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光乐的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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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年的艺术之路都经历了什么,阿尔法君为大家带来一段这个夏天在王光乐位于798的工作室的对话。
幸运的职业艺术家之路
阿尔法君:您是怎么走上职业艺术家这条路?
王光乐:我真正想明白要做艺术家,是2000年左右,我快毕业那个阶段一直在思考毕业之后干什么,这个事情对于我当时来说特别重要,有某种终极意味。我之前就是从家庭到学校,而毕业就意味着进入社会,进入社会就意味着进入某一种体制、工作岗位,要赚钱糊口,这个让我特别惶恐。
很多人认为做艺术家是很苦的事情,我相反是苦于为糊口要进入任何体制里面,有逃避社会的意思,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立志要成为一个艺术家。
到快毕业的时候,我突然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一种表达方式(绘画方式),觉得特别爽。
当时运气不错,我按照自己意愿去做的时候,得到了美院的肯定,得了奖,马上就有私人藏家开始定量收藏我的作品。
考云岐 先生是我第一个藏家,他跟我签了三年合同,每年给我三万块,三年结束以后,他从我的画作里面优选18张画作为收藏。他说你自己去画想画的就行。2000年的时候,这个收入比我预想好太多了,于是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职业艺术家。
阿尔法君:考先生当时是很前卫了,在几乎没有画廊的时代,用了这样的合作方式,而且也有很好的眼光。
王光乐:考先生对艺术是很有热情的,专业方面是因为我们有个中间人,叫杨晋南,他是艺术家出身,做过经纪人,他提出这种合作方式。当时我的老师刘小东也有推荐,各方面的机缘,最后很顺利的达成合作。
阿尔法君:他们当时就是收藏了作品,有去进行市场化运作之类的吗?
王光乐:没有,对方有这方面的描述,但我根本没注意听,我只想着有那个收入就很不错了,能保证我继续去生活和创作,我在望京南湖渠幼儿园租了一个类似于工作室的地方,2005年我在索家村附近有了自己正式的工作室。
与考先生结束合作之后我就碰到了田恺,他和美国人Jan Leaming在北京地坛附近做了一个很有想法的画廊叫“一月当代”,由田恺引荐,我们开始合作了三年,这算是第一个独家合作的画廊。
2006年内地画廊开始有了一个很大的发展。之后还是因为田恺的原因开始跟AYE画廊合作,我的第一个寿漆系列的作品展览,就是在AYE实现的。
2007年王光乐在AYE画廊的“寿漆”系列个展
我的作品中早期“水磨石”系列主要是考先生收藏,更早的“午后”系列画了十张,考先生也有一些。一些实验性过度的作品主要是一月当代在代理。
阿尔法君:那时候您的作品和当时的主流风格,比如政治波普等是不同的,在国内也非常先锋,观众能读懂吗?
王光乐:我不太在意别人能否看明白,我就是自己想要这么去表达。做的过程中有些反馈,有些人很惊讶,有些人没什么感觉。
创作
阿尔法君:您是96年考进中央美院,那个时候这样画画也是比较不一般吧?
王光乐:那个时候大学还没扩招,属于很精英化的一种教育,老师比学生还多。央美附中毕业我直接进入央美油画系的一画室,导师是靳尚谊、朝戈、杨飞云等先生,学习的画法都是偏古典主义的,当时外面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关注学院外的当代艺术,很喜欢方力均作品,他的作品和一画室的酱油调形成很大的反差。
毕业创作我没有去画很大的题材,或者主旋律什么的,比如矿工之类的,这些不能满足我当时内心对于绘画的需求,我想要表达我自己的东西,虽然当时还没那么明确。
王光乐《下午3-5点》布面油画160x70cm 2000年
那组毕业创作叫“下午3-5点”,我画了黑乎乎的屋子里,一个下午的一束光。这样一幅画,因为“没有形、没有色、没有体”,学校审稿几乎没有通过。
展览的时候,我害怕作品影响不好就放侧屋了,后来朝戈老师让我把画挪到正厅,那一刻,我就是知道我的东西被人看明白了,得到反馈了,后来这件作品拿了院长奖。
阿尔法君:后来“水磨石”“寿漆”和“无题”这些系列怎么来的呢?
