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中之塔 | 木心读者沙龙第49期(先生的情人)
木心说
我以为尼采的价值,在于他作为思想家:他的警句、散文、杂感——要这样去读他。我的思想系统、人生观在哪里?你们在我书里是找不到的。我知道,去弄那些东西是要上当的。我与尼采的关系,像庄周与蝴蝶的关系。他是我精神上的情人。现在这情人老了。正好五十年。许多人说话,不诚恳。尼采诚恳。我从五十岁以后才知道做人的味道。你们现在便宜了,有只老羊在前面走,我年轻时糊涂啊,没人可问。——节选《文学回忆录》
这样,大家还可以择日来听她的“当木心遇到尼采”。
Lover
乌镇之行,虽然文字上已经有了记录,还是很期待听到从她口中说出,情人间的私语,书写在信笺上的“我爱你”,就不如当面说出这三个字更让人无法抗拒。
三郎,家中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故取名“三郎”,此“郎”是女儿郎。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声音轻柔,四天的行程,事无巨细,像唠家常一样娓娓道来……
Screenshot
说起情人的话题,还要追溯到第35期(上图左),记得那晚留下来的读者在三郎书屋“围炉夜话”,基本上每次夜谈,最后谈来谈去都会谈到个人的情感,三郎和山鬼甚至争论起先生如果在世的话会爱哪个更多一些……在我如实记录下这些趣事不久,便收到了一位读者的诘问(上图右):
哪期公众号啊,我看
居然有人想做木心先生的情人
木心先生的情人是尼采啊
你读过尼采吗?你了解尼采吗?
你知道你的情敌是谁吗?
你还有勇气做木心先生的情人吗?
你有查拉图斯特拉的头脑与脾气吗?
你说出来这种话不脸红吗?
你的底气来自哪里?
你是谁啊?
你怎能这么大言不惭啊!
你能回答这些问题吗?
Conversations
转告是一定要转告的,几个熟识的读者在一起开怀大笑,日后每次再见三郎,便常提到这个梗,久了,三郎(上图右)似乎也当了一回事,于是乎有了木心美术馆五周年读者见面会上与丹青(上图左)的对话:
【陈丹青】我每次到馆里来上班,都会有一叠信等着。上次来还收到一封,很娟秀的字,最后印着一个口红。这类信是写给我的,打开一看,十封有九封是写给木心的,抬头写的是我,接下来倾诉爱木心……。【三郎】我喜欢木心不是因为他长的帅,也不是因为他写的好,是他让我知道,原来世界上有和我们一样的人,都在互相寻找,我找到了。“就像寻找仇人一样寻找自己的朋友”。每次看他的文字,都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不孤独,先生虽然已经故去了,我走到哪里都会背一本他的书,只要摸着他的书,我就觉得非常满足。现在在成都有个“塔中之塔”沙龙,我和鹤老师在一起在做。【陈丹青】对,我知道,有位叫龙韵的孩子就是你们这小团体里面的?【三郎】是。【陈丹青】前些年没有人向你们走过来?【三郎】没有。
三郎的开场白好,丹青的回复更好,“你的情敌非常多。“这几乎是一定的,不止于同性别的,我想还会有为数不少的男性意淫先生,说到底,喜欢先生就是喜欢美,属审美的范畴,先生有俳句:
美无性别 若有性别则是性不是美
三郎的情人之约,精心挑选了两本书,一本《张岪与木心》,一本台版《散文一集》,乌镇归来,她在《张岪与木心》的扉页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Records
这不是一本书,这是一封情书,比爱情还浓烈醇厚,深情至深,我被这情所打动,远远超过了丹青眼里那独一无二的先生,闪光而永恒的先生。
我第一次体悟到这世间还有比文学、艺术更为动人的东西:人之所以为人,艺术之所以为艺术,文学之所以为文学,哲学、宗教……这一切的一切,都莫不是建立在“真实、厚重、挚朴、纯粹”的情感之上。即“文学就是人学。”
接下来的记录我将转手于两位读者,两位初次参加读者沙龙,一个不远几十公里的路程从都江堰赶过来,另一个简直从天而降。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我说你们两个写点什么吧,就算今天的作业,写好了,放到这期推文里,算是一个纪念,也省去了我的啰嗦,于是有了下面两篇文中文:
今天去成都参加木心读书会的活动。
都江堰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我有点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去参加。一来天气寒冷,二是自己最近还感冒了。
中午驾车出发,用手机导航,直接开到了三郎书屋大楼下的停车场,又用手机带领自己找到了读书会的地方。
朋友们都好,谦和有礼。各自做简短的自我介绍。
我说,我是来自都江堰的穆风,因为买了木心先生的《文学回忆录》,一读就喜欢。后来依照书中木心先生讲解、推荐的世界各国文学书目,在网上买了很多书,特别感谢木心。他在《文学回忆录》里最推崇的作家,最打动他的陀氏(陀思妥耶夫斯基)和耶稣(指《圣经》里新约的四部福音书),还有木心读了几十遍的莎士比亚戏剧,这些都是世界文学中最好的。
活动开始,三郎姐打开幻灯片,娓娓道来,讲述她去乌镇游历,及参加纪念馆活动的经过。中间谈到了她对木心的情感,关于文学,关于艺术,关于生活和旅行,关于人的生命。她以文字描绘,以照片记录。
