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
空
星
语
潜心育桃李，润物细无声，为师者的心安，在于启发思考、教学相长、传递真情。乡村教师朱向东，用质朴而不失空灵的文字，从晨霜的角度入手，描述师生之间似乎长其实短的情谊，点点滴滴，感人肺腑，清凉、清朗、清新。
透明的，还有校园里军号曲的铃声，敲碎连夜梦幻里的静影，唤起一天的苏醒。你若冷水沃面，冰冷与温暖的接触，思维，就在瞬间活跃了。我开窗、开门，寒意扑面，沿着昨天的节奏，迎接新的一天。天蒙蒙的，这是一个惊喜的早晨，栏沿上丝丝浅浅的霜，银色的五花瓣，亮晶晶地眨着眼。“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随口而吟《春江花月夜》，全然是畅意的感觉。白天看惯的山峰立在村庄屋瓦的肩膀上，犹如披氅戴帽的舞者做足了准备，静穆地期待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围墙外瘦瘦薄薄的河溪，披着一条青色底纹淡白镶边的围脖子，像一位笑颜健朗的老妇人，串门一般进了门槛，轻悠悠踅到前面的拐仄口，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我和院墙边光秃的梧桐，相知相伴十余年，夏丰冬藏，他像一位智者，不争锋芒，退隐藏身，此时已基本褪去了春夏之时碧青掌型的黄装，素妆恭迎，坦诚以待，这是迎冬的最高礼节。是的，甘于寂寞，不是多愁，更应是——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懂得养精蓄锐，厚积薄发的，无论草木还是贤达，永远都让人心生敬意。我站在走廊上，五更灯火铃声起，正是男儿读书时。身旁灯光明亮的教室里，孩子们琅琅读书声，犹如天籁。舒心莫过于此。岁月如歌。一晃又跨过两年多，800多个日子的班主任生涯，学生们初中生活快毕业了。这些曾经拖着鼻涕、扎着小辫的学生现已长大了，走廊上，你喊她一声，扭过身来，却红晕飞满了脸庞，抿嘴一笑，而后脚步匆匆飞走了。这些十四五岁的少年，第一次面临人生竞争的路口，懂事的她们眼里和手里都有写不完的功课作业。时光如水。回想三年前，同样的一群少男少女坐在如今的教室里，挑灯夜战，废寝苦读，我们师生都苦苦期待幸运之神附身。记得元旦前一天的那个清晨，寒气逼人，霜降很厚，似乎想要下雪的模样。此时，青春的温度眼睛能清晰看见，因为教室里特暖和宜人。在我招呼下，大家停住读书，诧异地看着我漫谈昨日没有授完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文。我告诉他们，文学能养人，会看《红楼梦》的年轻人，你会拥有像贾宝玉一样有“通灵宝玉”的气质。一个人最美的不是衣饰，而是她懂得“羞”。羞，如霜，欲开未开，含苞待放。上天眷顾了举止娴雅的薛宝钗，却冷落了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佳人玉体，虚弱多病。宝钗有缘得到癞头和尚赐予的“冷香丸”，此配材虽可谓“人间可有却似无”，花蕊易寻，露水难找，不知霜降那天的十二钱霜何处得？但钟鸣鼎食人家终究有法子，仙人药方，让薛宝钗健体活泼惹人爱。含羞和多愁，“霜花”与“白雪”，前者更含蓄、冷得恰当，滋养万物。铃声想起时，我对学生们说，有谁知道校园里一种植物能在天寒地冻时节的厚霜中，一边开花，一边抽芽呢？大家互相瞧瞧诧异不解。那天为了让大家有记忆地庆祝初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元旦，一下午学生们都在忙于布置会场，气球、飘带、窗花，五颜六色，漂亮极了。我心暖暖地对学生说，我只要现在给我一节课，接下来晚上时间都是你们的。“老师，不用说了，你说的抽芽开花的不就是桂花树吗？”“四花瓣的，黄色花蕊，就是没有之前那浓郁的香味。”兴致正浓的学生们不愿我打断他们的兴致，因此急着报出答案。可他们怕惯了我，无法拂去我的“师旨”，停下手中活儿，乖乖地在位子上坐好。少年不知愁滋味。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过完这个元旦，下个学期，除了几许人，大部分学生会在春招时离开校门了。我心稍有不忍，想让学生给我留点记忆。作文《我和朱老师说说心里话》，多俗的文题，两代人的鸿沟，师生难越的关系，何来心里话，我估计全属自我多情而已罢了。的确，客套的感激话或干涩的赞美语，很快地交到我手上。幸好偶有对我责备的几篇，如大冷天抱被子罚站操场、同桌做小动作却李代桃僵误挨批、强收手机找家长等等内容的委屈控诉，能让我羞愧得脸红、耳热。为人师者，不误人子弟是底线，严师不仅出高徒，也会让自己有心安的理由。师生一场，诚如外墙边的桂花，幸运有清霜的短暂相伴，才有花开抽芽的机遇。由此想来，面对眼前即将毕业的学生们，准备留给学生的作文题《师生缘》也随之而来。作者简介：
朱向东，男，歙县绍濂中心学校语文教师；30年的教育生涯，30年的班主任历程；坚守乡村，热爱学生，热爱语文，喜欢读书，偶写心得随记，山山水水尽入其中。
本期摄影配图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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