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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禅:​2019,不可思议之一路狂奔

古禅 鸿渐风 2023-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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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不可思议之一路狂奔

 文/古禅

                          

 

写下这个标题,竟不知道在下面的文字里,该如何表达我的所思所想。所以,我尽量少发议论,只陈述现象与场景。

                       

 
一朋友退休后,与妻子一起来到南方的这个城市,帮女儿带孩子。实在闷得慌了,就在女儿家里养了几条金鱼。说了好几次,一定要我抽时间到他女儿家里来坐坐。
那天我们约好,等他下午四点接完孩子放学,他就没事了。一再强调,不要开车,拦的士,聊完天后可以痛痛快快喝几杯。
时间刚刚踏在点上。我去到他女儿家时,朋友接外孙子回家、比我先一脚进门。
朋友的外孙子是男孩,刚读小学一年级。我在门外就听到朋友急切的声音了:“放下书包!放下书包!”话音没完,不知什么东西“哐当”一声打碎了。
我犹豫一下,按响了门铃。朋友热情地将我迎了进去。房子很大,装修豪华气派,毕竟是高档小区。此地段当时已逼近20万人民币一平方米了。
朋友喜滋滋的,忙叫他的外孙子喊我“爷爷”。
小男孩头也不抬:“不认识!“。
朋友马上呵斥:”不礼貌!“
我笑笑:“我是你爷爷的好朋友。今天忘记了给你带礼物。你喜欢什么啊?”
小男孩毫不犹豫的说:“我要无人机!你下次买给我,我就与你做朋友!”
朋友尴尬的看了看我,不停的摇头:“现在的小孩!”
我附和:“现在的孩子都这样……”
为了缓解眼前的尴尬,朋友提醒我去看他养的金鱼。小男孩马上拦在了鱼缸前:“不许看!你还没有答应我!”
我一愣:“无人机?下次带给你。一言为定!“
“瞎胡闹!没大没小!” 朋友似乎要发火了,举起的手,无力地放了下来。
这时,朋友的妻子也从忙碌的厨房里跑了出来。我只觉得一阵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朋友沉下脸,对妻子说:“我说不在家吃,你说在家气氛好!不要弄了!先搞定你的宝贝外孙再说!我们出去吃!”
朋友妻子一脸委屈:“我昨天晚上跟他说得好好的。他说一定听话,还拉了几次勾勾……”
朋友不由分说,提了酒就拉我出门。
朋友家厨房的余香还在我的回味中,但朋友执意要走,也就随了他。
在外面找了一个小菜馆,他一杯、我一杯,话题全是关于他外孙的。
他告诉我:外孙读的是贵族学校,一年的学费是他几年的退休金。妻子从女儿做月子时就来了。开始亲家还来换换手,由于与女儿经常发生冲突,女儿这里,就成了他俩再次就业的唯一地方。朋友的妻子,也几次气得回了老家。但拗不过女儿的软硬兼施,只好忍气吞声,一次又一次的来到外孙子面前,彻彻底底的做成了一个老“小媳妇“。由于他妻子实在忙不过来。我朋友在他外孙子上幼儿园后,不得已也过来了。现在报了三个班,每天这里接、那里送。他说一生都没有这么忙过,更没有这样紧张过,天天提心吊胆。而暑假的一个兴趣班,就是他好几年的烟酒钱。小孩子吃的所有食品,全部都是从香港或国外买回来的。自从有了这个小家伙,家里就不用自来水了,全部用的是指定牌子的瓶装水……
看这阵势,完全是官家培养接班人的规格。
在一个穷得只剩下钱的国度里,这样的事情多了,也就正常了。
朋友继续对我说:我们把他们抚养大了;现在还要抚养他们的小孩。不但要无条件地任由差遣,他们的条条框框还不能有任何的违背。子女一呵斥,我们仅有的一点尊严,就在孙子面前丧失殆尽了,什么世道!
我暗自叹道:家是一个不讲理的地方,社会上何尝又是?
朋友唏嘘、感慨之间,夹杂着漫不经心的炫耀与倒也倒不完的苦水。但我朋友用的最多的一个句子是:“快把老子憋死!“
这餐酒,也确实快把老子憋死!被动喝酒,每一滴都燃烧着、辛辣着我的喉咙,焦灼感直抵肠胃尽头。我朋友所倾诉的,我实在无法接上话,只好喝酒,一点也不觉得痛痛快快。
记得小时候,我婆婆(祖母)也非常宠我。但在礼节上却毫不含糊。平常吃饭,首先要帮忙“牵桌子“,把桌椅摆放到位,抹得干干净净。然后把碗筷、冷盘摆好。所有的菜完成后,大人不入席,小孩子不能动筷子。首先动筷子的,一定是一家之主。即使是当天有你的最爱,馋得流口水了,也只能坐在八仙桌前,充其量先饱饱眼福而已。全家到齐了、起筷了,婆婆自然会把我的最爱夹到我的碗里来。
这些,是那个时候人们的一般家教。在敬畏里,所有的孩子们就有了尊长与老幼之分,懂得遵守基本的礼仪。而仪式感也就在悄无声息中完成了。
我天生用左手。但在婆婆硬生生的敲打下,我学会了用右手拿筷子。婆婆认为,在桌上用餐,左手拿筷子会妨碍别人,是不礼貌的行为。现在我左手切菜,右手写字。
那个时候的家庭是有规矩的,而且秩序井然。与当时的社会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而在如今的繁华与富贵面前,这些已然荡然无存了。
细想一下,除了家庭,大而化之,这个包罗万象的社会,无不以“显者”的话惟命是从。
现在一家就一个小孩,不愿多生,当然是“显者”。儿女能赚钱,也是“显者”;当官的高高在上,更是“显者”。而朋友在女儿家大气不敢出。只能向我吐怨气、发牢骚,显然是明白自己已经不是“显者”了。
想想,这餐酒虽然喝得不痛快,但也总算更加明白了一点点的社会“潜规则”,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还不至于愚不可及。
 


