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记忆|郭琦口述史:一个大学校长的反思(连载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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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琦(1917年7月-1990年9月9日),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教育家、史学家。四川乐山人,青年时期曾就读于成都师范学校和四川大学中文系,延安鲁艺和中央研究院。曾先后主政陕西师范大学和西北大学,受到两校师生的爱戴。在去世前一年(1989年),留下一千两百七十分钟的口述史录音,最近由其外孙郭彤彤整理成书。《郭琦口述史》分上下两篇,上篇《琐记》回顾了他的童年和革命历程,下篇《大学》回顾和反思了他在大学当领导的经历。经郭彤彤先生授权,辛庄课堂公号摘录下篇的部分内容发表,以飨读者。文中标题为编者所加。
对学生,要理解,要宽容
总而言之,我感到在改革开放的今天,要培养“又红又专”、德才兼备的人才,学生工作就要做得细,你不身体力行都不行。
再一个,在学校搞形势报告这个东西还是有效的。1954年之前,我在西北局工作的时候,就经常到学校做形势报告,后来在师大工作时也是经常搞做形势报告。但那时候做形势报告,特别是针对学生做的时候,有文普华抓学生工作,在作报告的准备工作方面,我的精力花的少。到西北大学之后,和过去的形势不一样了,报告要做的有的放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平等地讲道理,而不是扣帽子,讲一套空头理论。所以就要具体的研究学生的思想,要听汇报,了解具体的情况。
这样才能在给学生作报告的时候不落空。
咋个子才能知道学生想些啥呢?就是他的那个思想动态你怎么才能知道呢?重要的一点是,要多听汇报。过去听汇报,有个误会,认为汇报就是整人。谁来把谁汇报一下,就是谁要整谁。我的看法不是这样,我不着重于张三说了什么话,李四说了什么话。但是我认为我们做思想工作,就要研究学生到底想些什么,他对某些问题有些什么看法,问题不在于追究个人责任。
有一次中文系的领导跑来我这里汇报,说有个叫杨乐生的学生,逃课,一天到晚的逃课。
学生不上课也来跑来找我?
该不该来找我汇报呢?
我认为该来。但是逃课的学生多了,我总不能天天处理学生逃课嘛。我也可以推一下,让系上或者学生处处理。但是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了解一下学生为啥子要逃课。学生的情况尽量的全面一些,有啥不好呢。
我就把杨乐生同学找来,问他为啥子逃课。
杨乐生说老师讲课讲得不好,听着没有意思,浪费时间。我问他,那你不上课,跑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不上课,一天到晚干些啥呢?
杨乐生说他去图书馆看书。
谈下来,我发现杨乐生这个同学呀,还真是跑到图书馆看了些书,是个有想法的学生。至于他逃课的事情,我也不回避,批评了。但对他逃课的批评是建立在了解了情况、理解的基础上,所以呢,到最后我和他也没有个什么对立的情绪产生。当然,杨乐生不喜欢上课,觉得老师讲的没有意思,我心里头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教师教学质量的问题。当然,我不能当着杨乐生说教师的教学质量不好,这也是一个原则。后来碰到方杰(注:时任陕西省委宣传部长),我是在离开西大,到社科院工作的时候,听陈孝英说杨乐生毕业分配在方杰那个单位工作,我见到方杰,问他认识不认识杨乐生,方杰说杨乐生是个人才,有性格、有才华,文字好,是你的好学生。
杨乐生
和同学单独谈话对了解学生普遍的思想境况,特别是对思想偏激的学生人,请他来谈谈有好处。比方我同一个年龄比较大的有过知青经历的同学谈话——我请他到我办公室,这个同学来了,也不客气,一坐下就滔滔不绝,容不得我插话,一个人差不多谈了两个多钟头。确实有些偏激。整个过程,我也就不去打断他的话,耐心地听他讲完了。我谈了我的意见,我也看出来了,他不一定完全同意我的意见,但起码他感情上没有抵触。
通过和个别谈话,我发现了一个普遍问题,1970年代末之后入学的学生对中国革命,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缺乏信心。
还是77级有个班级,同学们的学习都抓得紧,很拔尖。班里有多数的学生是从陕北考来的,都是北京到陕北插队的知青。往往他们和我谈话,有以偏概全,局限于他们所看到的,或者他们听到的,而且听到的也是夸大的,就把我们的党和干部说得一团漆黑的情况,然后又把外国说的一片光明。
同学们给我说他们看到在陕北公社里、县里的黑暗,我相信它们说的这些话呀,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但是不是主流,是不是全部如此呢?
