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 | 电影斧头 文化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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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子》
江湖恩怨
作为今年戛纳电影节上“韩国军团”第一部亮相的作品,奉俊昊的《玉子》被寄予了最高的期待,同时也是本届电影节最受争议的影片。
由于《玉子》将处女秀献给了网络平台Netflix而不是传统院线,遭到了评委会主席阿莫多瓦的怒怼。
“金棕榈奖不应该颁发给大银幕上看不到的电影”
阿莫多瓦 在记者会上怒怼《玉子》
随即,戛纳便公布新规:2018年起,只有在法国院线上映的电影才有资格参加戛纳电影节。
在5月19日《玉子》放映当天,卢米埃尔影厅突发放映事故,因为幕布太低遮住屏幕三分之一,影片放映10分钟后停机重映。
命途多舛的《玉子》遇到的阻力不仅来自法国戛纳,甚至在韩国,《玉子》也遭到了拒映。韩国三大院线CGV、乐天和Megabox联合拒绝上映《玉子》,因为按照韩国规定,电影在上映3周后才可以在网上公布。而这三大院线的银幕数量占韩国总银幕数的92.4%,因此《玉子》只能与私人影院达成合作,仅在韩国94块银幕上公映。
“玉子”现身
尽管《玉子》成为了新媒体平台和传统院线对峙的牺牲品,但是预售率仅次于《变形金刚5》。看来电影作品本身之外的恩恩怨怨并没有影响《玉子》靠小场创佳绩,本届戛纳评委威尔·史密斯就表达了对《玉子》的钟爱。
烂番茄收获85分
Metacritic 76
Imdb7.5
文化熔炉
《玉子》讲述了一个美少女和萌怪兽的故事。“富有社会责任感的”米兰多公司培育出超级有机猪,以解决饥饿和食物短缺的问题。公司将26只小猪送给不同国家的26个农民手中,让他们以各自独特的方式进行饲养。10年之后,这些猪将参加“最佳超级猪”比赛,来选出最巨型、漂亮的超级猪。超级猪大赛拉开序幕,玉子要从首尔转乘到美国参赛。美子不忍分别,只身到首尔寻找玉子,最终与“动物解放阵线”一起,揭穿了米兰多公司的阴谋。
典型的好莱坞叙事。
奉俊昊是当下韩国最炽手可热的导演,中国观众最为熟悉的神坛之作《杀人回忆》,韩国经典怪物片《汉江怪物》,希区柯克式惊悚片《母亲》,未来史诗《雪国列车》,以及征战奥斯卡的《海雾》都出自他手。
进入“好莱坞制片体制”的奉俊昊已是第二次与好莱坞合作,超强卡司同场竞戏,奉式幽默随处可见。但自《雪国列车》以来,和其他民族导演一样,再也感受不到《杀人回忆》和《母亲》的尺度和深度。
《玉子》的超强卡司
制片人 布拉德·皮特 出席首映式
在经历了《雪国列车》被投资发行方韦恩斯坦要求强行删改影片内容后,奉俊昊对“最终剪辑权”异常执着,但也只能是与好莱坞的互相妥协。
无论《雪国列车》的政治悖论,还是《玉子》的原乡文明,都深植着奉俊昊的未来预言——资本文明的幽灵。不论是好莱坞式的灾难片还是怪物片,都是韩国市场对于好莱坞法则的高度热情。游戏规则在掀动市场狂欢的同时,也意味着民族主体的消解。
奉俊昊和其他国家的民族导演一样,自从被纳入好莱坞体系之后,便失去了韩国电影为之扬名的社会效应。《玉子》中的韩国社会空间被弱化,成为没有身份标识的山川森林,被黑夜遮蔽的首尔城则彻底性消失。奉俊昊式的幽默也随着叙述空间的转换而消解。我们已无法分辨《玉子》中首尔市的特定化城市功能与国族特征。
“在《母亲》、《杀人回忆》中一度被放大的韩国社会景观在《雪国列车》和《玉子》中凭空消失,“韩国”在奉俊昊的好莱坞之旅中一直进行着空间的重组,一度承受着被西方文明挤压、折叠与收缩的痛苦。”
电影斧头
众所周知,中国电影被国家阉割,韩国电影却改变国家。从真实事件推动立法,到彻底黑化韩国政坛,韩国艺术家的自由表达让中国观众叹为观止。
其实韩国电影也经过了旧制度和畸形审查的阶段。
“电影开始前先要放一遍大韩民国国歌,再看一段新闻短片接受爱国主义教育,最后才是电影。电影内容总是老一套,提到与北朝鲜的战争,总是英勇无比的韩国人,最终战胜了北方的敌人。”
这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韩国电影,距离今天并不久远。
当时的韩国总统朴正熙,正是朴槿惠的父亲,这位以铁腕著称的前退役军官,靠军事独裁掌权韩国18年,严格控制和审查电影生产。
朴正熙发动军事政变
朴正熙统治下,韩国实行“电影剪阅制度”,所有电影拍摄都需要跟“公演伦理委员会”提前报备、拍完送审,影片中只要出现批评国家政府,或暴力、恐怖、色情等元素,官员可以直接用剪刀剪胶片。
1988年,韩国地下独立电影社团“长山串鹰”制作了揭露社会现实的电影《来!梦想的国度》,第一次描写了全斗焕政权镇压学生和平民的“光州民主化运动”。但韩国文化公报部起诉其涉嫌违反《电影法》,两位电影人柳寅泽、洪基善被拘留。
直到1992年,韩国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民选总统金泳三上台,真正开始了韩国的民主开化,韩国电影业在1996年也迎来了转机,韩国宪法保障电影表达自由。
30多年的审查制度被推翻,由电影分级制度取代。艺术家可以不再受题材限制,直面历史与现实,自由地创作,从此韩国电影迎来了真正的新高潮。
改编真实事件的韩国电影,已经远超出艺术范畴,甚至直接推动了社会改革。
2009年的《梨泰院杀人事件》是第一部真正改变韩国社会的电影,此后出现了40余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熔炉》上映后通过了“熔炉法”——《性侵害防止修正案》。《素媛》上映后推动了对性侵犯“化学阉割”的实施。《辩护人》上映后,“釜林事件”中的五名被告在事隔33年之后,终获无罪宣判。
《素媛》
韩国电影是那把惊醒众人的斧头。然而在国际化的过程中,民族意识和现实指认的消解是韩国电影在国际影坛安身立命的大敌。那种批判的锋芒,只有回归民族母体,才能在反抗与妥协中野蛮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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