 
我还有一个朋友,儿子非常优秀,是某国某大学的生物学博士。但因为研究领域太过前沿与冷门,即使在某国,找一份理想的工作,也十分艰难。
其实,在朋友儿子选择去国外读书时,父子之间就开始了拉锯战。说白了,就是一个人长大成熟后,该怎么个活法的问题。
话说朋友夫妻两人,都是80年代的第一批大学生,在国内有很好的人脉。不想儿子远走他乡。只要他们一句话,儿子毕业后,就可以找到一份“钱“途无量的工作了。然而,在儿子上大学选择专业时,儿子与父母便开始针锋相对了。儿子执意填了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生物工程”。朋友警告儿子:如果执意读生物,他们将不提供费用。结果儿子考取了该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朋友第一个回合就在儿子面前败下阵来。
中途,朋友不厌其烦劝他儿子改专业,最好读“MBA”。他的理由非常现实——朋友弟弟的小孩,大他儿子不到两岁,二本本科毕业,工作一年后,去读了国内的“MBA”,拿到证书后,就通过他的关系,进了某大企业。一年后,年薪百万,在上海最贵的区域买了房子。以他儿子的聪明才智,这些成就,他的儿子分分钟能够做到。但他儿子不为所动,最终顺利博士毕业。
在读博士期间,朋友的儿子还不省心,带给了他们种种意外:第一年,自费去了南极;第二年,用两个月时间,去做起了志愿者工作;第三年,用一个暑假在毛里求斯晒太阳、潜水……
头一年,朋友的儿子还恭恭敬敬给他们夫妻报备一下行踪。由于全是担心、责难,后来干脆先斩后奏了。知道儿子去了某国,夫妻俩急得快发疯。铁了心要把他弄回中国来。先是动用各种关系,在国内顶尖的研究所和著名的单位帮他找位子,如北京协和。后来,以介绍女朋友为借口,希望他儿子能够就范。而介绍的女朋友,个个如花似玉,不是曾经的校花,就是有金、有颜值。儿子初初也配合着做戏,后来就推说研究工作忙,分散精力,直接拒绝了。
朋友夫妻俩使尽所有招数,屡败屡战。父母觉得儿子自找苦吃;儿子觉得父母不可思议。最终双方回到各自的原点。这应了庄子关于“鱼”的有趣设问: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们都成了对方的“鱼“。
突然有一天,儿子传来一张合影照片:是他和一个女孩在埃及照的,非常亲密。一个深肤色的女孩!夫妻两人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儿子云淡风轻:“在某国认识的。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夫妻俩在微信上异口同声。
“你们什么都没有问,怎么就不行了?”
“我不希望我将来的孙子是个......!”我朋友说。
“幸亏你们还是有学历有知识的!”儿子给了他们一个调侃的“卡通”,不再理他们。
朋友继续不停地质问儿子。
可是,他们的儿子三天不给他们任何音讯。
于是,我朋友撂下一句狠话——如果执意发展与这女孩的恋情,将断绝父子关系。
第四天,朋友的儿子给他们夫妻写了一份正式的邮件。大致内容如下:
 
