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蹉跎情缘 6( 祝康)
【小说连载】
蹉跎情缘
作者:祝 康
前言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场声势浩大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近1600万青年学生被送往祖国各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至今已经整整过去半个世纪了。当年有多少知青的汗水、泪水、血水甚至生命留在了那里。当然,蹉跎岁月里也编织了多少蹉跎情缘沉浮在那块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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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上集说到知青王子诚守候在当年插队的大山里几十年,为的是等着罗蔓莉的到来。但是一直未有消息。他去上海找到了葛根荣,得知了罗蔓莉生下了女儿后,为了抗婚服安眠药自杀获救后成了植物人。当王子诚赶到罗家后,听现在的房主说,罗家早在十多年前就搬了家,至于搬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知道。去派出所查询无果。线索到此终止,王子诚不得已只能又回到大山里一边看林场一边守候等待。他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女儿身上,他相信女儿长大了一定会来找他的。
其实,除了知青们的父母,知青子女们的成长过程中也天然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坎坷,他们大都出生于七、八十年代,是俗称70后、80后中的一员,他们区别于其他孩子,因为他们的父母是未返城的知青。
小紫薇就是他们中的一个,她本是一对知青的私生子,当年命运让她差点夭折在妈妈的肚子里,在母亲罗蔓莉的坚持下,她才幸运地降生到了人世。
她一出生,妈妈就是个植物人,爸爸不知在何方,由姥姥一手带大。姥姥既要照顾妈妈又要抚养嗷嗷待哺的她,不堪重负,曾经将她送人,当夜姥姥伤心至极,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去抱回了她。
她是在没有奶水喂养的情况下,由姥姥用奶粉喂养她长大。她出生于一个似乎不该出生的时刻,这就是天命里为她安排的所谓人生起点,天生的命运不济,注定她就是个苦命的孩子。她从小缺少了母爱与父爱。不健全的家庭让有一些孩子天生觉得低人一等,不爱说话,性格孤辟,成长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读完小学的罗紫薇看到同样是知青子女的同学因为户口不在上海,不能读初中了,只得回到边远山区去了。在学校里自己也因为是知青子女被同学们疏远看不起,回到家里,只看到知青妈妈躺在床上,要年迈的姥姥为她喂水、吃饭。
那些离开插队在外的知青父母,独自在父母故乡城市长大的知青子女们,随着他们一天天长大,他们看到同学们都能天天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而他们只是寄养在亲属家里,自己的父母却在遥远的外地,听同学们议论说他们的爸爸妈妈是知青,他们还年轻,不知道什么叫知青,但是在他们幼小的潜意识里知青与苦难联系在了一起。
同样,知青子女罗紫薇的人生道路注定坎坷。她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都是知青,妈妈一直在床上躺着,是个病人。爸爸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人在哪里,身在何方?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去看电影《孽债》,电影里有几个知青子女从云南大山里走出来,到上海找爸爸妈妈。最后发现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只有自己是多余的,于是,失望地又重新回到了云南大山里。故事情节震憾了罗紫薇年少的心灵,她觉得当一个知青子女是不幸的。
当年外婆把罗蔓莉写给她和女儿的遗书和她父亲王子诚亲手写的家庭地址字条都藏了起来。老太太担心外孙女长大了去找爸爸,让妈妈失去了她,自己总有离开女儿的一天,以后,她那瘫痪在床上的可怜女儿需要孙女的照料。好好把罗紫薇培养长大,让孙女能照料自己妈妈的生活,这是老太太的唯一希望所在。
不愿多言的小紫薇养成了一个孤独静僻的性格。她从小学起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她把姥姥长年照顾瘫痪母亲的细节及自己想念父亲的心情,用纸笔记录下了每天的点点滴滴,多年来,她一共写了满满5本“心情日记”,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姥姥的感激与对母亲的同情以及对父亲的思念,写满了她小小人生里浓浓的爱。
由于紫薇长写日记,所以文科学得非常好,在1994年她考上了上海某大学学习法律,毕业后取得了法律硕士学位,后来到了一家著名的律师事务所当了一名律师。在帮助一个老知青打上海房产继承官司的时候,从他那里知道有个《知青家园》网站,由于她也是一个知青子女的原因,她常常上这个网站看知青们写的回忆文章。
2003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在《知青家园》网站上看到了当过知青的王记者在2001年写的记实报道《大山里的守候》。
这篇记实报道写的是一位当年五十四岁的叫王子诚的上海知青,为了等待当年怀孕回上海的女友罗紫薇,在大山里守候了一生的故事。
她立刻被这篇文章所吸引,文章这样写道:“2001年六月,上海知青延边回访团一行二十六人,乘坐两辆中巴车到三十年前插队的智新乡探访,走到七道沟时,看到一位年近五十多岁的老人,手持着‘欢迎上海知青战友’的木牌子,站在山口处等候着车队。车上有人喊着:‘快停车,这不是七队的上海知青王子诚吗?’
于是车停了下来。原来站在沟口的老人是一位上海知青,他为了守候着当年的女友,一直未回故乡上海,大家下了车,到了山口附近的集体户里坐下,听这位老知青讲述了一个既让人感叹又唏嘘不已的爱情故事。”
罗紫薇看到这里大吃一惊,自己的妈妈罗蔓莉就是怀着她回的上海,好象记得姥姥还说过,自己的爸爸叫王子诚,这篇纪实报道里说的不正是自己的父亲王子诚吗?
