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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丨张先发:"霍乱"惊魂,大学时代亲历肛检与隔离

张先发 新三届 2022-03-21


作者简历

作者青年时代


张先发,1962年10月出生,1978年9月考入安徽大学经济系。大学时代开始发表小说,有作品集《春天的流水》出版。大学毕业后先后在安庆日报社、珠海报业集团等单位工作。曾任珠江晚报总编辑、澳门时报总编辑等职。


原题

大学时代,

我所经历的"二号病疫情"




作者:张先发



暑假结束了,回校上课。那时我们的大学还在安徽省宣城县一个叫叶家湾的地方。我从安庆坐客轮到芜湖,再从芜湖康复路火车站坐皖赣线列车到宣城,最后坐汽车到叶家湾。

康复路火车站很小,大约一百平方米的候车室里摆着几条木凳。开学前一日,9点多那趟开往宣城的列车大多是我们同学。候车室坐不下,大家就站在月台上聊天,从合肥和淮北方向来的同学都在神秘地说着淮北地区有一种恐怖的疾病在流行,有更可靠消息的同学说,那种病叫"二号病",传染性极强。“人得了没治"。

病在淮北,我们这是在皖南,同学们也就聊聊而已,没把它当回事。火车很慢,沿途每个小站都停靠。初秋的阳光金子般撒在江南大地上,晚稻秧苗青翠,车窗外的小河如绸带飘向远方。这里是南朝诗人谢朓当太守和唐朝诗人李白游历的地方,也是宋朝诗人梅尧臣的故乡。当年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生活是那么美好,遥远的疾病和我们没关系。

一个暑假未见,同宿舍同学都很兴奋,大家分享着暑假见闻和各自从家带来的食物。我们宿舍有位淮北方向来的同学,他带来了家乡特产——石榴。疫情在淮北地区,但学校还是很重视,开学的第一周,学校通知所有家在淮北方向同学去校医院检查。我们宿舍那位家住淮河以北的同学也去检查了,回宿舍后,我们问他检查什么,他脖子青筋勃起,感觉受到极大侮辱似的骂道:“他娘的,捅屁股”。

中彩了。几百名淮北方向同学只有我们同宿舍那位同学查出疑似病例,第二天中午,我们正在吃饭,芜湖地区卫生防疫站两台车拉着笛声进校把我们宿舍包围了,下车的人人人穿着严密的防护服。我们宿舍被封控,同宿舍七名同学被拉到校医院做检查。这么多年过去,取拭子的酸楚滋味还是难忘。真是"他娘的"。

那位疑似同学不知被拉去那里,学校医院院长问我们吃了那位同学什么食物没有,我们说吃了他带来的石榴,院长说我们作为“密切接触者”需要隔离观察。“这种病叫二号病,就是霍乱,在现代医学面前,没什么可怕的。”他安慰我们说。

“一号病”是鼠疫代号,后来我曾看过法国作家加缪的小说巜鼠疫》,对他描写鼠疫流行时,人类的恐惧、焦虑、痛苦和挣扎的状态,留下深刻印象。“二号病”埃尔托霍乱代号,据考证,这种病最早在恒河三角洲流行,想着恒河肮脏样,喝那种水腹泻也很正常。历史上霍乱有过七次大流行,数万人被夺去生命,多年以后还买了马尔克斯的小说巜霍乱时期的爱情》,以加深对霍乱的感受。“三号病”是天花,代号病就这三种。

言归正传,学校医院院长安慰了我们,又给我们发了点消炎药片,当时条件有限,隔离也没地方,学校医院用一辆救护车把我们送到学校一间废弃的农机厂里。农机厂位于一片茶园的中间,就一间厂房,厂房里还有两台锈迹斑斑的机器。铁门从外面上了锁,我们几个人坐在机器旁面面相觑。黄昏时,一位满面沧桑的老汉给我们送来了馒头和稀饭,我们问他,他说他是附近村子里农民,校医院出钱请他来给我们送饭。

校医院也送来了铺盖,几个人打地铺睡。同学中年龄最大的是老董同学,他是“老三届”,1968年从上海下放到安徽,后来在合肥一家文工团吹黑管,他见多识广,又能闲话,听他聊天日子也不寂寞。到了第三天,从早晨到中午都没人给我们送饭,到了下午5点,我们饿得不行,在老董同学带领下,我们翻窗逃了出来(老董同学毕业后曾在深圳市政府部门工作,去年因病去世,愿他魂灵在天堂安息)。

我们身处茶园中,一条沙土路通向园外。暮色四合,山影朦胧,这是山水诗鼻祖谢朓写“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佳句的地方。后来听说那个老汉听村子里人说,我们是得了恐怖病的病人,他害怕了就不再给我们送饭,但他也不去告诉学校医院,所以我们饿了一天。

我们走了一里多路来到校医院,值班医生见到我们一脸恐惧,马上戴好口罩手套,站在他认为足够安全的地方问我们怎么跑出来了。我们告诉了他原因,他说这事他管不了,要我们去找学校医院院长。

院长已经下班,值班医生详细告诉了我们院长家住址(后来我们猜疑这位医生可能与院长有矛盾,故意使坏让我们去院长家),谁知我们还没走到院长家,在教工食堂门口遇见院长,他正端着一盆馒头,见到我们也是一脸惊恐,马上把馒头别在身后,怕我们说话时唾沫飞到他食物上。他很恼火,问我们为何跑出隔离地,老董同学代表我们说了原因,他说:“你们快回去,我马上派人给你们送饭。”

隔离七天,我们一切正常,平安回到宿舍。宿舍门窗紧闭,散发出浓浓的药水味,桌子上的书本都被喷洒消毒的药水泡胀。以后的一个月,防疫站还每周来我们宿舍用紫外线灯消毒灭菌。那段时间上课,我们似乎感到同学们有点躲我们宿舍的人。

毕业多年后,同学聚会,我们还和那位"疑似”同学聊起当时情况,他一直不承认他当时是患病,他只是刚从家里回学校,有点水土不服,轻度腹泻。当时芜湖地区防疫站还通知他们县防疫站,他们县防疫站人开着救护车去他家检查消毒。那件事让左邻右舍好久都躲着他家。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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