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建故事 | 一瓶荸荠罐头

     有一次，我在太原市南宫古玩市场闲逛，看到一张70年代初的“糖水荸荠罐头”商标，我问多少钱？卖主说30元。我想，七十年代初期，买一瓶水果罐头一般在五毛到八毛钱，鱼罐头、肉罐头贵点也就一块多钱。这些在当时都是奢侈品，一般情况都不会买。现在，一张商标价格就值当时五六十瓶罐头呢。

    睹物思旧，触景生情，这张商标勾起我“独吞”“糖水荸荠罐头”的一段记忆。

      那是，1970年5月10日，我参加了铁路建设兵团。这是我踏上社会的第一份工作。记得拿到了人生第一份工资是39元。连队扣了每人一个月的生活费15元，发到每个人的现金是24块钱。      

     第一次发工资，星期天连里放了假，让我们去距小屯村10几里外的大营镇，先回报父母寄回家里20元，顺便买一些零用。      

     我买了一块肥皂和5张邮票，总共花了不到一块钱。再买什么呢，第一想到的就是买吃的！当时有一个战友叫薄秉成（已经离世）和我商量，每人出2毛钱，合伙买一瓶糖水荸荠罐头。我表示同意。和我们相跟的刘英说：“想吃就自己买一瓶哇！”我和薄秉成下了决心，一人买了一瓶。

     那时的罐头都是玻璃瓶子装的，瓶子是矮矮胖胖的那种，灌口是洋铁皮咬合的，大概是510g或者525g的容量。好像不记得印有生产日期，我们也没有那个意识，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保质期。这些罐头在商店里时间久了，什么蒙了一层灰，有的罐头上的铁皮盖子已经生锈，有的商标也掉了。只是买的时候，我们挑了商标比较新一点的。

     四十六年前，吃上一瓶水果罐头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那时的水果罐头曾是人们眼中的高档礼品。从小时候起，水果罐头是我的最馋，因为平时不容易吃到，只有生病或者逢年过节、亲戚串门送礼品时才有机会吃。

     记得有一次，有亲戚送来一瓶山楂罐头。大多时候，父母是把这些礼品也会当礼品送出去的，所以很多时候父母会把罐头放起来，赶上需要走人情的时候，就省得花钱了。哎，这样的苦衷，想起来就鼻子堵酸了，但是当时哪里能理解。

   看着山楂罐头，没等到送罐头的亲戚走，我就把商标撕了。当着客人的面，母亲没有好意思说什么。客人走后，我挨了一顿骂。那个年代呀，孩子馋得疯了一样。因为没有了商标，母亲理解我们，把罐头打开了。我们姊妹4个，我是老大，我得让着弟弟妹妹，一瓶罐头我最多只能吃到两小勺，罐头里的糖水给弟弟妹妹们喝掉。呀，那份甜美甘醇，让我有一阵子，甚至梦见我独自一个人在饱尝一瓶罐头。

    到了铁建，自己挣了钱了，领到第一个月工资，为实现自己儿时的梦，买了一瓶荸荠罐头，自己可以一个人吃一瓶罐头了。

     罐头买回后，在下午开饭之前，我和薄秉成一人抱一瓶沉甸甸的荸荠罐头，悄悄地爬上了小屯村里的一座小孤山上。当时是夏天，我们席地而坐。那时的罐头是要用小刀启开的，盖子里边有个密封的胶皮圈。我抱住罐头，薄秉成用事先借来的螺丝刀很费劲地把玻璃瓶上面的铁盖启开了。

     顿时，满满一瓶色泽白色的荸荠瓣跃然眼前！第一口进入口腔，味蕾被震惊了，我们都笑了。软软凉凉的汁液铺满我口腔的刹那，我知道了什么叫珍馐美味。

这个现在看起来也不失奢侈的“聚餐”和我们当时艰苦的生活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当时薄秉成战友，直接吃哭了，我问他咋了，他边摸泪边说：“长这么大，头一回一个人吃这么一瓶罐头，真想让和家里人一块吃。”

“这罐头真好吃，回家时一定给家里买”。我俩的想法形成了一致。在那精神和物质同样匮乏的年代里，罐头对我们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一勺一勺地吃着，得到了精神和物质的双重满足，让这个浸泡在荸荠罐头里的温情下午，象一枚珍珠，牢牢嵌进我的记忆深处。

一张70年代的罐头商标，虽然就是一张纸，一张不是什弥足珍贵的纸，由于年代久远逐渐变形和放大，苦涩的岁月慢慢渗出甜美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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