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人格建构理论批判 | 文献导读
“人格障碍”诊断的使用有时被认为与女性主义赋能视角相冲突，如果作为女性主义疗法的实践者，我们如何看待人格的建构？症状网络女性主义疗法理论深化读书会│第八期读书会 最后一次内容我们探讨了这个概念。
症状网络读书会延伸阅读：
本文考察了五种不同的知识生成和验证方法，这些方法已经在女性文学心理学和心理学领域中被使用，旨在建立女性主义人格理论。
本文的前提是，我们可以采用共识原则来发展一种知识生成和验证的综合方法，以建立女性主义人格理论并继续研究女性心理学。考虑到每种方法的局限性，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单独完成构建和描述现实的任务。因此，本文提出了另一种范式结构，与女性心理学中建立女性主义人格理论的任务相一致且更为适合。
知识的生成方式塑造了事实的认知。
实证主义是一种科学方法，其认识论假设（ epistemological assumptions）包括：单一普遍真理（single universal truth）、客观性（objectivity，远离主观和不相关因素的影响）、历史和环境无关的现象（context-independent phenomena）、公开可重复的测量，以及需要研究设计中所有感兴趣的变量由实验者设计和控制。
举个例子，在一项C-R研究中，通过前后测量女性的自我概念、职业兴趣、性别角色态度和自我能量等心理指标，来探究一个干预是否会对女性产生影响。研究结果发现没有显著差异。Broverman等人的研究发现，在性别角色刻板印象（sex-role stereotypes）中，心理健康的标准存在性别角色的刻板印象，这一研究方法对于找到一种被主流接受的性别偏见研究方法具有影响。
Inge K. Broverman（1931-1996）的经典研究
实证主义方法的优点在于科学性和客观性，被主流学界广泛接受。然而，它也存在一些局限性受到广大女性主义学者的批评。实证主义方法存在随意的假设，对研究问题和现象的选择、变量的选取和定义存在偏见，通过实验控制和操纵可能扭曲实际经验，习惯忽视历史和社会背景的交互作用。
心理学被这种单一认识论方法所统治，这是一种根植于父权制度的方法。尽管存在有效的批评，但我们不能简单地将从逻辑实证主义立场出发的研究视为本质上错误并予以拒绝。
实证研究是有用且重要的。问题在于心理学被一种认识论方法所统治，而这种方法是根植于父权制度的。逻辑实证主义既不应被视为最合法的知识生成和验证方法的规范标准，也不应成为对现实验证的主导地位。
正如女性主义视角改变了关于女性地位、性质和功能的研究内容一样，在女性主义心理学理论的发展过程中，我们必须探索和消除实证主义对知识生成和验证的父权控制。
经验主义方法（Experiential Methodologies）是一种基于现象学（phenomenology）的方法，认为真理存在于对经验的感知中。它强调个体的感知和归纳作为产生和验证知识的正确方式，而并不存在唯一普世的真理学。这种方法被一些女性主义学者提倡，因为它符合女性主义对感性的偏好，而且已经证明在知识生成方面是有效的。
举个例子，在C-R小组研究中，研究人员要求女性报告她们的经历或参与小组的情况。研究人员发现，她们在态度、自我认知、职业兴趣、性别角色和自我力量，以及姐妹关系和社会/政治意识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些研究采用了问卷调查法、参与者观察法、观察者评分法和自我报告法，与实证研究的结果形成了明显的对比。这些研究表明，研究结果受到知识生成和验证方法的控制，即现实是由方法决定的。
在Greenspan（1983）的女性主义疗法中，她评估了自己在传统和女性主义治疗方面的经验，并从中归纳出一套关于女性主义治疗的概括。她的工作是第一个实质性地表达了社会政治力量对治疗实践和女性来访者自我认知的影响。
Gilligan（1982）研究了年轻女性对道德冲突和选择的经验和看法。通过这些信息，她提出了一个道德发展理论，与广泛接受的道德发展理论发生了尖锐的冲突，并论证了道德的性别偏见，女性具有不同的经验、认知和价值观，并将基于现象学哲学基础的方法合法化并确认为有用。
然而，经验主义方法也存在一些局限性：（1）个人对自己经验的感知以及用来组织和交流经验的认知基模和自我结构可能会影响经验本身。（2）研究者倾听并总结他人经验的人也可能引入偏见。（3）将一个群体的经验过度概括到所有妇女，而不考虑种族、阶级、文化、年龄、身体状况、代际、国籍和性偏好等因素的改变，也是一种潜在的破坏性偏见。
