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丨袁钢：他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道汤
作者简介
赵利国，1953年生人，1969年中学毕业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1979年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毕业后进入中海油对外合作部。曾任中海油法务部总经理，现已退休。
本文作者
原题
告 别 袁 钢
赶在年前匆匆忙忙送走了袁钢，放假这几天脑子里还不时出现他的影子，短信、电邮、微博里有很多同学、朋友的悼念追思。尽管提笔想起往事就心里难过，我还是想写点什么寄托哀思。
年底年初去美国看女儿加旅游，跟在洛杉矶的袁钢通过几次电话，本来约好在那儿见面但我签证耽误去晚了，他大哥这次来告诉我：“袁钢在我那儿老说要等老赵一家人来呢！”18日我回来后还没顾上联系，不想再见他竟是在军区总院ICU的监视器上。绷带、管子，面目全非，那是27日下午。听会诊的大夫说了几句，我似懂非懂但也觉出凶多吉少。
袁钢
28日凌晨，若梦若醒中看见袁钢，只一瞬间。我顿感不妙，再难入睡。愣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推醒身边人：恐怕是袁钢不好了。看表，2:40。上午噩耗传来，见面时艳子告知，两点多他走的。我和妻目瞪口呆那真是袁钢跟我告别呢！行，同学、朋友一场没忘告诉老赵一声，可你走得也太早了吧！
在学校时住38楼517室，我和袁钢头对头，多少年后他还说那时我挠头太狠吵得他睡不着觉。四年朝夕相处，我们挺对脾气。上学读书、假期旅游常在一起，周末有时也结伴而行，你家我家地串。他妈随着他管我叫老赵；我爸则一见他就说“小孙”来了，盖因我提起袁钢姥爷是国军上将孙连仲，而当年我爸和孙长官有一面之交但印象深刻，不知怎么串了就给袁钢改了姓。
毕业分配时人大纪委公检法中央单位一大把，我和袁钢却不约而同去了企业，我中海油他中煤公司。没想到因为是党员我被重用到了保卫处，郁闷：早知道来看家护院我去公安部得了。告诉袁钢，电话里他笑道：老赵这回可真掉坑里了！（当时我在六铺炕上班，常有人叫成六铺坑。）遂约马凯餐厅吃饭帮我解忧谋划跳槽。袁钢说，不行就入“黑道”咱一块干吧！后来我真联系好中煤因海油不放没去成，不然我们俩就同学加同事了。
没多久袁钢去了美国一呆好多年，我们保持通信偶尔也有电话。回国后他成家立业妻子出众儿女成双。我从心里为他高兴大男孩终于成了大男人。可袁钢照样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这让我时常羡慕不已。大家忙忙碌碌挣钱当官做学问，跟袁钢比都活得太累。现在回头想想，其实袁钢有袁钢的活法，有他自己的忙和累，只是我们眼里永远是那个一脸阳光的帅哥。
我在北边山上的“小产权”是个好去处，与老陈、朱宁为邻，周末常有亲朋好友光顾，同学里袁钢一家去得最多。我们在那儿采摘、烧烤、看大帅和丫丫打水仗，一晃儿他俩孩子都比我高了，可也还没长大成人啊，袁钢你怎么就撒手不管了呢！
大哥在告别会上说：袁钢玩够了，玩累了，他走了！我也想说袁钢几句。当年那么壮硕精神一小伙子，一米八四，球场上下迷倒女生一片。虽说岁月不饶人早没有了当年雄健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刚过五十就倒下了呢？
袁钢的早逝让我们震惊和惋惜，很多人难以置信。最熟悉的才知道，烟、酒、熬夜，自恃底子好生活无规律，高血压不按时吃药……多少人说过劝过，他就是不知珍重。尽情挥霍身体这个最重要的本钱，肆意透支拿什么都换不回来的健康。但凡稍加注意也不至于。
唉,想到这儿真让人痛心啊！为死者讳本不该讲，为生者计还是得说。如今咱们同学最小的也快五十到了多事之秋的年纪，年轻时比学问比地位比钱财，那是上半场而且也该到时了；下半场要比快乐、健康、长寿，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各位多保重吧，为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还能相聚。
帮着家人操持袁钢后事我是责无旁贷，换个个儿他得送我西行。张罗别的还可以，一动笔墨就显学问太浅。挽幛怎么写？老季、广安、郭巍、四海、万国都有建议，可战宁最后集成时还是觉得言不尽意，用两句话写出袁钢真不容易。挂什么横幅也让我犯难，都不知怎么称呼好。看参考样本：同志、先生、亲人、同学、朋友，叫什么都不对劲儿，索性就用“告别袁钢”。艳子和大哥都说行就定了，啰啰唆唆的袁钢也会不喜欢。
顺便说一句，轮到我时一定用“告别老赵”，上大学时刚26岁就被老赵了，一叫30多年，现在听着比什么都顺耳。别看大学同窗只有4年，那份情却是最真的，但愿到时像袁钢也有那么多同学送行。拜托大家都好好活着让我能有这份风光。
出殡那天早上在医院艳子就告诉我，袁钢是投往极乐世界了，要告诉亲友们不能过于悲痛，用泪水送行会让袁钢牵挂太多，走得不顺。为此，还在签到处摆放了“止泣”的牌子。
可站在灵堂里，面对静静躺着的袁钢，想着他几个月前刚送走父亲，老母年迈，儿女幼小；想着他笑眯眯用手揪着胡子跟我聊天的模样；想着我们30多年交情突然之间阴阳两隔，我止不住泪水流淌。
看着那么多人带着悲痛从四面八方赶来给他送行，挽联多得光是落款联都挂不下，又觉得袁钢这辈子没白过，有人爱、有人想、给人留下美好回忆。该得的他也都得了，称得上是潇洒走一回。值了，袁钢。
左起：李京生、刘学政、韩冀、贾永祥、赵利国、陈四海、袁钢
过年了，电话里应该是袁钢慢条斯理拖着长音：老赵，过节上哪儿玩去啊？嘿嘿……可今年没有了，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想起大片儿里一句话：他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道汤，没他不好玩。不禁又悲从中来。
上路有好几天了，也不知他到了没有，也许正忙着呢？多年不见的小查、马仔、老罗……都跟他有的聊呢！他们不寂寞，倒是我们这边人越来越少。
袁钢曾戏言：老赵你准是那个老不死的！哪能啊兄弟，你回头看，老赵不紧不慢来了。勤念叨着点儿别让我走差了，再见面咱就不分手啦！
等我, 袁钢。
2011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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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轩编辑、工圣审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