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发芽《望乡》（四） | 长篇科幻连载
周末愉快~
再发芽“异乡三部曲”的第三部《望乡》今天更新第4话！
前情提要：
“烛火市”曾经非常繁荣，是移民们前往“灯塔市”的中转站，但现在已成了一座冰冷的坟墓。摩西他们修好一座简陋的通讯塔，呼叫了灯塔市，但却没收到任何回应。
究竟是灯塔市已不存在，还是他们不想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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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望乡
四 入城
“欢迎来到灯塔市。你们已经正式成为这城市的市民，被法律保护，享有市民的各项权力，永远不再受压迫、欺凌，能够自由的追求幸福。”讲话的是位三十多岁、留短发的女人，面孔有种没有进攻性的美感，衣着考究，笑容很有亲和力，“我是市长欣程，希望各位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投我一票，让这座城市继续辉煌！”
那次入城，人群离开通关的大厅后，在泰格的引导下又走了一段曲折小道－－也是为了防御外敌攻入而这样设计的。小道尽头的门一开，一片五光十色扑面而来，让他们眼花缭乱，不敢向前迈步。听了门口女市长的欢迎词，才一个个真正进到城中。虽然他们对灯塔市究竟是什么样子早有耳闻，也有过很多幻想，但身临其境，眼前的情景还是令他们目瞪口呆。
迎接这批移民的人有很多。市长和随行人员在给他们发竞选传单，然后握手、嘘寒问暖。一些手举欢迎横幅、持小标语的人和他们轮流拥抱，后来才知道那是之前的移民成立的非官方互助会，适应这城市的生活、技能培训、找工作，都需要他们的帮助。还有十多个记者，有的摄像，有的拿照相机猛拍照，有的拿话筒直顶到人嘴边上采访。
“新通过的法案让通关程序进行了极大的简化，条件也放宽了很多，您刚才遇到麻烦没有呢？”
“请问您对这城市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和您的家乡相比有什么不一样？”
“您认为灯塔市当的起最伟大的城市这一称号吗？这种繁荣是否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移民持续涌入，资源消耗增长迅速，据传闻，电力储备已经入不敷出，您认为移民的到来是否是弊大于利？”
“移民是应该彻底融入这城市，还是尽可能多的保留自身的文化特质呢？您对此怎么看？”
“选举临近，您会投票给现任市长吗？她在任期内对移民大开方便之门，一方面是实行人道主义，另一方面的目的是不是为了继续当选？这是不是一种职务腐败？”
这群人被问的晕头转向，什么话也答不上来。不过他们的注意力本就在别处－－这城市本身才是最让他们感到震惊的。
要是不抬头看那距地面足有八米高的屋顶，目光越过欢迎的人群望向前方，真会让人仿佛置身于地球上的街市－－流传下来的影像中有不少那样的内容。
别的城市，即使是生活区也和矿洞、工厂区差不多，眼见的要么是金属，要么是混凝土块，空间逼仄，色彩阴沉，光线昏暗，有些坏了的灯很久也不见修，总是一闪一闪的。一种类似耳鸣的声音是背景音，常有指甲抓玻璃般的尖锐噪音突然响起，那是建筑物的材质不达标，冷热不均让其开裂产生的。空气中多半还弥漫着一种难闻而无法形容的气味，有时浓有时淡的提升存在感，让人喘气都觉得不顺畅。建筑风格，什么都讲究横平竖直，整齐划一，但粗糙的工艺水平往往又达不到那样的要求，只能对付了事，最后的结果看起来反而极不协调。一切都透着一股为了生存，能省则省的廉价意味。
而这里，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灯光真是明亮－－太浪费电力了。空气居然也是香甜的，沁人心肺，谁都不由自主的猛吸几大口，四处找寻这香味的来源。原来这片区域的广大空间里，是个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集市，饭馆、酒吧、服装卖场、画廊、游戏厅……还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大小店面，应有尽有。各类颜色、字体绘制的广告、招牌，琳琅满目。这是在物资匮乏、实行配给制的城市不可能见到的场景。到处都种有花草树木－－绝不是那种太过艳丽的塑料制品。商业区在烛火市时也见识过，但远没有这么大，这么繁华，更没有植物园一样的环境。除各家商铺摆放的花盆外，大厅的所有支柱爬满了藤蔓，街道上有专门的绿化带，草地绿意盎然，树长得要两人手牵手合抱才能围住那么粗，枝条伸到屋顶上而弯曲垂下－－只有看到这里时才让人记起这终究是在室内。天花板也没有空闲着，有投影打在上面的不同区块，这会显示的就有静态风景图、招聘信息、尿布广告、竞选宣传片……一辆有轨电车在市区内快速穿行，衣着光鲜的市民们按指示灯有条不紊的避让。一切无序却不混乱，繁杂而又整洁，是那样的自然与和谐。
“果然没让人失望！”摩西情不自禁的赞叹，这是他到访过的十多个城市中最让人满意的一个，“怎么才能让我的城市也变成这样？”
人们正在为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激动不已，想象着还会有什么别的新奇见闻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壮中年男人一声不响的站到了欢迎队伍的外围，不一会又来了一大群人，比起来迎接新移民的人只多不少，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一个个怒气冲冲的。
“滚出去！”他们齐声大喊。
“原住民优先！”
“这是我们的城市，不欢迎你们来！”
“你们没建设过这城市，凭什么享有我们的劳动成果？”
“你们是骗子、小偷、贼，让我们的家变得不再安全。”
“你们这些吸血鬼、蛀虫、蟑螂！侵蚀这城市的机体，病毒一样传播感染，让人们变得不再诚信、正直、善良……”
移民互助会的人马上转过身和他们针锋相对，也喊叫起来，什么话都听不清了。这突如其来的抗议让移民们大吃一惊。本来对移民的到来早已司空见惯的普通市民，也渐渐围了过来。
“请问作为安全部长的您为什么想要参与市长竞选呢？这些抗议的人是不是您组织的？”
“您和市长观念不合，是出于什么原因？”