恐怕有些夸大。
我就给大家开玩笑,我讲,不管咋说,外国搞得再好,我们设想能不能请尼克松来,请勃列日涅夫来呢?让他们来中国搞行不行?这个恐怕行不通吧。中国人的事情,还是要中国人来干。你说我们现在搞的不行,那么我就寄希望于你们这一代,你们说怎么搞好?发牢骚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所以针对同学们对社会风气、党的风气中的黑暗面的认识问题,对我们搞建设信心不足的问题,我考虑到要在同学当中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提高民族自尊心。采取这个措施,好像还可以——就是在理科学生里头,讲点历史知识,讲点爱国诗词,学生还很感兴趣。岳飞的《满江红》啊,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啊,像这些东西,在我们文科看来好像是常识,理科同学听见了,还是很新鲜。这是民族自尊心的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当时发现对西方的许多事物出现了一种迷信的态度。比如他们说,我们之所以对学校的措施还提出异议,不完全赞成,也不是完全真心地不赞成,而是表明我们的民主权利,就给我们讲美国,像总统提出什么,议会从来都不是一致通过,是议员们考虑到他作为议员的责任感,他要投反对票,表示对政策不是全部的一致。
我就给同学们说,这就是明显的形式主义嘛。你如果真的不同意,当然可以投反对票;如果基本同意,你又投个反对票,表示为民主而民主,这有啥好的呢?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的。所以,对西方民主有些东西,说老实话,作为程序来说,我们国家不能长期地这样在那儿清谈啊。所谓议论未定,兵已渡河。那么好了,我们现在为啥要守着宋人的议论之风呢?学问、经术、时事、政治,乃至文学艺术无不争辩成习,连宋诗它都有个议论特点,是有些好处,但坏处也显而易见,所以宋史说“世谓儒者议论多于事功。”宋人空议论多于干实事的弊端,今天我们的大学生难道要继承下来?我希望同学们不要空头议论美国的民主,要看他的实际效果。明明我们同意,一定要在那儿投个反对票,没有必要。总而言之,个别谈话,特别是面对偏激的同学,要舍得时间,特别是搞高等学校的管理工作,校长书记,你得把时间舍得给学生,让他们多谈,让他先谈,谈了过后,甚至他还谈些出格的话,然后你再去谈,起码就取消了他思想的抵触情绪,感情上能够接受你的意见。
我感到改革开放以后,研究学生的思想动向不够,这是高等学校针对学生思想工作上一个不足的环节。
和学生的对话路子要畅通
还有一个就是和学生的对话路子要畅通。
关于对话,我不是因为今天刚刚过去的“风波”来赶时髦讲这个对话的问题。
我在西大经常和同学对话。而且,不管学生多么激烈,我都去对话,我觉得多少是收到了效果。不能把和学生对话的路子堵住,且不说堵住,你慢了都会出大乱子。
总归,学生有事,你作为领导要反应快,迅速对话。
比如说,有一次历史系学生一个班,闹得比较厉害,那次我跟张岂之同志一起处理的,也没多带人。我是有意的不能多带人,你跑去和学生对话,身边一堆人,像啥子样子?我认为,当领导的,尤其是作为领导和学生对话,身边人越少越好,前呼后拥一大堆人,你和学生对话?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
