至不惮做出疯狂和极端的姿态。穿奇装异服、留长发、言语粗野是一种方式,挑选有同性恋倾向的诗作寄给魏尔伦是一种方式,与魏尔伦的惊世恋情是一种方式,当他在被魏尔伦枪击后2个月就出版《地狱一季》时,写作也被看做一种方式。兰波沉醉于多变的人生,如此执着地尝试着成为“任何人”,却不愿也不能在任何地方多做停留。
  兰波的传奇,为后来的世界确立了一种生存和反叛的范式,20世纪后“兰波族”成为了专有名词,崇拜、模仿兰波的群体越来越壮大。二战结束后不久,美国著名作家亨利·米勒就曾预言:在未来的世界上,兰波型将取代哈姆雷特型和浮士德型,其趋势是走向更深的分裂。在1968那个反叛的年代,法国巴黎反叛的学生就将兰波的诗句写在革命的街垒上——“我愿成为任何人”、“要么一切,要么全无”!青春的灵魂如此相似,自由的生命从来就不甘于平庸的人生。即使兰波转向了现实的生活,即使“雅皮士”最终回归了主流,“成为任何人”依然是他们的梦想之翼和实践之根,他们就是新世界的创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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