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群书治要》35 移风易俗，莫善于乐

尊敬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我们今天学习《移风易俗莫善于乐》。那么这句话也是出自于《群书治要·孝经》 ，我们今天到底应该流行怎样的音乐呢？我们看《群书治要·吕氏春秋》上，对音乐的一段描述，会给我们很大的启发。它说：乱世之乐，为木革之声则若雷，为金石之声则若霆，为丝竹歌舞之声则若噪。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乱世的音乐，如果演奏木质革质的乐器，声音就像打雷。演奏铜质、石质的乐器，声音就像霹雳。演奏丝竹歌舞之乐，声音就像大嚷大叫。以此骇心气，动耳目，摇荡性，则可矣。以这样的音乐来惊骇人的心气，摇动人的耳目，动荡人的性情，是可以办得到的。以此为乐，则不乐。如果想以此作为音乐来演奏，那绝对不可能给耳人们带来真正的快乐。故乐愈侈，而民愈郁，国愈乱，主愈卑，则亦失乐之情矣。所以这个音乐，越是奢华，人民越是抑郁，国家越是混乱，君主的地位越是卑微，这也就失去了音乐教化的本质了。那么《吕氏春秋》这一段话，对于我们今天的人来说，有非常大的警醒作用。它提醒我们：移风易俗莫善于乐。要重视乐教，要挑好的音乐来流行。

孔老夫子到了一个地方，他还没有问这个地方的政事，办得如何，首先听一听流行怎样的音乐，大家喜好听什么音乐，就知道这个地方的民风如何了。

那么在《论语》上，孔子也说：恶郑声之乱雅乐也。什么是郑声呢？就是当时郑国的音乐，它是属于“淫声之哀者”，这个“雅”就是“正”的意思。我们知道宫商角征羽五声，什么时候用什么乐，那都是有一定的规矩的。而这个雅乐，就是先王的雅正之乐。它中正平和，能够调和性情，与人的本性是相应的。但是郑声它是哀以思。郑国的音乐淫哀，很容易感动人，使人心妄动，但是不得性情之正。

当时有很多人都喜欢听郑声，而不知雅乐，结果就是以淫声乱雅乐。那么在《礼记》中强调，先王制礼作乐的目的是什么呢？它说：先王之制礼乐，非以极口腹耳之目之欲，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告诉我们古代先王，制礼作乐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满足人们口腹耳目等感官的欲望。而是教导人们，培养出正确的好恶之心，返回到做人的正道中来。

所以这个音乐的作用在于“和”，一方面是使人培养出“和”的性情，另一方面也是使社会有一种和谐的气氛。所以才能够移风易俗。

如果国家平时就重视提倡礼乐的教化，那根本就不用警察来维持秩序了。所以儒家特别重视音乐对人心的影响。主张音乐应该有益于人的教化。认为以“德”为主导的音乐，有益于人心性的提升。以满足感官刺激，作为主导的音乐，则将导向社会的混乱。所以在《礼记·乐记》中说：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那么这就说在中国古人看来，音和乐是有所不同的。低层次的音，它违背天道中庸的原则，对人性的宣泄毫无节制。那会怎么样呢？会引导人走向颓废，甚至暴戾的极端，最终毁灭人性。所以这也被称为亡国之音。而高层次的乐呢，它是天道的体现。使人在享受音乐的同时，受到道德的熏陶，涵养心性，是入德之门。换一句话说，只有符合于道的音，才称为乐。

所以《乐记》上也说：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唯有有道的君子，才懂得真正的乐。只懂得音，而不懂得乐的，就是一般的众庶，一般的庶民百姓。只有那个受过音乐教育的雅致的君子，他才懂得乐的道理。

那么孔老夫子在《论语》中也提出：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认为这个音乐，对于平衡人的内在情感和外在行为，以至达到社会的和谐，都至关重要。

