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死搏斗,黄热病疫苗诞生史 | 鼓楼新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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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苗的研制与改进是一部人类抗击疾病的史诗,也是科学与工业的传奇。人们习以为常地接种疫苗,却可曾了解在疫苗研发背后发生的或感人或惊险的种种故事?
下面讲述的研制黄热病疫苗的故事,能让我们了解到研究者、志愿者以及公益组织为消除人类病痛而做出的不懈努力。
研究者并肩而行:
黄热病疫苗的制备
在20世纪20年代,一场灭除埃及伊蚊的斗争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这种蚊子是黄热病的传播媒介,在除蚊运动之下,黄热病在美国东部的大城市、南美洲和加勒比群岛几乎绝迹,但该病仍然在非洲大行其道,传染病肆虐。为了研究并终结黄热病对人的侵害,全球有志于此的研究人员们开始通力协作,与黄热病进行殊死搏斗。
一位患黄热病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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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研究人员在尝试攻克黄热病时以身犯险,1931年美国的一份报告就证实了这一点:在1931年之前的五年中,各实验室共发生32起感染,其中5起最为致命,纽约洛克菲勒基金会和波士顿哈佛大学的研究员们受损尤为严重。为了使人们对黄热病的研究得以继续,研制黄热病疫苗迫在眉睫。
1927年,哈佛大学的安德鲁斯·塞拉德博士带着十几只亚洲恒河猕猴和一些古巴岛埃及伊蚊来到法国巴斯德研究所。此前塞拉德在杂志上读到有关阿德里安·斯多克博士的讣告,他在进行亚洲恒河猕猴的黄热病传染研究中感染病毒而逝世,在这之前他已证实亚洲猴子更易感染黄热病。
亚洲恒河猕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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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德来到巴斯德研究所,在得到当地卫生部门的支持后,他对黄热病的研究就此开始。研究员们对一位感染黄热病毒的患者进行血样提取并注射给一只恒河猕猴。此外,他们还让16只埃及伊蚊叮咬患者背部并在28天后放出蚊子去叮咬另一只恒河猕猴。这两只猴子均出现感染黄热病症状,并在5到8天内相继离世。塞拉德将染病猴子的肝脏进行切片和冷藏,并将之分发到世界各地的实验室。他自己也将其带回哈佛,与助手马克斯·泰雷尔进行合作研究,而后者对黄热病疫苗之后的研制有着重大贡献。
1930年,离开塞拉德的泰雷尔来到纽约洛克菲勒基金会,在威尔伯·索耶教授麾下工作。经过不断探索,他们研制了一种黄热病病毒—血清的混合物,没有染过黄热病的志愿者接受注射后获得了免疫性。虽然从未被计划投入大规模应用,但这种疫苗还是令索耶教授成为黄热病疫苗的第一个发明者。
故事到此远未结束,研究者们在不停探索疫苗的效用与安全性。投身索耶教授麾下的泰雷尔其实并不认同索耶将病毒—血清混合物作为候选疫苗的想法,同时对塞拉德与让·莱格莱研制的一种基于鼠脑制备的黄热病候选疫苗(该疫苗衍生出的减毒活疫苗被命名为“法国嗜神经毒疫苗(FNV)”)也颇有疑虑。于是,泰雷尔在1934年投入了一项雄心勃勃的计划,研发他认为现代且必须安全的疫苗。
马克斯·泰雷尔(Max Thei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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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雷尔和他的团队开始了减毒活疫苗的研制,他计划采用一种特性完全改变了的黄热病毒。他们的第一步,是成功使病毒适应鼠胚胎碎片的培养,而这是在历经17次失败尝试后才宣告成功的,之后他们又尝试使病毒适应鸡胚胎碎片的环境。泰雷尔用去除了头部的鸡胚胎碎片进行多次传代,每一次都对猴子进行测试。在第89-114次传代之间,人们惊喜的发现:病毒对猴子不再具有致病性。
经过不断地探索与实验,转眼到1936年,泰雷尔已拥有了一个不同以往的候选疫苗,并随之展开了大规模测试。候选疫苗的生产从1937年1月开始,仅这一年,巴西就有超过39000人接种。到1938年9月已有60万人接种该疫苗。然而在之后的岁月里,各地开始出现一些疫苗事故,一些人在接种疫苗1-2个星期后罹患脑炎。人们随机进行调查,发现是疫苗经过的传代过程出了问题。于是毒种批(Seed lots)策略诞生,即用传代次数固定的病毒制备疫苗。到了1984年,随着一种新的化学稳定剂成功研发出来,黄热病疫苗的制备又迈到一个新阶段。不含禽白血病病毒的稳定性黄热病疫苗问世,并用于大规模接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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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21世纪初,人们还在探索更为稳定与安全的黄热病疫苗,此时的黄热病疫苗17-D已声名卓著,被视为最有效的疫苗,只要1针即可产生长达十年的保护作用。但这也不能说明该疫苗的完美无缺。2001年人们还是接到了7次疫苗接种事故的报告,共造成6例死亡。不过这些事故都是极端个别案例,黄热病疫苗并未因此受到质疑。接种17-D株的数亿人已经为该疫苗背书。
研制疫苗的道路充满挑战与警示,令人类不敢因噎废食。2009年以来,制备灭活黄热病疫苗的事情又被提上了日程,这个故事从塞拉德、泰雷尔开启,而现在又到了它重新起航的时刻。
比尔·盖茨与疫苗的不解之缘:
黄热病疫苗接种援助