如果经验被用于生成知识，那么如何验证这些知识呢？现象学家可能会回答：“通过经验”。然而，这样的推理是循环的。因此，虽然现象学在驳斥旧观念和设定新方向方面具有巨大的潜力，但它在认识论上的局限性限制了它不能成为一种生成和验证知识的充分方法。
经验主义方法对于探索和消除实证主义对知识生成和验证的父权控制提供了一种可行的替代方案，但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它的局限性，并寻求其他方法来丰富我们对女性经验和知识的理解。
推理方法是一种利用共识逻辑规则和对抗性分析方法的推理方法，用于处理假设、连接论点和结论。(Moulton, 1983)
举例来说，Hannah Lehmann在1986年回顾了与女性相关的精神分析思想，并以当代女性主义心理学的观点对其进行了反驳。分析巧妙而全面，对人格理论中的精神分析思想提出了根本的反驳。
另外，Laura Brown在1987年从女同性恋女性主义的角度对进食障碍文献进行的批评也是使用该方法的一个杰出例子。通过女同性恋和女权主义者对假设和与结论相关的论点进行反对，批评传统进食障碍文献中存在的问题。提供了一个有力的工具分析，拒绝了主流临床工作中对女性的歧视性规范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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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作者都运用了各种形式的智力分析（Intelligence analysis），但主要采用了对抗性方法（Adversarial approach）和反例拒绝（Counterexample rejection）。这两种观点都可以作为重构人格和精神病理学主流心理学理论的典范。
推理方法的优势和用途在于可以反驳现有的分析、理论和解释，并提供其他解释。
然而，推理方法也有一些局限性。首先，它无法完全产生替代立场。尽管成功地驳斥了传统概念化，但并没有完全提出替代性的观点。推理方法达到了极限时，作者对替代概念化的思考不如他们对他人观点的反驳那样强大和令人信服。这并不是对这些作者的批评，而是对方法的评论。推理方法无法像验证或反驳现有理论那样有效地产生新的知识。可以发现，Brown在阐述进食障碍的概念化和治疗时，从推理转向了经验，这并非偶然。
其次，推理方法还存在其他弱点。它依赖于作为论据基础的想法、理论或数据。换句话说，如果使用不真实的假设来反驳现有的结论，该方法就会失效。
最后，使用推理方法的人有时会受到错误理解论点所针对的立场的可能性的影响。例如，当里根反对堕胎时，他显然没有理解妇女权利的立场。此外，使用推理方法的人有时会过于关注来自基本概念的琐碎含义，而忽视了概念本身。因此，当根本问题是女性被贬低（devaluation）时，反对男性为女性敞开大门是没有意义的。
总而言之，在验证知识的过程中，推理作为一种认识论是一个强大的工具，但其他方法更适合于知识的生成。
诉诸权威方法（Appeals to Authority）是一种试图通过引用已被接受的旧观点来为新观点赋予合法性的方法。
例如，当Chodorow讨论性别直接引用了精神分析思想（如弗洛伊德、新弗洛伊德、客体关系和自我心理学）。她声称这种对现实的建构是真实的，并通过引用权威来加以确认。Chodorow的作品在当代美国女性主义理论中非常受欢迎，无论在心理学领域内外，可能是因为它提供了一个以往几乎没有的深入性别发展过程的观点。然而，这项工作无法摆脱心理动力学理论的一些基本问题，因为它以诉诸权威作为产生和验证知识的基础。
Dinnerstein的作品也诉诸于弗洛伊德理论和格式塔理论的权威，并利用二者之间的紧张关系来指导她对现实的构建，特别是关注性别安排。她构建了权威之间的紧张关系，并运用了非理性、直觉或个人认知的方法。尽管Dinnerstein的辩证法对权威提出了一些质疑，使她不像Chodorow那样回避了弗洛伊德式和格式塔式对现实构建的一些基本问题，但她仍然受制于主流人格理论中潜在的假设，如功能性、自主性、内在心理过程和个人主义的假设。
Dinnerstein的《美人鱼和牛头人》，她在书中简要介绍道：“它的方法是呼吁读者自己的经验：如果结果在任何方面具有启发性，那么论点在其可能的范围内就被验证了。Dinnerstein不仅使用了基于权威的论证，还提供了一种基于个人知识和认识论的邀请。一些治疗方法，如心理治疗、冥想和身体工作，在某种程度上依赖于先验的普遍模式。