“建起高高的城墙，对外来的人员严格审核，都是在您的主导下执行的，您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将历经千辛万苦逃难而来的移民挡在外边，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怎么能够忍心呢？”
“对他人的苦难无动于衷，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吗？”
记者们掉转话筒，采访起那个男人来。
“也许这城市的优越生活让你们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但我可没忘。”男人对这些提问不屑一顾，“这里是零下一百度的极地，而我们可以算是人类文明最后的继承者。想想这繁荣是多么脆弱，不觉得那种不切实际的人道主义可笑吗？你们可曾报道过人们心底真正的呼声，而不是那些言不由衷的漂亮话？是该有人站出来做那个说真话的恶人了！这个背负骂名的恶人真的自私吗？”
记者们一时哑口无言。
“啊，快看投影，有那个男人！”摩西的一个伙伴喊道。
众人一抬头，正看到那男人的头像特写－－一张表情狰狞的面孔，然后镜头一切换，露出半身像来，右手食指指着正观看的人，一行行字在画面中央显现：那些不认同我们价值观的外来移民，正抢走工作机会，占领我们的家园，一点点摧毁这个社会，令这座人类文明的灯塔越来越黯淡……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每个市民都有责任阻止这一切，请在选举中投尼禄一票，让这座城市再次辉煌！
“还有人敢和市长唱反调？”
“怎么回事？这里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人吗？”
“得给这个添麻烦的家伙一点好处吧？”
习惯于服从一个声音的移民们面面相觑，不知到底该听谁的。想着哪怕是这个尼禄主事也好，他们或者顺服，或者行贿，或者耍赖，总有应对的办法。
“大家安心，你们已经是这城市的一员，任何人都没有驱赶的权力。”市长欣程急忙进行安抚，同时面向记者，不错过这个宣传机会，“移民对城市建设的贡献有目共睹，灯塔市的每一份光亮中都有他们的功劳。扪心自问，那些脏、累、危险、没人愿意干的苦差都是谁在做？是移民们！且不说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实行人道主义乃是灯塔市的立市之本，是我市之所以在所有城市中最独特、最繁荣的根本原因。若不是因为对每个人的尊重，我们何以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哪来美好家园被别人占领？若把前来求助的人拒之门外，还好意思自夸文明？在这样的倡导下市民将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究竟是谁在不认同我们的价值观？是那些宣扬仇恨的人！若被他们掌握权力，那将是我市衰退的开始。”
“我们一定把票投给您！”市长一席话让忐忑的移民们有了底气，使劲鼓掌，大声叫好。
“听见没有，市长说我们也是市民，还怕你们不成？”
“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吗？”
“还说什么原住民，可笑。谁都知道，这星球的原住民可不是人类！”
移民们走上前，和抗议者们推搡起来。谁也不甘示弱，双方的肢体动作越来越激烈。
“啊，打人了！”
也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群架就这样开始了。从小到大都在舒适中成长的原住民，哪里是那些在各类严酷条件下生存的移民的对手，被打的节节败退。市长欣程一看形势不妙－－她可不愿和暴力事件联系在一起，竞选任务已经完成，再待下去有损形象，就连忙先行离开了。而安全部长尼禄虽因为身份不便，会引来非议，但还在带领着没被打散的抗议者们负隅顽抗。
一直在一边观察事态发展的警卫队判断这是违法行为，开始拿电棍驱散人群。泰格一马当先，冲过去放倒了好几个打的最起劲的人－－都是新旧移民们。不过他不能开除他们的市民资格，只能拘留了事。
摩西没有参与打斗，但在混乱中也莫名挨了些拳脚。不过他并不为这城市暴露出的另一面感到懊丧，反倒觉得这样才是真实可信的状态。因为他从别的城市犯过的错误中明白，完美是不存在的，非要去打造一个尽善尽美的世界的话，必定会招致巨大的灾难。
在警卫队的强力驱赶下，骚乱很快就被平息了。无关人员再留在此处将会被拘捕，于是，欢迎移民到来和抗议移民到来的人都各回各家，记者们赶回报社抢着发头条，围观的人也已散开，只留下还在原地的新市民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做什么－－本来应该是互助会负责接应他们的。
“就这样没人管了？”
“我们吃什么？住哪里？”
“我们要自由，但不要无人过问啊！”
“市长欢迎词里的幸福在哪？”
“这城市不保障谁都有幸福的结果－－那要靠你自己去争取，只保障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有大学士芒克还在这里，想给人们继续上课，“不想再了解一下这城市为什么这么富足的原因吗？可不仅仅是人的因素。我带你们熟悉一下这个城市，可以先去水族馆，从那里讲起。水族馆有这星球的原住民，我们称作娜迦族……”
“只是某种鱼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我听闻它们的种族智力很高，社会形态非常特别……”只有摩西对此感到好奇。
“不仅仅是很高，是比你们大多数人还要聪明。”
“有这么神奇？”人们这才想去瞧一瞧。
“你们一定会感兴趣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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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恐龙当家》 (2015) 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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