那么在《礼记》中，就记载了一段魏文侯和子夏的对话，我们从这段对话中，可以看到音和乐区别。有一天魏文侯问子夏说：我穿着端冕，这个“端”就是端服，正式的朝服。“冕”就是礼帽。也就是说我正襟危坐，穿着端服，戴着礼帽来听古乐，结果怎么样呢？却昏昏欲睡，唯恐要睡着。但是当我听郑卫之音的时候，却不知疲倦，请问为什么听古乐，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听新乐却令人不知疲倦呢?那么在春秋的时候，我们知道有了古乐和新乐之分。所谓的古乐，就是指自皇帝、尧舜以来，圣贤相传的雅乐。比如说舜的“韶”，禹的《夏》等等。这些乐节奏缓慢庄重，富有寓意。而新乐则是指当时人们所做的淫声乐曲。比如说郑卫之音，恣意放荡。那么子夏怎么回答的呢？子夏就说：这个古乐，齐退齐进，整齐划一，乐生和谐，平正宽广，弦匏笙簧等等乐器，都应之以节。以鼓表示开始，以金铙来结束。君子通过乐舞，可以相互交流心得，谈古论今。述说的无非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这正是演奏古乐的意义。而新乐呢，这个乐舞进退，都弯腰曲体，参差不齐，奸邪之声泛滥，使人沉溺而不能自拔。并且不时的有倡优侏儒侧身其间，男女混杂，尊卑不分，犹如一群猕猴相聚。那么乐终之后，大家也没有什么获益，更不能联系历史事实，给人以启发。这就是演奏新乐的后果。现在您所问的是乐，而您所爱好听的却是音。乐和音虽然相近，其实不相同。那魏文侯就又问了：请问音和乐到底有什么不同呢？子夏回答说：古时候天地和顺，四季有常，人民有道德，五谷丰登，疾病不生，所以没有凶兆。所以这一切也都是恰到好处。这被称为什么呢？这叫“大当”。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太平盛世。然后圣人出现了。他确定了父子君臣的名分纲纪，也就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等等。这个纲纪一确立，天下才真正安定了。天下安定之后，端正六律，调和五声，用乐器为歌曲伴奏，用诗歌来表示颂扬。这就是德音。德音才能称为乐。而现在您所喜好的，是滥无节制的溺音。比如说郑国的音乐，它的音调泛滥而没有节制，使人的心志放荡。而宋国的音乐过于安逸，使人的心志沉溺。魏国的音乐急促快速，让人心志烦乱。齐国的音乐狂傲邪僻，使人心志骄逸。这四种音乐，都是淫于色而害于德。都是过分地让你放纵情欲，有害于人培养美德。所以不能称之为乐。正是因为他们有这些特点，所以在祭祀的时候，这种非常庄重正式的场合，不能够用它们，为什么不能用呢？因为它们破坏了中正之气。那么最后这个子夏还提醒魏文侯说：作为一国之君，一定要谨慎选择自己的好恶，因为国君喜好什么，臣下就会做什么。上层干什么，百姓就会跟着干什么。

《诗经》中说：诱民孔易。这个“孔”就是“很”“非常地”意思。意思是说引导诱导老百姓很容易很容易。那怎么个容易法呢？其实就是上行下效。上层的人喜欢做什么，就会带动整个社会的风气。那么从这里我们看到了，这个乐之所以具有平衡人的内在情感，促进社会和谐的功能。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这个“乐”，源于天地自然的和谐与秩序。

所以真正伟大的音乐，能够成功地模仿自然的和谐。也只有这样的音乐，才是有意义的可取的。所以在《乐记》中说：乐者，天地之和也。音乐的普遍流行，可以在人民中间，建立起一种平和的气氛。世故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合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夫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故乐者，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亲万民，是先王立乐之方也。那么这段话就是告诉我们，这个音乐如果在宗庙中演奏，君臣上下一同听这样的音乐，那就无不和谐恭敬。在宗族乡党中演奏，长幼一同听这个音乐，那就无不和谐依顺。在家门之内演奏，父子兄弟一同听这个音乐，就无不和睦亲密。所以说，音乐是为了和谐父子君臣之间的关系，而使万民归附亲顺的。这才是古代圣王立乐的宗旨。所以说这个音乐的目的，就是为了达到“和”。