她还说到,女人应该每天都化妆,女为悦己而容,最简单的是要擦点口红,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年龄呢,人是应该忘记的。每一天自己活出来的那个状态,才是自己,才是当下此刻真实而鲜活的生命。
乌镇游分享完以后,朋友们坐下来闲聊。我们谈到尼采,我一直认为尼采是因为认定“上帝已死”,而缺少了这个生命的根基才陷入疯狂的。但是三郎的看法不同,她说,尼采的疯狂是一种真实,是一种忠诚于自己,就像小孩子,不给他糖果吃,他就要闹脾气,就要在地上打滚。
尼采是一个智慧极高的头脑,他把人类社会与人性个体的种种问题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因此而绝望。绝望的是,如果上帝存在,世界就不会是眼中的这样。所以他说,上帝已死。他说,人性的,太人性了。意为,人,太像人了,反而活得太不自由,背负了诸多的包袱。
关于尼采,三郎推荐了欧文.亚隆写的书《当尼采哭泣》,鹤老师推荐了尼采晚年写的《我妹妹和我》。想到一本茨威格的书《六大师》,书中写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部分很中肯,书里还有尼采。茨威格写人物传记的水平毋庸置疑。我会去读写尼采那部分,这样会对尼采有一个新的认识。
交流活动后,留下来的几位朋友一起吃饭,继续聊天。三郎读了木心写尼采的诗歌《夜歌》,里面有闪闪发光的句子。“但愿我能化作夜,而我却是光啊,扈拥我的唯有孤独。”毕肖普也说,唯有孤独恒常如新。
我读了自己在2016年写的一首诗。记得2010年去上海学习,到乌镇游玩,那时木心先生尚在人世,我却还不认识这个人,也未曾读过他的书。他去世后,我才遇到《文学回忆录》,接受他的教养。那时候真是喜欢,用A4纸抄写《文学回忆录》里的句子,抄了足足十万字。
看木心的纪录片,这颗心就柔软了,为他掉眼泪,想到这个慈爱的老人,曾经受了那么多的委曲。
我曾离木心那么近,
终究未能相识,
经由文字,
他成为我的恩师。
这世上有很多的缘,
有的一生只有一个照面,
如两条直线,
相交之后再也无法碰头。
那么,还能祈祷什么?
上天在默默地计划,
分毫不差,
自由意志与之合一。
相遇的人,终能相会,
无论以肉身,
或是精神。
以文字,以图画,以声音,以故事。
我曾离木心那么近,
终究未能相识。
经由文字,
他将陪伴我终生。
如今,我常游走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和耶稣之间,去探寻生命的道路与真理。我知道,是木心给我指引。先生已逝,无以为报。
我只能,也把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都分享出去。
出门前,小伙伴说你要出去吗?家里也可以看书……
我的内心告诉自己,应该出去看书,于是乎就画上平时的妆容双手空空的出去了,今日目标是外在看书,明确目标用手机导航了一下书店,导航显示了一堆书店,那些熟悉的书店都不是特别愿意去的,突然看见“三郎书屋”,心里感觉还不错哟,或许我就是一个跟着感觉走的人吧,出发。
到达书屋,走了一圈看见尚慕口腔医院,我当时以为导航可能弄错了吧,就进去问了一问,书屋在哪里?小姐姐说参加读书会的吗,想也不想的关掉手机进去了。
Saburo
哇哇,好有气质的三郎,她的发型、她的五官、她的衣着,她的言行深深地打动着我,此刻的我对于什么木心,木心诗集什么都不懂,但我喜欢三郎老师,就认真的听三郎到乌镇去看木心先生的心里感受……
听着听着就有想去看看木心先生的作品,木心先生到底是一位什么样子的人物。
很多伙伴都纷纷离开,我有幸跟三郎老师一起吃饭,留下的伙伴们带领着我走进去文学里面……
那晚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共六人,四个“小矿工”的老读者,两位读者初次到访,吃着三郎叫的红杏外卖,一派欢声笑语。在座的读者,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生活背景、知识结构,对先生作品的理解也是深深浅浅,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聚在一起做愉快的交流。
先生说:我从五十岁以后才知道做人的味道。你们现在便宜了,有只老羊在前面走,我年轻时糊涂啊,没人可问。
也许相通的地方就在这里,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精神上的孤儿,为了活下去,抵抗这个宇宙的虚无,总要有所寄托,寻找精神上的情人、父亲、兄弟姐妹,先生就是这样的情人,这样的父亲,他让你不再害怕这个世界。
三郎自诩为先生的情人,其它读者不必嫉妒,也不要不在乎,我们都需要这样一只老羊在前面带路,真巴不得大家都来做先生的情人,我想先生也是不会反对的。
鹤无粮
2020年12月13日·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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