时间流转到当代,这回来到的是位于美国西雅图的微软公司总部。1998年,就职于世界卫生组织的特蕾莎·阿瓜多前往微软,拜会了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的父亲老威廉·盖茨。他们在一同商讨“儿童疫苗倡议”(CVI)项目。CVI旨在为发展中国家的疫苗接种行为募集资金。该项目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宗旨:要让最贫穷国家的儿童能够在短时间内接种新型疫苗,每年应有数十万儿童因此获救。然而面对一些利益冲突的不断涌现,这一计划陷入泥淖,裹足不前。
微软总部
一般来说,一种新疫苗在发达国家上市后,发展中国家至少要等上15-20年的时间,才能用上该疫苗。正是疫苗的价格横亘其中,造成两个世界的鸿沟。举例来说,第一代乙肝疫苗诞生时就被立即用于发达国家,当时的价格为150多美元。而直到20年后,一些热带国家,特别是非洲国家才开始大规模接种,这时的价格还不到1美元。
在1986—1991年,黄热病像熊熊烈火席卷整个西非,疫情甚至烧到尼日利亚。六年间,该国屡遭黄热病侵袭,至少40万人遭受感染,死亡病例数以万计。1998年,在一次关于非洲黄热病的国际研讨会上,尼日利亚的沃尔·托莫里教授讲了一段10年前让他记忆尤深的往事。当年,黄热病向尼日利亚的欧炬村伸出魔爪。疫情肆虐之时,他来到了一位生命垂危的老者床头。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对他说:“我的孩子,对我来说为时已晚。但是请你承诺,尽你所能,保证这种不幸不再降临我们的祖国。这种灾难是不能承受之重。”他闭上了眼睛,但是在临走之前不停地重复着:“对我发誓……”在会上,当托莫里重提这段往事时讲道:“当时我嘴边没有说出一句话,但是我在心里一直默念着‘我发誓’。”这段往事让人潸然泪下,同时也更令大家下定决心,要对肆虐的黄热病疫情彻底宣战。
非洲黄热病病毒传播风险区,截至2017年1月最新数据。此地图是由非正式世界卫生组织黄热病地理风险工作组所创建的2010年地图的更新版。素材来源: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目光回到美国西雅图,此时的特蕾莎前来约见比尔·盖茨的父亲,威廉·盖茨。威廉·盖茨正负责管理一家由其子创立并资助的基金会,特蕾莎认为威廉·盖茨基金会有可能给予他们经济援助。在进行多方洽谈后,大家一拍即合,盖茨家族成立了新的基金会,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比尔·盖茨本人也将其半数身家投入其中,总额高达290亿美元,多为出售微软股票所得。
比尔·盖茨
在和众多致力于为发展中国家提供援助的人道主义组织并肩作战之下,一家新的机构应运而生,即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该组织集结了进行疫苗采购、负责在最贫困国家开展接种行动的公立和私营组织。从该组织成立的第一年即2000年起,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就为其注资7.5亿美元,一段波澜壮阔的疫苗接种旅程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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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GAVI开始对抗黄热病疫情之前,全球只有15个国家能获得援助以开展黄热病疫苗接种。而自2003年GAVI加入后,这样的国家增加到了22个。2005年,GAVI的执行委员会同意大幅度上调其给予非洲最受疫情影响国家的援助,再出资购买5700万支疫苗,其中有600万支交由世界卫生组织,令其储备翻番。此外,世界疫苗储备库于2004年建成,由国际协调小组(ICG)负责管理该库并协调疫苗的全球供应。这样有关部门就能在疫情来临时快速出击、从容应对。成立后的第二年,ICG就为应对疫情发挥了3次作用,并在不到2个月的时间内就供应分发了476万支疫苗。
为了动员更多力量加入抗击黄热病疫情的运动,一位名叫赛尔维·白里安的法国医生,带领其团队说服12个非洲国家积极参与GAVI援助的大规模疫苗接种行动。2007年10月,多哥暴发了严重疫情,该国也成为第一个将GAVI倡导的易感人群全覆盖型大规模疫苗接种付诸实践的国家。几个星期之中,400多万人接种了疫苗。这一成功先例激励其他国家纷纷仿效。2007-2009年,疫苗接种总量达4700万人次,多哥、塞内加尔、马里、布基纳法索、喀麦隆、塞拉利昂、利比里亚和贝宁先后加入到该行动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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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经历的这场抗击黄热病的漫长斗争到此可宣告成功。在这个故事下,有激情澎湃、奋不顾身的研究者,有以身犯险、勇敢奉献的志愿者,还有致力于人道主义救援的公益组织和机构。在这些人的共同努力下,人类从此摆脱了一场全球性的疾病灾难。
每一种疫苗的背后都承载着人类为之付出的血与泪。想了解更多人类抗击病毒、研制疫苗的故事?不妨翻开下面这本书,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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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碧珺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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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小,如一村落。无论何处,若是病毒性疾病研究失之毫厘,为这一疏忽买单的将会是全人类。”——乔舒亚·莱德伯格(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
作者:
让-弗朗索瓦·萨吕佐
Jean-François Saluzzo
病毒学专家,曾供职于巴斯德研究所,后于赛诺菲巴斯德公司工作并主持该处抗病毒疫苗的生产。现任世界卫生组织顾问,负责向新兴国家传播疫苗研发技术。著有《征服病毒之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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