罗紫薇迫不及待地继续读下去:“在大山里守候的王子诚,日日夜夜的思念着罗蔓莉与女儿。他想起当年和罗蔓莉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每当月亮刚升起的时候,他们双双来到村子边上的小河旁,他拉起小提琴为罗蔓莉伴奏,听罗蔓莉唱“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琴声悠扬、歌声动听,传遍了整个山村...!”
罗紫薇觉得这篇报道写得守候在大山里的主人翁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王子诚,报道里写着:“他常常在看山林的时候,独自拉起小提琴,演奏着这首歌,不过,没有了罗蔓莉的歌声如同生活没有了希望。他多么期盼今生今世能够等到当年的心上人罗蔓莉的到来!”
亲情可以感化上苍,发生奇迹。在罗紫薇五、六岁的时候,母亲罗蔓莉已经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过来,经过罗母几十年的细心照料,罗蔓莉已经能开口说话,有时还能轻轻地吟唱着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那首歌。但是她只是对过去的事情已经完全遗忘,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在前年,罗母也因病逝去,现在只有女儿罗紫薇和罗蔓莉一起生活。
到了2000年以后,渐渐有上海知青返乡旅游团常常重游插队的旧地,王紫薇通过《知青家园》网站设法与写报道的记者取得了联系,王记者听了罗紫薇说的回忆,也认为她就是王子诚的女儿,非常激动,决定立即与罗紫薇一起去延边七道沟探寻王子诚。
在七道沟大山林场里,他们找到了正在看山的王子诚。看到王记者的重访,王子诚非常惊喜,他热情地把王子诚与罗紫薇领进了不远处的集体户里。罗紫薇看到四面透风的集体户早已经荒废了,只有靠南边的一间房间的四墙用泥糊得严严实实,里面有一个泥灶头,一架火炕,炕上铺着一床草编的炕席,墙上挂着一件林场工人的制服,和一只电子扩音喇叭,这是用来喊话驱赶砍林盗伐的人用的。房间打扫得还算干净整齐。
罗紫薇眼前的看林人,虽然面色被大山里的风吹得黝黑,但看得出,年轻时长得非常英俊,双眼钧钧有神,笔直的鼻梁显露出倔强的性格。她知道,眼前的护林人应该就是自己从小就日盼夜想的父亲。但是多年的律师职业让她显得非常冷静与慎重,她对眼前这位虽从未谋面但没有丝毫陌生感的王子诚说:“我是一名知青子女,看过王叔叔写的报道,感觉您就象是我从小未从见过面的父亲,所以今天来这里,想与您核实一下情况。”
王子诚楞了一下,马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看着眼前自称律师二十七、八岁的的姑娘,她的鼻梁笔直且高挺,眼睛大大的,双眼皮,觉得长得很像自己。他预感到天大的好事即将降临,难道真的是女儿来找他了?
罗紫薇对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请他亲自书写一张字条,上面写上他上海家的地址。
王子诚更加感到让自己等了一生的亲人即将找到了,他连连点头,并激动得用笔写下了上海地址。
罗紫薇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陈旧但保存得很完整的字条,王子诚一看就知道,这正是自己当年交给罗蔓莉的写着自家的地址的字条。王记者与罗紫薇一看确定两张字条上的笔迹完全一样,地址也完全一样。
王子诚也从箱子里拿出一套旧军服,和一条帆布军用皮带,递给了罗紫薇说:“这是你妈妈当年在文艺宣传队里穿过的衣服,军帽里有你妈妈当年用丝线绣上的名字。她经常穿着这身军装演唱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这首歌!军装口袋里还珍藏着一张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王子诚拿出照片,交给了罗紫薇。紫薇一看,一眼就能认出,这确实就是自己年轻时的妈妈,因为家里也保存着妈妈许多年轻时候的照片。经过这一番对话,罗紫薇确定了眼前就是自己的父亲王子诚,她不由得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父亲,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爸爸”,大声恸哭起来,几十年对父亲的思念与父爱的缺失、委曲如同长江水决了堤,随着哭声一泄而下!
王子诚也紧紧抱住了女儿,说不完的悲欢离合,道不尽的思愁哀乐涌上了心头,他一边呼唤着女儿的名字,一边不由得两行老泪从眼眶里滚滚而落!
爸爸在的地方,就是紫薇从小梦里千百回魂牵梦绕的地方,小紫薇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常常让她梦里思念却又泪流满面的地方!
父女两人抱头痛哭,虽然从未能谋面相见,但血液中的亲情却时时将他们维系,今天四十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可喜的结果,那么,就让父女俩痛痛快快的哭吧,让喜悦的泪水来冲刷与弥补这几十年的遗憾吧! (待续)
(小说人物、情节皆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简介
祝康,于1969年去吉林省龙井县智新公社长财大队七队插队落户,1974年招工进了国营吉林省开山屯化学纤维浆厂任工人,1977年后在厂工会工作直至2005年退休,退休后入户回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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