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的真相：日冕地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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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准标志 AJ53 及卫星，朱莉·阿南德、达蒙·绍尔©Julie Anand and Damon Sauer

摄影并文/朱莉·阿南德、达蒙·绍尔

采访/陈秋实

从最广义的角度来看，“地表的真相：日冕地标”这一项目旨在寻找个体在覆盖全球的信息网络中的位置。我们通过将卫星及其轨迹可视化，并与一组地面上的卫星校准装置一同呈现，以此来探索这一社会历史议题。

索诺兰沙漠（Sonoran Desert）中的这些卫星校准目标系统是20世纪60年代中期美国秘密监视计划的一部分。这个被称为“日冕”的项目则是1959至1972年间，回收间谍卫星在太空向下弹射出的胶片的侦察计划，该计划制作出了世界上第一张来自太空的全球地图。我们在作品中拍摄的这些混凝土装置直径达60英尺，位于当地沙漠中一个16平方英里的区域内，每英里一个，它们被设计成一系列巨大的地面标记矩阵。

这些本身作为空间标记的建筑在时间中逐渐转化为关于人类历史的标记，使得我们为此着迷，它们代表着一段有关地缘政治和技术社会发展的历史。在每一幅作品中，我们赋予天空在构图上的极大权重，赋予我们上方数英里，肉眼难以察觉之处信息的密度。因此，这些图像同时是历史文献，也是美学文物和数据地图。

而我们探索“日冕”遗迹，并将其作为一个人类纪时刻的标志，证明了人类从头顶向下观看的冲动。

校准标志 X48 及卫星，朱莉·阿南德、达蒙·绍尔©Julie Anand and Damon Sauer

校准标志 AH48 及卫星，朱莉·阿南德、达蒙·绍尔©Julie Anand and Damon Sauer

先说说你们是如何注意到这个议题的吧，前期准备工作有哪些？

我们第一次了解到这些沙漠中的混凝土十字型装置（其距离我们居住的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大约一个小时车程），是在浏览《纽约时报》时，在其在线文章底部的一条带有地理标记的评论中发现的。我们做下笔记，觉得如果有一天能去参观它们将会十分有趣，尽管我们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最终决定这趟旅行。最终，从2016年开始，我们发掘并绘制了一个关于这些十字型地面标记的网格地图，并在后续多年慢慢地开始逐一参观和解读这些遗址。

这些图像作品是如何制作的？或许我不能直接将他们称作照片，因为他们看上去既有实地拍摄，又有后期添加的元素？

其实“在地工作”才是我们这一创作的关键点。我们将该项目命名为“地表的真相”——在遥感技术中验证关于地面的数据。我们打开谷歌地球去定位我们的站立点，然后前往每个位置。我们使用一个天文望远镜的伸缩式三脚架，远程触发中画幅数码相机，拍下巨大的十字建筑上空。我们在现场进行精确测量，然后将元数据插入卫星跟踪应用程序，以便能够将头顶无形的轨道卫星可视化。我们使用软件Adobe Illustrator，从跟踪应用程序中导出每颗卫星的轨迹和位置，然后将这些点线放入Photoshop中与主图像进行拼接。我们甚至在我们的网站上制作了一段视频，以直观的方式描述整个过程。

校准标志 AK56 及卫星，朱莉·阿南德、达蒙·绍尔©Julie Anand and Damon Sauer

你们的作品就像是摄影头或是地图软件中街景模式下的影像，你们如何看待这种视觉样式，以及如何去理解与定位这类图像在当代的位置？

该项目同时作为数据地图、美学文物和历史文献，处在科学、艺术和历史的交叉点上。我们用技术来描述现实，并在某些方面对这些我们越来越依赖的，这些环绕全球的卫星无止尽的扩张进行批判。我们认为虽然地图和照片一样，通常让我们感到客观，但实际上其是充满主观价值的表现形式。尽管这个项目充满技术性，但隐喻才是它是核心，我们想象，整个卫星系统还在转动着，而每个固定的混凝土十字建筑却被固定在历史中，他们与人类一样，都有着一定程度的脆弱之感。

其实你们的作品在图像上展现出的是一种“风景”，这种拍摄主题与构图在摄影乃至美国摄影史中都是有着相当多的语境与背景，你们如何看待自己作品中关于“风景”的诠释？

这是一个很棒的问题，但也是一个对我们来说难以叙述的大问题。可以简单地说，我们确实在美国风景摄影史的背景下看到了这个项目的雏形。就像19世纪的调查摄影师一样，我们使用我们时代的工具来探索和描述这些土地呈现给我们的样子。

校准标志 AG48 及卫星，朱莉·阿南德、达蒙·绍尔©Julie Anand and Damon Sauer

校准标志 AE53 及卫星，朱莉·阿南德、达蒙·绍尔©Julie Anand and Damon Sauer

其实通过对卫星及其历史的描绘给予了我们一个新的视角，即是天空中也有人在不断的拍摄、观看我们的生活，并且不为我们所见。这种被观看的视角在你们作品中的出现，你们是否对此有所思考？

当然，当我们制作出第一张图像时，发现有无数的物体在我们头顶上无形地绕着地球运行时，我们感到震惊。我们发现这些照片确实会让人产生一种敬畏和惊奇的感觉，但也可能是发觉自身渺小。但我们在每张图像中都包含了每颗卫星的名称，这些名称在最终展示的印刷品上是清晰可见的，因此观众通常可以解读与地球观测相关的卫星功能，使其变成一种客观的解读。

你们还在持续的调查这一问题吗，是否在进行新的项目？因为你们的网站上只展示了这一组作品，但我觉得你们一定还在进行不同的尝试。

我们还在继续创作“地表真相”系列，但你猜的没错，我们的网站并没有展示我们同时正在创作的一个全新项目“通道的回声”。我们已经从观察太空轨道的垂直景观转向研究这些太空卫星本身。我们正在访问休斯顿航天中心和肯尼迪航天中心等国家档案库，并试图拍摄那些穿过地球大气层的物体表面。从形式上来看我们在一个黑色的背景空间中分离出圆形图像，以唤起眼睛对天体观察，或是显微镜、望远镜视野的感觉。我们着迷于这些太空人造物带来的具体体验，例如阿波罗太空舱，以及我们观察它们在承受巨大能量和热量之时产生的 “光晕（Aura）”之情或具体的接触感。

校准标志 AG49 及卫星，朱莉·阿南德、达蒙·绍尔©Julie Anand and Damon Sauer

你们在个人介绍中写道你们是“基于镜头”进行创作的艺术家，你们如何看待这种对自己创作方式的描述？

其实并没有过多的考虑，我们习惯于使用宽泛的术语来描述我们的实践，因为我们在以许多不同的方式探索摄影。虽然艺术在当下越来越跨学科，但这也是一个非常令人兴奋的工作环境。

校准标志 AK46 及卫星，朱莉·阿南德、达蒙·绍尔©Julie Anand and Damon Sauer

朱莉·阿南德、达蒙·绍尔是来自美国亚利桑那州凤凰城的艺术家，自2005年以来一直合作创作。他们的项目“地表的真相：日冕地标”已在《国家地理》等多家媒体上发表。该项目曾在华盛顿特区国家科学院展出，由内华达艺术博物馆艺术与环境中心以及休斯顿美术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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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中国摄影》2023年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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