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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丨吕贡呈:我那故去的同学

吕贡呈 新三届 2020-08-25

 


  作者档案

吕贡呈,男。1961年9月出生,山东莱芜人,1978年10月-1982年7月就读于山东化工学院无机化工专业;1984年9月-1987年8月,青岛化工学院化学工程专业硕士研究生,1987年8月进入中国石化工作至今。


原题

我那故去的同学




作者:吕贡呈


 

山东化工学院(现青岛科技大学)1978年是省内招生,来自各地市的42名同学组成了无机化工78.1班。1982年7月毕业时,是全国分配。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有4名同学到海外工作生活。37年过去了,已经有3名同学驾鹤西去。


抑郁症同学


现代社会,人们对抑郁症已经有了一个正确的认识,它就是精神层面上的感冒。40年前可不是这样,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听说过抑郁症这个名,普遍认为抑郁症就是精神分裂症。40年前我的同学张劲松就是被送进了青岛精神病医院。


因为受1977级高考晚入校晚的影响,我们山东化工学院78级学生是10月下旬入校的。第一个学期只有3个月,但是一个学期下来,学习成绩就拉开了档次,期末考试张劲松同学名列前茅。已经记不清楚他入校时的具体年龄,印象是21岁左右吧。白净脸,中等身材,不爱说话,眼睛总是笑眯眯的。他自感条件不错,就于第二学期给班里的一名女同学写了一封信。


1979年初,那时改革开放刚刚起步,左的思想惯性还没有开始收敛。学校是明文规定不准大学生谈恋爱的。那位女同学就把那封信交给辅导员。辅导员是1978年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留校的女老师, 她可能缺乏处理这类情况的经验,就和班干部协商处理办法。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走漏了消息。


一天,我们几名同学相约到附近农村看露天电影。走在路上,一位同学哼着印度电影《流浪者》著名的主题歌“拉兹之歌”,把到处流浪歌词改为“劲松流氓”。不知道是调侃还是巧合,总之张劲松生气了,自己一人返回学校。


很快我们就知道他晚上睡不着觉,偶尔还有怪异行为,比如给同宿舍同学重复解释失眠的原因,请大家原谅他。


再后来就被学校送到了青岛精神病医院。


虽然我和张劲松并不算亲密,而且也不是舍友,处于好奇我还是跟着几名年龄大一点的同学一起去医院看望他。青岛精神病医院地处偏僻,我们一行下了公交车后又走了一段山路才到达。我们从大门铁栅栏就能看到在院子里自由活动精神病患者,如同电影里的一样,有的目光呆滞喃喃自语,有的大声喊叫。我们没有看到张劲松。与门卫沟通后才知道,看望病人有特定的时间段。我们悻悻而归,但是心里却多了一份担心与挂念,因为我无法把张劲松与精神病连在一起。


经过不长时间的观察诊断,青岛精神病医院做出不需要住院的决定。张劲松又回到学校,又和我们一起上课,一起玩耍。


因为晚上休息不好,大夫特地嘱咐他加强体育锻炼,因此就加入我们篮球小分队。一个星期天上午,我们打半场篮球,他负责盯防我。我只要一接到篮球他就贴身防守,为了摆脱只有拼命奔跑,不一会就累了下场休息,他也同时下场休息。一聊天才知道,他是对方特意安排盯防我的。那时候他笑嘻嘻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疾病,更谈不上精神病。


住一阵子医院,晚上还是睡不好觉,他已经跟不上我们课程的进度与节奏。学校与他协商,留级,回家休学,与1979级新生再一起上课。


大约一年后回来,他依然跟不上79级的课程,一段时间后,学校就劝其退学。


那时张劲松父母都不在了,回家跟哥嫂在老家农村生活。数年后,大概到了1990年代,他哥嫂忙于农活没有精力照顾陪伴,他渐渐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自杀了。听说是在堆满麦秸的场园自焚的。


随着现代社会节奏的加快,患抑郁症病人的数量在增加。但是,抑郁症不同于其它疾病。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身体硬件都没有问题。大多数时候是扩大了一个突发事件负面的影响,对自然界的认识出现了偏差。这就需要家人、朋友耐心的陪伴、解释、开导。当然,如果是整夜难眠,有自杀自残的倾向,药物干预也是需要的。


早知道这些知识,张劲松说不定还能完成学业,结婚生子。历史没有假设。


王会同学


今年5月7日我的同学王会逝世。我和王会不仅是同学,而且从1987年8月又做同事。


王会去世的很突然。2019年5月8日一大早,无机化工78.1同学微信群中一则信息,老王去世了。微信是他的姑娘发的,大意是他父亲5月7日晚上因病去世,很突然临终没有留下一句话,5月9日要在山东淄博搞一个告别仪式。


早早到办公室后,给过去的同事通话,他答应抓紧落实信息是否属实。7:00就答复,王会确实走了。


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疾病。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王会这么匆忙就走了。


5月9日,我们16位同学到淄博送王会西去。


王会是1955年10月出生,1974年高中毕业后在原籍山东寿光一公社干文书,1976年7月就加入中国共产党。是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强力领导的恢复高考,把我们聚在一起。


他是入校时是两名党员之一,自然就当上了班级团支部书记。年龄有比我们大些,他就像一名哥哥一样关心我们,爱护我们,因此我们尊称他为老王。


1980年春天的一天星期天的上午,我打篮球时把左手腕挠骨摔裂,巨疼,没吃午饭就爬到床上午睡(我在二层床的上铺)。疼痛难忍,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自己悄悄就去青岛纺织医院医治。挂号、医生诊断、拍片石膏固定,一起还算顺利,只是钻心得疼痛。这时,老王和另一个同学来了。那时候没有手机,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已经记不清具体是哪一个寒假,老王在老家乘敞篷货车时,两辆货车发生剐蹭,老王右臂右手受重伤。在寿光经过一段时间的住院治疗后,转到青岛纺织医院住院进行二次植皮治疗。班长安排我和1名学习比较好同学到医院给他补课,我非常认真做了准备。到医院后才知道老王自学能力很强,功课没有落下。


1982年7月,我们大学毕业,老王被分配到了齐鲁石化公司研究院,我留校当了助教,2年后又考取了本校的硕士研究生。4年后,1986年底,我面临研究生毕业分配,我和爱人到齐鲁石化公司联系工作就住在老王家。


2018年11月,老王在深圳帮助姑娘照顾外孙。无机78.1微信群策划了一个同学“南巡”小聚。老任夫妇、老岳、小衣四人,从淄博先到我工作的福建古雷半岛观光旅游,第四天我们一行5人乘动车到惠州。一出高铁站,老远就看到刚从深圳赶到的老王和尽地主之谊的杜同学。


由于公务,我在惠州住了一个晚上就回到古雷。老任他们一行4人又从惠州到了深圳。后来在微信群中老任写到在深圳高铁站离别时,看到站台上老王那不舍得目光。老王特别看重这次同学小聚,去世前的几天还在一次聚会中高兴谈论同学“南巡”事宜。


老李同学


老李是青岛人,大概是老三届吧,年龄比我大许多。再加上4年大学生活,他都不住校,是走读生,因此,交集少,信息量少。和老王一样,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病,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人固有一死,老王、老李、张劲松先去一步,只是在现实的世界里再也看不到你们平静自然的笑容。将来有一天在另一个世界,42人再做同学,一个都不少。

 

2019年8月6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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