张岂之那时候是历史系系主任,他给我来电话说学生宣布罢课了,提出来要和学校领导对话。
张岂之在电话里也表示,如果我不方便去呢,他继续做学生的工作。
张岂之他在大事情上有担当。
我没有方便不方便之说,学生都罢课了,我能不方便?有事工作忙?没有躲的必要。
我给张岂之说,你给同学们转达,就讲,我一定来。
我按张岂之说的时间,一个人跑到大教室,历史系几个领导都在,我们简单打个招呼。我请张岂之和同学们先来个开场白。
张岂之的开场白很简短,就是请同学们先讲话,有什么提什么。
同学们的发言当然多数都是给学校提意见了,各种各样、合理的不合理的都有。要是那个同学提的意见比较尖锐的话,同学们还鼓掌,就是那种热烈的掌声。最后,大家把意见提完了,同学们归根结底到一件事情上,就是——他们之所以罢课,缘于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有个同学被炊事员打了。炊事员把学生打了,学校没有及时处理。
学生们提出来说,如果学校不尽快处理,他们将继续罢课。
学生们大声呼叫我回答他们刚才提出的问题。
我站起来,我讲第一句话就是,我今天来参加这个座谈会,我来讲话不要求你们给我鼓掌。
实际上我心头也有底,他们也不可能给我鼓掌,我首先态度是很明确的,我先不提学生罢课的对错,我也搞个定性吧,和同学们搞个座谈会。这么一讲,同学们从一开始,就能慢慢地消弭一些对立的情绪。
我说,我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是信仰正确的马列主义者,我用这个身份来讲我的一些看法,希望同学们耐心地听。
那天晚上,我记得教室坐满了人,而且窗子上都站满了人。但是我是讲道理,和大家讲道理,讲我个人的看法和同学们看法的分歧在哪些地方。
我想我们和同学感情上头没有什么隔膜。如此呢,和同学们的对话渠道畅通了,有个好的对话气氛了。
我给学生们回答了一点,讲纪律,一定按校纪处理打人者,如果没有按校纪处理,那么同学们可以来我办公室,随时,随时来找我。
我刚一说完,学生们给我鼓掌。
我一直强调,要用理性的态度去对待学生的情绪。其实我当时说的“理性”,也就是今天常常说的不要热处理。
我在西北大学那几年呀,学生动不动就罢课,动不动就要求惩办凶手,到处贴大字报,上街游行。
我记得有一次,又是因为学生在食堂和工作人员起了冲突,把学生打了。但是打的也不是多么严重。
学生因此又罢课了,全校性的,一下子两千来人罢课,拥到操场上,提要求,要开会。当时我就抓(找)到巩重起,我们两个人一起到操场,一看学生在操场上也没有个秩序,三五成群,乱七八糟的挤成一堆,把我和老巩挤在中间。
我喊了两句话,学生秩序很乱,人家也听不到我说啥。这时候不知道是谁,搬了个桌子来,我上到桌子上,我就站到桌子上说,同学们要求开会,那我们就开会吧。既然开会,总不能这样子待在操场上吧?开会嘛,大家排好队,好不好?
我话音刚落,同学们就大声的喊,我们不排队,不排队,我们就要这样子,就要这样子。
我说,大家不排队也行。但是呢,开会要说话,谁先说话,谁后说话,总得有个办法吧。我看这样好不好,大家就地坐下,你们给我递条子,我请学校办公室主任念大家的条子,我来答复条子上的内容,好不好?