那么关于音乐对心灵潜移默化的教育意义，古今中外的很多思想家，都有所认识。比如说古希腊的著名思想家毕达哥拉斯，他就提出教育的目的。教育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灌输一种对和谐的爱。那么怎么样灌输这种对和谐的爱呢？我们可以通过欣赏音乐的美，而成为和谐的人。所以音乐不仅仅是娱乐。在教育中，音乐是被用来传授道德的。为什么呢？因为它可以控制品格中欲望的，富有侵略性的部分。所以毕达哥拉斯还通过音乐教育，来塑造弟子们的品格。他相信，人实际追求什么，是通过反复对感官的灌输而形成的。也就是说我们在生活中，追求什么，通常是因为我们经常接触什么。比如说我们的耳朵经常听什么，眼睛经常看什么，耳濡目染，就会习惯成自然。最后这就会成为我们的追求。

那么在这一点上，中国古人也有所记载，比如说周文王的母亲太任，在怀孕的时候，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傲言。说明什么呢？说明中国古人很早也对此有相同的认识和理解。

所以通过使人看到美好的形式、形态，和听到美好的韵律曲调，就可以实现人对美的追求。所以一个孩童如果从小就受到好的教育，节奏于和谐在他的心灵深处，就牢牢地生了根。那会怎么样呢？他自然会变得温文尔雅。

如果受到了坏的音乐教育，那结果就会适得其反，所以柏拉图也说：一个真正受过音乐教育的人，在他的心里会有一种，内在的精神状态的美，表现在有形的体态举止上。也会有一种与之相应的调和的美。

在社会交往中，由于心灵的统一作用，他必然对于同道会气味相投，一见如故。什么意思呢？你看我们《周易》上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那么他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他会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感觉这个人不对劲。所以对于浑身不和谐的人，他避之唯恐不及。而正确的爱，就是对于美的，有秩序的事物的，一种有节制的，和谐的爱。这与纵情任性截然不同。而音乐教育的最后目的，就是要达到对这种美的爱。通过音乐教育，可以使人的心灵成长得既美且善。所以好的音乐，确实可以在人的内心，培养起一种和敬的态度。这才是音乐教化的根本。而这种和敬的态度一旦养成，他的行为自然表现出：仁义礼智信。那对那些不和谐的人事物，他也会特别地敏感，从而敬而远之。

那么中国古人是以什么样的标准，来确立音乐的好坏呢？他是不是出于个人的喜好呢？我们知道中国古人他确立事物的好坏，都是以人性为依据，或者说以天道为依据。比如说《中庸》上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那么人的本性是什么样的呢？中国古人认为人性都是平和的。所以好的音乐一定是与本性相符。他对于明明德有帮助。

所以《礼记·乐记》中讲：他说人性本来是平和安静的，但是由于受到外部世界的刺激和影响，就起了种种的贪欲之心。当这种欲望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以及人的觉悟的心，被物质世界所扰乱的时候，就丧失了自我，被欲望所淹没。从这里滋生了叛乱、违抗、狡黠、欺骗以及普遍的不道德。这才会出现以强凌弱，以众欺寡，弱肉强食，鳏寡孤独，老弱病残无所养的局面。这就是乱世的表现。

由于音乐它是源于心灵的内在运动，因此它也能够渗透到心灵的最深处。所以好的音乐，就是那种能够引发人，进行心灵内在反省的音乐，让人心平气和的音乐。所以你看当我们人心很烦躁的时候，你拿出一个舒缓的古典音乐，听上一段，你发现什么呢，你这个浮躁的心很快就平和下来了。

所以《乐记》上说：乐也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音乐是圣人所乐的，不是一般人为了寻求感官的刺激所乐的。它可以使民心向善，感人至深，起到移风易俗的作用。

所以古圣先王特别重视音乐的教化。我们看到孔老夫子以《六经》教导学生，其中《乐经》是重要的一本。但是可惜的是，后来这个《乐经》就失传了。那么这个中国文化也被称为礼乐文化，说明音乐教育对于培养和改变人的道德素质，维护社会的和谐，是最有效的途径。