  • 从生物学的意义上讲,你们给予了我生命。但就如一颗种子,我已成为自己。所以,我不是你们家里财产;
  • 金钱不能代表一切。它只是人类在某个阶段的生活工具之一。并且不是唯一;
  • 颜色没有贵贱。漂亮一定要有内容。况且深色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法缺少的最重要颜色。作为优秀的社会学博士,女孩皮肤闪闪发光。如果把父母作为条件的话,我不一定配得上她。
  • 生活不仅仅是宽大、可供炫耀的豪华别墅。能装几个有趣灵魂的陋室,更令人向往;
  • 不要用自己的逻辑,去规划别人的人生;
  • 人与人之间是要有边界的。哪怕是父母与自己的孩子。目前国人普遍没有边界意识;
  • 不要对“禁止通行”视而不见。在无数条路中,总有一条阳光灿烂、开心舒畅的大道;
  • 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但你们不要为自己的梦想寻找替代者;
  •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快乐比什么都重要。你们一定要快乐;
十、   不管世界如何改变,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父母。
……
到底是博士!说话“高级”到滴水不漏。夫妻俩的所有努力,也就停止在了这封邮件之前。
朋友说:我承认儿子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我无法接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我们哪一处不是为了他好!?
即使这样,我朋友还是被很多熟悉他们的人们所羡慕。
基于这一点,我朋友的快乐大于痛苦,虚荣填补了遗憾。
但如果他儿子真的与那女孩结婚了呢?
剧情还将继续……


反观目前的社会现状,像我朋友儿子这样,为自己的人生另辟蹊径的人,毕竟还是少数。从一个小圆圈,跳到一个大圆圈里,两个圆不再重叠、或者不再完全重叠的人,需要有足够的自省能力与智慧才行。在一个庞大的系统里,这一点非常难能可贵。
这几十年来,挖空心思追求GDP增长,说穿了,就是让经济无限膨胀,从而扩大税基,用金钱打造辉煌,将经济利益变成社会的动力、财富与真理,甚至全部。而传统文化、道德法规与价值观,被理直气壮的扯下了那块遮羞布,连作为摆设的花瓶功能都没有了。
我们的社会,不管是从“左”还是从“右”,一直企图成为一条万能的生产线。每个人都被安排在这条生产线上,任由锻造、打磨。然后合成,最终成为统一规格、统一型号与统一标准的产品。而地球上唯一可贵的“思想”却没有了。
我和我的朋友既是被生产者,也是生产者。——希望把自己周围的人,生产成自己想象的样子。
追根溯源,这是“万川朝宗”的社会意识形态造成的。试图让现在的人们什么心都不必操。操也是白操。惟命是从就好!你一生所有的梦,为你归结成了一个宏大的梦,而且有人带领你去完成它。所以,不要为“一碗糊汤粉、一根油条、一个锅盔”的早餐是否幸福而纠结。你只要不在意自身胃的坚定与顽强、大可朝店小二吆喝一声:“来一碟炒猪肝、一盅小米粥、两个狗不理……”,幸福自然如期而至。
我想我朋友对待他儿子的逻辑,多少与感染了这种意识形态有关。

 



在我生活的小区旁边,有一个大水塘,小区地图上标的名字很美:天鹅湖。
经过两次大的整体起淤后,水色好了不少。沿岸草木葳蕤。鱼儿每每浪起不小的涟漪。白鹭、沙鸥也多了起来,引来不少摄影爱好者。
虽然湖的周围到处都竖着“禁止钓鱼”的牌子,但钓鱼的人有增无减。
而我所认识的李老先生,就是钓者之一。
钓鱼的人,一般喜欢闲聊。李老先生是一个例外,而又不是例外。
清晨,我常常到那里散步。李老先生是比我早去的人之一。不过,他身边还经常跟着一个人,但很少讲话。他俩一般不会与像我这样的旁观者搭言。只是混到脸熟后,偶尔点头示意而已。
运气好的话,早晨七点不到,李老先生就有斩获了。
有一件事,让我特别留意起李老先生来。别人钓上来的鱼,大部分都养在水里。而李老先生钓的鱼,即刻开肠破肚,三下五除二,收拾干净了,放进一个背囊里。
后来,我们熟悉了,我就问他这个问题,他说:“这样鱼不会坏。鱼坏是因为内脏腐烂才坏。”后面还意味深长加上一句:“人和社会都一样……“
李老先生满头银发,剪一板寸头,非常粗壮,密密麻麻,看上去欣欣然、挺挺然,十二分的精神。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至少要减去十岁。我是知道了他的岁数,才确定他为“李老先生”的。