王光乐:我在东辛店工作室的地面是水磨石,我当时在延续画之前“午后”这个系列,那束戏剧的光我一天就画完了,但作为背景的水磨石地面画了一两个月,这个过程的时间和我描绘的下午的具体时间很不一样,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开始逐渐消解了自然光在画面里的重要性。
王光乐 《午后之九》 布面油画 180x140cm 2002年
水磨石是在当时社会意识形态比较单一的时期,全社会都流行的一种建材,表现了那样一个时代特征。
王光乐《水磨石090105》布面油画 146 x 114 cm 2009
当然我在意的主要是创作的时间和过程,水磨石这样反复的叠加和覆盖,让我想到小时候家乡葬礼的习俗——老人每年会自己给自己的棺材刷油漆,像是在为死亡做的一种准备。我一直对终极的事情会比较敏感,于是就把这个事情引入到画面里面,每天去刷一遍,刷子画不下去了就停了,也用了那个习俗来命名这系列的作品,于是就有了“寿漆”。
王光乐《110703》布面丙烯 146 x 146 cm 2011
“寿漆”这个系列的作品,表面是抽象的,背后可以读的故事比较多,也容易让人形成一定的概念,也是针对这个概念化,有了后来的“无题”系列。“无题”形式的要素要更多一些,因此画面可感受的因素也更多。
王光乐“无题”系列的作品,2015年7月在北京公社《六块颜色》个展
我不太在乎艺术的具体类型,我考虑的是形式,有没有把要表达的观念呈现、可视化,虽然其中观念不能被直接看到,但可以通过哲思去“看”到。
最好的合作
艺术圈里,艺术家和画廊的关系通常被比喻成情人的关系,能长久相处好,是极难的,王光乐和北京公社的十年合作,在中国不长的艺术市场时间里,可以说是典范和佳话了。
阿尔法君:您和北京公社的合作今年应该是第十年了,这么长时间的独家代理关系也算是业界佳话了,能聊聊么?
王光乐:2007年左右,我开始对画廊有一些认识。那会看798的画廊,特别喜欢北京公社,他们很多展览都非常有实验性,也很敏锐,很讲究,又指向很多问题。虽然很喜欢但是我的性格是不太会去主动推销自己的。
冷林2002年从德国回来,我们留过电话。2008年,他打电话给我说很喜欢我的作品希望合作,于是我一口就答应了,这是我觉得很理想的一个事情,就像你喜欢的人,她也爱你,这种感觉非常幸福。
我们合作到现在,都非常满意。
2011年王光乐同名个展,是在北京公社的第二次个展
阿尔法君:您觉得是什么原因造成您们合作这么长的时间还彼此愉快?
王光乐:国外很多艺术家和画廊合作有可能一辈子,我们合作刚刚10年,算起来也不算太长。
在我和冷林之间有多重关系:老师、朋友、经纪人、评论者。而我单方面更愿意把他比喻成我的教练,事实上我的专注、延续性都是基于他的引导。合作要长远应该在更底层有一致的理念,我记得我们开始合作时,我问过冷林为什么开画廊,他说就是想做些不可思议的事,我对他所做的和说的一致性折服。另一个原因是,他是一个特别羡慕当艺术家的画廊主。
而我在理念上是认为艺术是无价的,市场里面的价格就是一个量化的东西,对于我来说,被量化的就不是艺术了,我对内在的东西更感兴趣。
跟公社的合作,完全覆盖和弥补了我没有的能力,我也没有别的太多的需求。他们也没有对我有任何的要求,比如每年需要画多少画之类的,在创作上从来不会去给我干预,彼此非常的默契,做完了一件事情互相说声谢谢,这应该是合作最完美的境界了。
我也相信艺术自己会产生能量,艺术自己有传播的动能,艺术就跟知识一样有传染力,需要被人吸收,你不用去争取,只要做好自己的部分就够了。
比如说我的作品通过公社可以覆盖到亚洲,国际上可能靠佩斯把我的作品辐射到美国,欧洲,但其实我自己从来没有去跟他们提展览的要求,所有的展览和传播,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2015年,王光乐个展《王光乐:六块颜色》是在北京公社第三次个展,也是距今最近的一次在公社的个展
阿尔法君:能给大家一些建议吗?
王光乐:因为人和人的合作,必然会有一些你高我低、摩擦……因为我没有要求,没有很多的期待,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好。
所以我的经验其实不适合别人,因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一套哲学之上的。比如我说我没有要求,是因为我认为首先得相信艺术,艺术具备能量,艺术自己就会去发展,干嘛要那么多人为的努力去搬来搬去,这种人为的驱动力和艺术自己要去发展的驱动力是不一样的。
王光乐2012年在佩斯纽约的个展现场《王光乐》
阿尔法君:记得2012年您开始在纽约佩斯做了个展,有很大反响,您和佩斯这样的国际顶尖画廊合作是什么样的感受?