那在我们传统文化的论坛上，有一位老师专门讲了一堂课，这一堂课的题目就叫《移风易俗》。这是一堂音乐课，那么他在这个音乐课中，给我们唱了一些德音雅乐，比如说《妻子你辛苦了》，《丈夫你辛苦了》，还有什么呢？《儿行千里》、《跪羊图》、《推动摇篮的手》、《感恩的心》等等，那么有的企业，还在他们工人做工的过程中，专门放这些孝亲感恩的歌曲，让人心平气和的歌曲。结果我们发现整个厂房的气氛，那都完全不同，都非常地和谐。那么这就是告诉我们，这个音乐对于一种平和气氛的产生，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

但是遗憾的是，我们现在社会所流行的音乐，就是古人所谓的靡靡之音。为什么这么说呢？比如说我们看，现在有一些孩子，特别喜欢唱这首歌，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我们想一想现在的孩子，都是在读书求学之间，结果没有把这个心思，放在学业之上，而是走在路上，都想着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而且还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个没玩没了。这就让人特别注重外在的修饰，而忘记了内心品德的修养。内在心性的提升。

还有一些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唱那个歌：《给我一杯忘情水》，唱得两眼迷离。好像真的是很投入，其实他的心智还未开，他还不应该接受这样的音乐。

还有一些孩子，特别喜欢摇滚乐，结果这个骨骼，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就随着这个很激烈的音乐，在那舞动。这个对身体，对心性的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但是很多的家长却没有这种敏感度，甚至还喜欢看孩子，去学习这些音乐。

那么很多的领导者，特别喜欢靡靡之音。经常去KTV包间唱一些，让人心志萎靡不振的，意志消沉的歌曲。那我们想一想，一个领导者经常喜欢唱这样的歌曲，沉溺于靡靡之音，他的心思怎么会在他的工作之上呢？他怎么能够想着把人民教导好，把自己的政事处理好，让社会安定和谐呢？所以上行而下效。最重要的是我们的领导者，要倡导要提倡德音雅乐。

那我们看到在十八大之后，我们特别倡导学习传统文化，而且带头听京剧。那么京剧和现在的流行歌曲相比，有哪些不同呢？我们知道京剧里边，他的内容都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仁爱和平。所以一个孩子经常唱京剧，他的正气就自然地培养出来了。所以他对于陶冶人的性情，培养人的浩然正气，特别地有帮助。所以我们仔细观察一下，那些喜欢看京剧，喜欢唱京剧的小孩，他和那些喜欢唱流行歌曲的小孩相比，有很大的不同。这些小孩的最大特点，就是非常地稳重，落落大方。而且非常有感恩之心。有一种道义在其中。而喜欢唱流行歌曲，特别是喜欢唱摇滚乐的孩子，蹦蹦跳跳，没有什么稳重。那么这个就是长期的乐教，给人潜移默化的影响。

那我们也看到中国古代的妇女，她没有读过多少圣贤书，但是她为人知道如何去孝敬公婆，知道如何对丈夫，有恩义，有道义，有情义。她还有贞操的观念。这是什么原因呢？这都是因为这些民间的戏剧，还有民间的音乐，艺术形式给以潜移默化的影响。

所以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我们倡导好的德音雅乐，对于社会和谐，确实是至关重要的。这也是为什么中华文化被称为礼乐文化的原因。

那我们今天就学习到这里，不足之处欢迎大家批评指正。谢谢大家！！

刘余莉，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学士、硕士毕业。现为中共中央党校哲学部教授、伦理学专业博士生导师、中山大学新华学院客座教授，著述丰硕。曾获英国赫尔大学哲学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博士后，并应邀到英、意、美、加、澳、日、新加坡、印尼、中国香港等地进行演讲和研讨。2015、2016年，先后两次应邀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法国巴黎总部，围绕“从《群书治要》看圣贤教育的重要性及如何加强道德教育”做主题演讲，对中国传统文化“东学西渐”起到了有力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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