天鹅湖一角

我注意到李老先生,首先是因为他钓鱼,次次都满载而归。我发现他的鱼饵与其他钓鱼的人的鱼饵不一样。于是我接近他,想讨个配方。每次去了,就站在他的旁边。
一来而去,时间长了,就有话聊了。
那天,一大早就有人来驱赶钓鱼的。李老先生稳稳的坐在那里。我说:您不避一避?
老先生眼睛望着湖面,轻描淡写的答道:他不敢过来!
经常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人(姑且称“随从”吧)更露出得意的神色。
我就奇怪了!这时随从朝我笑笑:前年李先生把他们这帮人训得哑口无言了,不得已,又叫了一大帮人来恫吓、威胁。最后把他们的头也惊动来了。
我期待那个随从继续把故事讲下去。随从望了望李老先生。李来先生朝他笑笑。算是默许了。
故事是这样的:
李老先生的儿子,是这个小区最早的住户。当时买房子时,李老先生刚刚退休。听说儿子要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准备把他夫妻俩接到身边住。李老先生兴冲冲就搭乘飞机过来看房子。说一定要找一个附近可以钓鱼的地方。于是就看中了这里。当时他儿子以及李老先生反复问销售人员,到时旁边的水塘让不让钓鱼?销售人员不敢肯定,为了把房子销售出去,便找来公司的负责人。负责人说:房价这么贵,就是因为有“湖”的概念。你们买了,湖就是小区业主的共同财产了。肯定可以钓鱼!
李老先生当场就要那个负责人在合同上附加一条:小区内的天鹅湖,属于小区业主的共同财产,允许区内业主垂钓。
十年前,李老先生来这里常住,便开始了早晨在湖边垂钓、下午泡图书馆的生活。
刚开始,湖边没有几个垂钓的人,也没有人管理。
两年后,开始有物业管理人员对垂钓的人进行驱赶。李老先生次次据理力争。物业管理人员次次无功而返。
几年前的一天,小区管理公司似乎动起了真格的。物业管理人员与小区保安倾巢出动。希望就此天下太平。
由于阵势吓人,大多数垂钓者都离开了。只剩下李老先生一个人孤军作战、舌战群雄。
故事并不复杂,而随从的叙述比较啰嗦。
我只能稍作整理,让最后那个给李老先生儿子、在房屋买卖合同上增加条款的负责人出面后,把李老先生对他们的一段精彩质问复述在此。其中真义,应可当作一面社会的镜子了:
当时,李老先生与一众人剑拔弩张,管理部门不得不找来公司的负责人。由于国企的人员变动不大,说来也巧,这个负责人刚好就是当年给他们合同上加入“允许区内业主垂钓”条款的人。
李老先生拿出那份随身带在身上的合同复印件,对那个负责人说:还算数不?
那位负责人看后一愣:这都什么年代了,情况是在变化的。
李老先生看了看周围,对那位负责人说:我看你快有六十岁了吧?他们还小,不懂我下面说的,那你听着。今天我就跟你往大处说。这个社会为什么这么乱?就是你们这些人朝令夕改、无视契约精神的人搞成这样的!54年颁布了一部大法,那可是当时集中所有社会精英,用五年时间,参照古今中外的法典,完成的治国强国的根本大法。后来运动了,不但运动了,而且接二连三、连四连五!而那本带着国徽单行本的大法,就成了书橱里布满灰尘的摆设了。那可是一个政府对人民的契约。那就是我们现在天天在讲的所谓“初心”!这个“初心”与契约没有了,就造成了接下来几十年的乱象。你们作为国企,我们老百姓信任你们。为什么还做这样的事?你们懂信任吗?这白纸黑字的!难道是擦屁股的纸?
……
李老先生不但慷慨激昂,更是口才了得,把那位负责人训斥得头都耷拉了下来。
负责人自知遇到狠角色了,丢下一句“我们回去研究研究”,就灰溜溜走了。
从此,管理人员只在远远的地方吆喝一下了事。
随从非常得意地把故事讲完了,后面补了一句:我认识李先生十年了。以前下棋、打麻将认识的。
眼神里满满的崇敬。
中途,李老先生几次想插话,看到随从滔滔不绝,就没有再打扰。
看着随从应该是真的讲完了。李老先生就从钓鱼的地方站了起来,走过来对我们说:“其实,那位负责人如果当时怼我一句:——你是不是要像L煮席、也拿着那个“小本本”挨批斗啊!我还真不好回答。
李老先生说:我为什么要举这个例子,因为54年颁布大法时,我12岁。人人充满了喜悦与期待。我父亲当时拿到单行本后,天天在煤油灯下看,有时朗诵、有时背诵。那个激动的样子,我至今印象深刻。这个画面伴随了我一生!现在,每个省、每个县,甚至每个村,都有自己的一套王法。各级领导换来换去一个样。都是伟大、英明、正确。成功了就是改革,失败了就是腐败。再不就干脆来一个“艰辛TS”——四个字把几十年的历史总结完了。没有典章可遵循……这么大一个国家!
说老实话,这个例子与我钓鱼扯不上关系。真有点强词夺理。可能当时我父亲的这个画面又浮现在了我脑海,就脱口而出了。再说,他们强行要我走,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刘源他爸也照样拿着印有金色国徽的本子挨批斗!我一张复印件合同算什么?
接着,李老先生朝随从看了看:你是一个老实人。下棋输棋,打麻将输麻将。他们不守规矩,还欺负你。我每次赢他们的钱,都不找他们玩了。你看现在多清净。我要你不去参与,是免得你找气怄!我知道你不是输不起钱,而是气愤!老马悔棋后赢了你,你肯定不舒服。老张牌打出去了,都过了一圈了,还拿回去……什么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输了不给,赢了一次也不能欠。这种玩法也叫没有契约精神!视规则为无物!所以,我才叫你来陪我钓鱼。结果,你打麻将输得起,买钓鱼工具就嫌贵了?
……
李老先生不说话时,和蔼可亲。一开口,不怒自威,自成一个高度。
在他停顿的间隙,我急急的问了一句:看您谈吐不凡,肯定当过官!
李先生斜我一眼:唉!老百姓一枚。在京城呆到退休,不过尔尔。耿介之人,坎坷一生!能活到今天,也算是一个例外了……
这一次,是李老先生和我之间说话最多的一次。
后来见面,依然点头,微笑。透露出别过江湖的洒脱与从容。