王光乐:我没有去参与里面具体的事务,主要是冷林在安排,2012年在佩斯纽约做过个展,我自己感觉这样的大展似乎对于自己太早,但是他们的老板当时告诉我“有扇门打开,你就往前走吧”,这也让我感受到了犹太人的智慧。
2019.1 王光乐纽约佩斯《双色》个展
2016.3 王光乐在伦敦佩斯《黄色》个展
我觉得我一路都是很幸运的,在纽约做展览也明白了一个事情,就是作为中国艺术家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我这么年轻就可以在这么好的画廊做个展,但是很多在纽约的艺术家,他们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个展时,画廊的很多布展的助理,他们实际上也是艺术家,但是在纽约这样一个极度发达的生态,他们的机会很小,在这里做个展几乎不可能。
艺术和艺术之外
阿尔法君:您的心目中艺术是什么?
王光乐:人出门的时候要想着穿好一点的衣服,这就是艺术,就是人性的需要。艺术关乎个体,是人的生存结构里面必须要的一环,生存就得有艺术,没有的话人生就找不到意义。
有些人觉得不必要是因为他们没注意到,但是有一天当他们面临死亡等终极问题的时候,会去想活着是为了什么,艺术可以提供一些意义,一些绝对的价值,不像科学这些是手段性的相对价值。
艺术在今天被商业社会包装的太华丽了,其实真正的艺术是特别朴素的,就是你一转身,某一刻的体会,就是艺术。
艺术也不一定在经典的作品里面,经典的作品可能就是在当时那个社会系统里容易解读的,好翻译的而已。比如梵高,到今天已经被严重符号化的了,未必是真实的艺术,艺术可能早就走了。
艺术像是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蛇,每个时代会退下一层皮,那层皮就是所谓的艺术史。
艺术并没有门槛,艺术容易被知识化,但是一被知识化艺术就没了,所以没文化的人可能最真挚,最懂什么是艺术。
阿尔法君:艺术家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怎么融入社会?
王光乐:艺术家应该先考虑清楚自己的能力,自己想要怎么过,然后再是表达什么,你的东西有没有打中艺术的脉搏,这样艺术生态自然会把你卷入到这个中心来。
艺术既“一无所用”,又“无价”,我毕业的时候就认清了这样的本质,艺术没有任何“功用”,你别指望他能换钱。
市场的量化是另外一回事,你的作品有一天卖了300万,很多人会关注你,但是也不是真正的关注。艺术家对于市场波动其实是没啥感觉,因为始终艺术才是最重要的。
政治,经济,哲学,艺术都是平行的关系,只是各自层次不同,视角不同。我自己在艺术角度去说话,艺术有非常强的特征,是艺术家被政治经济生活挤压后的一种感觉。对于我来说,我的抽象是抽取我整体的生存感受,抽取完通过一种抽象形式表达出来。
我相信越个人的东西,越体现整体的社会面貌。
阿尔法君:您可以说是年轻艺术家里最有代表性的“一线”的艺术家了,您在这点上有认识或者压力么?
王光乐:我没有给自己去设定一个形式主义的人设,搞形式的艺术家对形式最敏感,也就是对形式主义最反感,他要做的工作恰恰是去破除掉形式主义。人生不是设计出来的,是遭遇和实践出来的,我完全没有偶像包袱的人设在那里。所以这些所谓的称号,并没有给我创作带来什么影响。
我的创作是我在这个时代生存的表达,我不能够把自己放到一个真空里去。我每天都生活在现实中,所以也不用担心创作瓶颈之类的,永远都有说不完的东西。
阿尔法君:近期有什么创作和展览计划?
王光乐:创作我一直都是延续,没有说有突然爆出来一个点。
具体的项目我会做两个,一个是八月底“北京当代”博览会公社的展位是我的个人项目“作品的公寓”,我把画库搬到展位上,里面挂着近百件年轻艺术家的作品,而他们几乎都还没有进入画廊系统。另一个项目,Dior Lady 找我设计的包,用我寿漆的作品,他们的选择,剩下来我自己来做,我来处理形式,利用DIOR这个管道,把我要说的说出来,在ART021来发布,同时配合这个发布会在上海展览中心的广场上会做一个夯土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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