学生一听我这样说,那肯定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了,就坐下,开始递条子,办公室主任念,我答复。
学生递上来的条子,也都是给学校提的意见,我一一答复完了,最后我讲了几句话,我说,同学们提的这些意见,我和巩重起一个作为校长、一个作为书记,感到惭愧。惭愧在两个方面。
1.我没有把学校的工作做好,官僚主义了。
2.即使同学们有一点过火的行为,也是我们教育不够。今天的问题,初步听来,炊事员不对,是管理工作当中有问题。你们要求惩办凶手这个问题,我们一定要调查研究后,严肃处理。我们决不会拖拖下去,哄你们。但我们必须调查清楚,落实事实,落实了就必须严肃处理。总之不管咋说,打人总是不对的。
我当时还举了个例子,后来学校的有些行政干部不完全同意,也有讲我对学生的态度是绥靖,我不这样认为。比如说,商店的营业员、开饭馆的总不能打顾客,从来就没有这回事,不能打人,有再大的纠纷,食堂的师傅不能去打学生。
我接着给学生讲,你们这种行动,我是理解的。但是今天,我的意见,我们就说到这个地方了,然后这个事情发生在哪个系,下来我们再联系,是不是这个系的同学,下午我亲自来听你们的意见,亲自来谈。就这样,把全校性的罢课,转化成一个系、一个年级的罢课了。
回答完学生们的提问,我请学生们推选代表,到会议室具体解决问题。
学生们又喊了,说,我这是引蛇出洞,要学生推举代表,就是要抓尾巴,秋后算账。
我说,我以学校党委书记的身份向大家保证,一,我不问学生代表是那个系、那个班、叫什么名字;二,如果那个同学因为罢课这件事情,在毕业分配上遭到学校的打击报复,直接来找我。我负责解决到底。
我讲完之后,学生有代表就到了学校会议室。
我和他们讲,我完全同意同学的这种情绪,我还是两句话:第一句话,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第二句话,你们的行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学生见我这样说,就要求我支持他们罢课。
我说,我再多说一句话就对你们不利了,我刚才的两句话,是我说到顶点的话了,我不能多说。还有没有话呢?还可以有话,以后再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有学生代表提出来,既然我理解他们,就取消原来他们商定的罢课三日的决定。马上复课。
我说,那不好,学校尊重你们的商定,罢课三日,刚好,同学们和老师都趁此休息上三天。
学生代表们呢,我看出来了,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他们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说,你们好好复课,放心,我们一定惩办肇事者,同时,既然我对你们的罢课行为理解,绝不会给你们算账的。
三天之后,学生复课了,我去找学生,又给他们谈了一次。
这次找他们,我就批评了学生。
我说今天就讲那天没有说出来的第三句话了,当时不能讲第三句话——我今天仍然不翻案,学校有问题,肯定存在问题。你们这个行为,我们可以理解,我们不能处罚你们。但是,你们这个做法是不好的,无益于解决问题。这个做法不好,当时我说了,你们接受不了的。但是今天你们平静下来了,我给你们讲,你们这个做法,可以引以为戒。抗议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催促一下我们解决问题。但是,何必动这样大的声势,对你们也不好,耽误时间,把学校的秩序打乱了。
设想一下,如果当时我把第三句话说了,那这个复课就复不了。但是,第三句话如果不说,就没有原则了。
所以我认为我到西大工作之后,在处理学生工作方面,我是总结了经验,可以说比较成熟。
中文系学生办了个《希望》杂志
我是相信毛泽东思想那一套的,但问题是毛主席在实践方面,他自己并没有执行——就是毛主席“批判从严,处理从宽”的思想。
我在师大反右斗争中,我的调子是高了点,但在右派的处理上,我还是坚持了处理从宽。1957年的时候,师大和西大在右派处理上,一比就看出来了:师大的教师除了定性反革命的,就是公安局抓的那些人,右派没有一个开除的。当然那时候我对学生没有保护好,太多了,各个系就给你搞了,也不可能保护得完。
但是我到西大去了以后,碰见几次大的斗争,我都坚决保护学生。我不是无原则的,我跟学生们讲,我说我是共产党员,我是站在共产党员的立场上看人处世的。比方当时出了个《希望》刊物。办这个杂志的几个学生的名字我都还记得,像方兢、王晓安、陈学超、吴予敏……,他们办《希望》,我认为是个好事情,在学校经费并不宽裕的情况下,我给批了两万块钱,当时不少了。这几个学生把杂志办出来,送给我看,我也都看了。从我个人来说讲,杂志办的不错,里面的文章还好。据说杂志在社会上也有影响,是好的影响。我碰到周培源、韩天石,他俩都知道西大有个《希望》杂志。