每每想起李老先生的神态,就觉得他装满了中国故事。他的这种钓鱼行为到底是对还是错?我是该麻木呢还是该纠结?一直挥之不去。
李老先生与他们争辩的理据,以及他后来给我的解释,使我思考到另外一个有趣的问题:语言是可以产生暴力作用的。语言在自己设定的语境下,会形成一个似是而非的系统,通过文字、图片以及场景,可以强奸和掠夺对方。并最终把对方逼到穷途末路,甚至扼杀对方的思想,让其窒息而死。
如今社会的发展,就像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每一个路口的管理者,都有自己的行动规则。而且与其它三方的规则完全不兼容,甚至针锋相对。于是,很多豪华的顶级轿车,在这里横七竖八。热闹是热闹了,繁华也繁华了,喧嚣更喧嚣了。当它们从这里挣脱出去后,便一路狂奔,绝尘而去。反而,出发之前自己规划的过程、方向与目标,在热闹繁华的喧嚣中早已消失殆尽,不知所踪。
很多匪夷所思的事,皆是在自设逻辑的闭环里、或者在偷换概念后出了问题。而且不仅仅是社会的普遍现象,这种自创的逻辑模式,俨然成了解决社会问题的万能法宝。
问题是:这样一来,所有不合理的,都变成合理的了。
国情不断发展,创意无限,网民也成了国情的最下游产品了。万象争奇,在出其不意与眼花缭乱中,个人终究无能为力。不去想它,一样可以欢天喜地过日子。而我却吃饱了撑得慌,偏偏要想这些乱七八糟、且没有答案的鸟事。真是无聊。
放眼望去,大多数人义无反顾、一路狂奔着,我是不是也应该努力跟上才是?然而,当在后面遥望这些趾高气扬的竞技者们时,我不知是喜还是悲。
只是,我从小就是个羡慕但不嫉妒别人的穿草鞋的人。此刻还可以在电脑前敲字行文。尽管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也不知道如何思议才好。
怎么说我也是在朝前蹒跚行进着,是不?

《一路狂奔》剧照

                                  2019.11.25 于西九龙


(责编:糊汤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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