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小帅全部的电影里找寻历史的关照与个人的投射
铁杆粉一口气刷了王小帅11部片
作者 | 丁宇（北京）
编辑 | 九只猫（上海）
越长大越发现开始喜欢现实题材的电影。当然浪漫片、娱乐片一直都喜欢，那是生活的锦上添花，谁不爱呢，任何时刻都爱。有些影片，太开心的时候不想看，太苦闷的时候也看不了，可一旦时机赶得好，看进去了，便会留在心间，想望都忘不了。王小帅的电影就是这一种。
在我看来，现实题材影片和娱乐片就像李白和杜甫的诗。李白眼睛一直往上看，举杯邀明月、长风几万里；杜甫只要往下看，看小市民的租税无所出，看秋风卷走挂在各处的茅草、有吏夜捉人时逾墙而走的老翁，从而写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李白是诗仙，杜甫是诗圣。诗里不止有美，也有对社会历史、世道人心的关切和拷问，电影也一样，只是越长大才越共鸣。
王小帅导演共执导十一部长篇电影：
《冬春的日子》1993
《极度寒冷》1996
《扁担姑娘》1998
《梦幻田园》1999
《十七岁的单车》2001
《二弟》2003
《青红》2005
《左右》2007
《日照重庆》2010
《我11》2012
《闯入者》2014
《青红》、《我11》、《闯入者》这个系列，描绘一个特别群体的特别人生，三线建设已经过去几十年，现已成为历史。三部曲对这段历史进行几个不同角度的记录和拷问，我，作为这段历史的旁观者，感受到历史中的人，他们的痛，那么真实。
另一部分作品，《梦幻田园》、《十七岁的单车》、《左右》、《日照重庆》则是纯粹的故事片。
故事里的人物，他们年龄不同、身份不同，但都是平凡生活中的个体，处于某种生命的困境之中。丈夫注定不被信任而特意去隐藏；组合家庭里的母亲为挽救生病的孩子不顾一切；缺席十几年的父亲执着地追溯儿子“变态”犯罪的心理过程；分别来自村里和城里的两个穷困男孩在同一辆自行车上寄托了各自生活的尊严。
这些人为了逃出困境，不断挣扎，行为荒诞，结果往往心酸又找不到出路。这些影片不像是故事片，更像是真实生活的写照。他们是不同时期、面对生活不同命题的我的生命状态写照。虽然我和故事里的人经历不同，我同样不断地徘徊在陷入困境和逃脱困境之间，没人能理解，孤军奋战。只是在影片里，身处困境的人们的内心被呈现、被放大，被更有力地感知。故事是外壳，是次要的，我在这些人物身上，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我找到了我的个人投射与共鸣。
导演更早期的作品，《冬春的日子》、《极度寒冷》、《扁担姑娘》、《二弟》。影像质感又完全不同，光与影的运用，克制的节奏，把影片的浪漫与写实氛围推到极致。这些影片，特别注重人物刻画，故事甚至若有似无。这些人物是极其丰满的，他们的个性、生存状态、他们与生活环境的关系、他们的欲望和追求，在影片走到结尾时，我总能清晰的感受到，并有一种东西或者情绪萦在心头，挥之不去。
《二弟》和《扁担姑娘》都是表现人物与环境的矛盾，《扁担姑娘》是村里人刚刚抵达城市，《二弟》是在故土失去寄托的人们憧憬去远方。人与环境不和谐，便会有寂寞和孤独。一个为了融入大环境而冒险搏击，注定孤独。另一个只身逃离，主动选择孤独。段奕宏饰演的二弟和郭涛饰演的高平便是这样的两个人。他们是小人物，在与大环境对抗。在大的社会洪流中，他们是那么渺小，而当影片带着我们把视角关注到他们身上，他们的凄凉和哀伤又是那么巨大。
极为写实的镜头、击穿心底的音符、沉稳的节奏配合在一起，营造了氤氲沉闷的氛围。漫长地看着二弟和人交谈的背影，引起我对这个人无限的遐想和思考。一系列关于二弟的问题汹涌而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第一次为什么偷渡，他对唱戏的女孩儿是怎样的情感，等等。直到电影结束很久以后，我才能够把电影带给我的意象慢慢沉淀下来汇总成文字回答关于二弟的疑问。一切源于他个人与周围环境的割离而产生的孤独感吧。
《冬春的日子》和《极度寒冷》也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都是4:3画幅，色彩一个黑白，一个彩色，调性反而一个写意一个写实。虽然主角都是艺术家，一个追求更好的生活，一个追求在艺术中放逐生命。
《冬春的日子》表现一对年轻画家夫妻对艺术的追求、关系的崩裂、生活的坎坷，他们的精神追求冲破现实生活的穷困，在一起时缠绵争吵，天涯分离后简单通讯，好像这些都不敌绘画和艺术给予他们的精神滋养。站在时间洪流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回看二十年前，青春是一样的狂放、苦闷、充满希望、与环境格格不入。晃动的光影、游移的镜头，领着我直达上个时代年轻人质朴、纯粹的内心。
《极度寒冷》开篇即定调，追随一位思想极端的年轻行为艺术家，以及他在行为艺术中终止生命的预谋。影片和这个艺术家一样大胆、先锋。在压抑的节奏和凄冷的影调中，齐雷一点点走向他的目的地，夏至冰葬中的死亡。随后一切被推翻，死亡只是假象，而他站在暗处观望到的这个世界，更加让他绝望，最终他的命运还是一样，自杀了断。齐雷为什么成为了这样一个齐雷，无从得知，齐雷就那样存在着，他就是他。我看到了他。
十余部影片里出现了不少神演技的演员，我个人把贾宏声在这《极度寒冷》里的演技排在第一位。可能这个角色和贾宏声有些许相似，他完全地呈现了一个极具才气、对艺术和生命有着偏执观念、不被外人所能理解、不起眼的艺术青年。说白了，还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他台词不多，但是每一句都透着戏谑、自我、不在意、最重要的是真实的感觉。他塑造的“神经病”齐雷，就是一个会在冬天水葬、春天火葬、秋天土葬、夏天冰葬的人。
总之，电影很多，知音难觅，且看且珍惜！
- FIN -
郑大圣 | 赫尔佐格 | 伯格曼 | 玛伦阿德 | 祖拉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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