Chodorow和Dinnerstein对性别发展和性别角色归属进行了新的概念化，从而增加了女性心理学的深度和复杂性。然而，依赖于早期理论及其权威地位来验证他们所产生的知识。因此，在深入探讨这些问题的同时，他们并没有完全摆脱原始理论对现实的限制。
Chodorow和Dinnerstein所依据的是未经审查的阴茎中心建构人格理论（Phallic-centered）。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即使他们对性别发展的思想有所贡献，他们也没有揭示现实结构中男性中心束缚的本质。
诉诸权威的局限性在于它是否充分取决于原始理论的优点，而这些理论的中心假设和现实结构是未经审查就被提出的。这种方法降低了对原始思想中心假设的挑战可能性，因为它们将这些假设作为参考而不加以质疑。对权威的引用是一种强大的知识生成方法，但它无法验证所产生观点的正确性。
非理性知识生成方法是一种被认为是神秘的、本质的形式，揭示真相的方式，涉及个人或隐性知识、灵性、直觉或非理性的元素。这种观点认为，现实具有固定的普遍原则和模式，知识的目标是意识到这些普遍的模式和原则。
举例来说，Mander和Rush在他们早期的作品《女权主义作为治疗》中，暗示了真理是不言而喻。
Adrienne Rich、Jane Roberts、Mary Daly和Starhawk的作品是非理性认识论立场的显著例子。她们都是女权主义者，试图通过身体感觉或直觉来回答关于知识生成和验证的问题；她们相信，一旦超越了父权制度的影响，知识就是本质形式的知识。
跨文化工作基于不同的宇宙观、世界观和价值观，提供了非理性知识方法的不同表达方式。例如，雷诺关于森田心理疗法的著作提出该疗法旨在被动地实现启蒙，即通过内在经验、相互依赖和与环境的和谐来揭示真理。这种疗法源自禅宗，禅宗有一种特殊的宇宙观，基于通过启蒙揭示的真理。
这些例子中的每一个都代表了一种知识方法，同时对西方中产阶级和父权制度的思维构成了挑战。
这种认识论立场独特地要求利用人类能力的感性维度。它提供了通过其他认识论立场无法获得的现实构建，对于灵感、进入非平凡维度和对生活的全面理解非常重要。它还提供了构建个人理论的潜力，其基础是对不同民族平等可用的维度。这种集中人类能力的理论构建适用于所有拥有各种资源、肤色、文化、身体状况、性别和生活方式的人。通过这种认识论立场产生的知识与支配权力/知识层级形成了深刻的对立。
这种方法也有局限性：（1）容易被边缘化和贬低；（2）无法明确和评估。这种方法混淆了理性分析，需要利用人类功能的感性维度。
除了主张单一的替代方法外，还有一种选择是采用基于女权主义原则的多种方法。由于特定的认识方法塑造了我们所知的现实，而每种认识方法在验证知识方面都有其优缺点，因此使用多种方法作为认识论的标准可能会产生更能反映所研究现象的构建现实。
Sutherland (1973)提出了一般系统论作为一种独特的认识论选择，以取代目前在社会和行为科学中占主导地位的平台，这个平台严格遵循经验主义、实证主义和现象学的原则，或者偏向于直觉主义、主观主义和修辞的具体偏好。
一般系统论认为，坚持任何单一的认识论或认识方法都会错误地构建现实。它提出真正的真理（现实）可以在许多认识方法及其对现实的塑造之间的联系中找到。因此，将多种认识论方法相互融合是一般系统论所倡导的。
Sutherland还反对了相对主义立场，即认为在特定问题上产生知识的所有方法都是平等的。
女性主义原则可以作为一种有组织和规范的基础，当运用于哲学领域时，女性主义原则可以决定知识的内容、生成过程和结构，以及关于真实性的结论。这些原则源于女性主义治疗的共识，不接受现有等级统治的逻辑实证主义认识论，并受到妇女运动和当前女性主义浪潮的影响。Lerman（1986）建议将其作为评价现有人格理论的标准。
女性主义三大原则如下：
一、重视个体经验的原则是女性主义理论的核心。
二、多元主义。
三、平等主义原则。
女性主义原则应该在治疗中达成共识，并且应该在理论建构的知识生成和验证中得以实施。如果要发展女性主义人格理论，它必须建立在一种范式中，该范式既与女性主义原则一致，又包括多种认识方法及其对现实的塑造。女性主义人格理论的建立必须发生在一种范式中，这种范式既允许非支配性认知，又使得所有方法都具有平等的权力。如果要建立一个将女性的经验、多样性、独特优势和外部造成的损害概念化的人格理论，那么经验就必须纳入其中，而不仅仅是逻辑实证主义的认识论。简而言之，女性主义而非性别主义的范式、建构和认识方法必须为理论建构提供信息。
作者：nana
心理咨询师，目前基本取向为人本主义和认知行为主义；对边缘群体的生存状态和赋能比较感兴趣，多年公益人，希望通过自己的专业能力帮助到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