我就拒绝了。
我给公安局的人说,这个问题呀,你们不要管,我们学校来管,你们来管就把问题复杂化了。你们作为管理市容,不让他们到街上乱卖是可以的。但怎么处理学生跑到街上卖杂志,还是要由学校来处理。
这边公安局来找,那边学生就跑来找我,说,啊——?这个雁塔区、碑林区都给我们列了专案了。
我说,胡说八道,什么专案?什么专案组?他立专案搞专案组,必须要经过我,我去给你们列专案,你们每个人都列专案了,我不去给你们列专案,别的地方列也没用,像这件事我就顶住了。
只是学生们怀疑,所以后来在办《希望》杂志的同学毕业的时候,我在全校的分配工作会上,专门讲了,不能因为他们办《希望》杂志而影响到他们的毕业分配,还要特别的分配好。我这个意见,学校的干部、教师也不是都支持,反对的不少。但最后,我看他们的毕业分配还都不错。
……
总归呀,我觉得做学生工作,尤其是在坚定了“又红又专”德才兼备的人才培养目标的前提下,和学生在对待同一个问题时,发生分歧,我们首先要找些和他们的共同点。要先予以肯定。同时,也要认识到,和同学之间关于许多问题的看法有不同之处,是客观存在,没得啥子大惊小怪,没有必要急于给学生定性、扣帽子。我认为眼光应该放的远一些。
在西大,在处理学校工作上和巩重起、张宣,我们都是有分歧的。我们分歧归分歧,朋友归朋友,我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比方张宣,西大学生一罢课,他往往就跑来,给我讲,现在这个学生倒是值得我们学习。
我说,我们学习他啥?他们的行动值得我们哪点学习?我们过去也不像他们这样搞法。过去我们上大学时,搞罢课,啥子目的?哪一次罢课是因为咱们和学校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摩擦?真的解决和学校具体的摩擦,那一次不是和学校具体对话解决的?你我从延安回川大复学,也没见咱们拢起些同学宣布罢课嘛。咱们罢课是为啥?但是我同时也认为现在学生的这些行为,我们应该理解。
我前面讲了,同学们有些对社会主义建设信心不足,你猜咋个子?张宣也跑来和我谈,他说社会主义谁说得清?苏联是社会主义?中国是社会主义?东欧是社会主义?
我说,张宣啊,你这观点我不同意,按你的说法,世界压根没有社会主义,那你还谈什么社会主义优越性?没有的东西,还有什么优越性?你敢不敢说没有优越性?
张宣说不敢说。
张宣这个话本身就是不合逻辑的,是不是?
我的思想大概如此。
所以,有一次在省顾委的会上,章泽让我讲一讲。
我发牢骚——我说我不讲话,我讲话呢,老的认为我是异端,年轻的认为我是“两个凡是”,我朋友里头也有认为我是“两个凡是”的。我说我不讲。
与会的有些同志说,你讲嘛,我们有些人还是同意你的观点的。
我是这样来考虑的,我自己走上马克思主义者的道路,经过了一个时期的摸索,我自认为我没有冒失。其实过去认为我大反毛泽东思想的人,今天比我走得更远。这个问题,关键是什么?我认为我是科学的态度,他是盲目地对待,用盲目来反盲目,过去盲目地树立毛主席,今天又盲目地崇拜西方,把西方自由主义那一套搬来,搞我们的高等教育事业怎么行?如果行的话,五十年前,任叔永在川大恐怕就不会被赶走了,毕竟还是不符合中国的国情,和四川的省情。当然我在上编《琐忆》中,对任叔永说过一些话,他那个治校方略,也有可借鉴的地方。
总归盲目怎么行呢?尤其是在高等学校工作,在面对首要的人才观念方面,“又红又专”、德才兼备是我们追求的培养目标,“红透专深”或者不讲任何“红”与“德”都要不得。对此,还是要有两个字的态度——科学。尊重教育规律,秉持科学的态度,坚持科学的人才观念。科学了,才能尊重基本的、常识的教育规律,也才能把我们的高等教育事业进行下去。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郭琦(1917年7月-1990年9月9日),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教育家、史学家。四川乐山人,青年时期曾就读于成都师范学校和四川大学中文系,延安鲁艺和中央研究院。1957年3月,任西安师范学院党委副书记兼副校长。1960年,西安师范学院与陕西师范学院合并成陕西师范大学,他仍任党委副书记兼副校长,实际主持学校工作。"文革"中遭受迫害。1977年夏,被派来到西北大学,1978年6月被任命为党委书记兼校长。1982年3月辞去校长职务专任党委书记(1978.6-1984.7.19),1983年12月任陕西省社会科学院院长、党委书记。兼任陕西省哲学学会会长、中国唐史研究会名誉会长、陕西省社会科学联合会主席,中共陕西省委顾问委员会委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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