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道主义

原载《群言》2016年12月

世上有人道主义，有狗道主义，也有“车道主义”。人道主义以人为本，狗道主义以狗为宠，“车道主义”以车为贵。

早在1932年，瞿秋白就写过一篇《狗道主义》的杂文，发表在当时的《北斗》杂志上。文中说：“狗道主义的精义：第一是狗的英雄主义，第二是羊的奴才主义，第三是动物的吞噬主义。”很显然，作者是借狗喻人，说有些狗见着叫化子就拼命地咬，见着财神老爷就忠顺地摇尾乞怜。

时下的狗道主义不是这样的。其所主张的是，像对待人一样对待狗，不可虐待狗，更不可食用狗肉。为了实践狗道主义，悬赏找狗、拦车截狗、为狗伤人、因狗诉讼等现象，可谓比比皆是。

而对于“车道主义”这个词，有些车主可能不太高兴：你凭什么弄出个“车道主义”，是因为买不起车而羡慕嫉妒恨吧？因为没有车，所以我总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游来串去。按“车道主义”的话说，像我们这些骑车的穷人，严重影响了京城的交通。很多时候，骑车者不但不往边上靠，还往马路中间骑。“找死吗？”估计一些急着赶路的车主少不了发出这样的骂声。反正人家一溜烟儿走了，我们想追也追不上。

可是你看，马路边上明明画的是自行车道，却被各种小汽车停满。不但没有人管，有的还通过收费的方式予以保护。骑车人没有办法，只得到汽车道上“抢”路。而在十字路口处，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绿灯，步行者和骑车者正要小心通过，右转的汽车却丝毫不让，一辆接一辆，连个缝隙都不留。在很多地方，人行道上也停满了汽车，行人无论老幼，都得拐来拐去绕着走。

“车道主义”的核心，就是车比人贵，以车为主。走路的时候，车先走、人后走，车快走、人慢走。停车的时候，车任选、人绕开，哪里方便，车就停在哪里。一辆车，动辄几十万甚至几百万，这代表着车主的身价，象征着车主的尊贵。而行人则只能忍气吞声。

一个朋友跟我说，买车之后，有两个非常明显的感觉：一是活动半径比以前大了，二是自信心比以前强了。我问，这跟自信心有什么关系？他讲，咱也是有车的人了，遇到那些骑车的和走路的，就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优越感。

虽然嘴上不说，但可能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我有车，你没车，我觉得我比你成功；我车好，你车差，我觉得我比你尊贵。就连一些服务机构也是如此，看到开豪车的人，就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而骑着自行车的人，可能连大门都进不去。

如果我们的生活中真有“车道主义”，那也是社会制度和社会管理所造成的。要是对于那些车占人道和车抢人道的行为，给予及时而严厉的处罚，脾气再大的车主都会变得规规矩矩。

在一个文明社会，不管是狗道主义还是“车道主义”，都应该给人道主义让路。只有人格平等、规则共守、相互尊重，我们的生活才能和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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