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真正的陪伴 | 聚焦

 谭珺 ｜ 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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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若兰  ｜ 编辑

呱呱落地之际，就有一份来自父母的爱赋予我们。本以为这份爱会始终陪伴在我们左右，但不知何时，因为工作、因为严厉、因为不解，这份爱变得越来越远。孩子变得叛逆，大人们觉得是孩子的问题，但没想过，是自己没有给孩子“真正的陪伴”。

接下来，我想与大家分享两个故事。

（一）

“我以为他们不管我了。”

“当他出现在班门口的那瞬间，我才觉得他是我爸。”李彤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以为他们不管我了。” 2014年7月，中考结束后的第14天，教室走廊挤满了帮助孩子填报志愿的家长和老师。班主任扯着嗓子给各位家长解答疑惑，一些家长已经打电话向意向的学校作进一步了解。李彤坐在教室角落，默默地看着嘈杂的人群。

李彤想去县城上高中，父母则强烈要求她在市里读书。而在她看来，市里的高中还没县城的好。李彤一气之下跑到乡下朋友家，和父母僵持了3天，直到填志愿前一天晚上，父母担心她真的由着性子不去填志愿，才打电话妥协。

“如果沟通有用的话我就不会选择离家出走了，其实我就是想让他们冷静，好好地了解两所学校的优劣。”第二天天一亮她就从朋友家出发，坐了2个小时的车赶到市里的学校填志愿。

 “别的同学的爸妈都在教自己孩子填志愿，我一个人手足无策。但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心安了。”回忆父亲出现的情景，李彤笑了。一开始她有点担心父亲反悔，但事实是，父亲不仅认真咨询了那所县级学校的老师，还帮她填好志愿。“当时，我觉得世界上没有谁的爸爸比我爸更好了。”

李彤的父亲是个商人，常常出差，母亲在外地上班，周末才回家。初中三年，几乎是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她眼中，距离是和父母产生隔阂的原因。

李彤记忆中的青春期是叛逆的，抽烟、喝酒、打架，这些“坏孩子”做的事她都做了，只是为了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喝醉是初二的七夕，半夜一点左右回到家，吐了一地。也许是妈妈虽然知道，但什么也没有说。“我还是挺心虚的，多希望他们打我一场，骂我也好。”李彤低头说道。

她回忆，有时候和朋友出去玩，快十二点了父母都不打电话叫她回家，其实父母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他们的电话，“挺羡慕那些被家长催着回家的朋友。”在李彤眼中，“被管着”才是“被在乎”。

那时李彤还有网瘾，常常赖在电脑面前不吃不喝。“有一天晚上家里来客人，我爸叫我吃饭，我不去，他直接扇了我一巴掌，那一瞬间挺恨他的，觉得他该管的时候不管，不该管的时候偏偏要管。”

 “但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在很多叔叔阿姨面前夸我，说我独立，很佩服我，能无条件信任我。我挺愧疚的，才觉得自己辜负了他。” 从那以后，李彤跟一些“问题朋友”断了联系，乖乖呆在家。或许是父母看到了她的变化，也调整了工作，腾出更多时间在家陪她。

李彤是一个聪明的女孩，自己一直有看书的好习惯，成绩经常在全班前十，也是学生干部，初中毕业后，李彤自己组织了一场公益活动，得到老师的认可和家人的支持。放养式的家庭教育方式塑造了她独立担当的性格，“妈妈只跟我说女孩子要自尊自重自爱，这句话我始终铭记于心。我知道他们信任我，我也心里有数，在自由的基础上把握程度，对自己负责。”

 “比起同龄人，我觉得我更有责任感，能自己处理很多事。”当父母让她决定要不要在老家盖房子的时候，她很震惊，也很感动，“可能他们知道，我最想要的不过是陪伴而已。”

（二）

“管得越严，反弹越大”

和李彤截然相反的是，家明从小就被管得很严。对于他来说，门禁、家法虽然严格，但他早习以为常，最痛苦的莫过于孤独。 “小时候在家就是写作业、练书法，只有亲戚带了弟弟妹妹到家里做客，才有人陪我玩。同学在楼下叫我出去玩，都会被我爸呵斥。”家明猛地吸了口烟，缓缓吐出青白色的烟雾，“后来就没有人敢来找我玩了，都知道我爸妈很凶。”

和大多数男生一样，家明喜欢打篮球，心中也拥有一颗篮球梦。初一的一个下午，他跟同学打球，晚上九点才到家，迎接他的是冰冷的衣架。这天，他被打了两个小时。

“只有体育课才能练球，上高中都打不过别人。”他低着头，却掩盖不住眼中的落寞。他最喜欢的球星是韦德，却不能像其他男孩一样在房间贴上偶像的海报。“衣服裤子都是他们买的，我没有球衣球鞋。”

“管得越严，反弹越大。”家明说。高中时，他上寄宿学校，一个月只能回一次家。对于其他同学来说封闭式的学校就像牢笼，而在家明眼里却是自由的天堂。

“上高中才发现自己缺乏人际交往的能力和自我管理能力，除了读书以外什么都不会。跟女生说话脸会涨红，特别丢脸。好在认识了一些‘好’舍友。”家明说的“好”舍友，第一次集体在宿舍喝酒被捉时，把他供了出来。

回家后，他被削了一顿，却丝毫没有负罪感。“后来他们把我当兄弟，我有朋友了。”家明笑了，又点了一支烟，指尖的烟熏痕迹清晰可见。家明的烟瘾也是跟“兄弟”学的，他每周省了饭钱才能在周末出去买一包50块钱的真龙，发给“兄弟”才有面子，那是他堕落的源头。

“我爸发现我抽烟的第一反应是打我，我把他推到一边就跑了，他们冲出来追我骂我我也不回头，心里想着大不了以后就不回来了。”多年的忍耐在那一刻终于爆发，从那以后，家明像一匹野马，越被用力鞭打，越不愿被驯服，谁都管不了他。

后来高考家明考了二本，父母的失望在他的意料之内。其实家明清楚自己是错的，也知道父母很难过，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

虽然考得不理想，家里还是为他举办了升学宴。热闹的升学宴结束后，父子俩在阳台喝酒，酒过三巡，开始像兄弟一样敞开心扉聊天，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状态。他们聊家明小时候因为调皮被罚站，聊初中的篮球梦，聊和“兄弟”反抗老师……这些曾经沉重而敏感的话题被家明一个个提及后，空气突然安静，两人陷入沉默。

许久，父亲的道歉打破了寂静， 那是父亲第一次向他道歉。“那时候我爸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他小时候就在棍棒下长大，他不过是用他爸的教育方式来教育我。其实他们很关心我的，只是表达方式出了问题……”话音未落，家明摆摆手，搓了搓眼睛。

父子的关系自那夜后开始好转。现在，家明比以前更愿意跟父母沟通，彼此之间像朋友一样，家明会跟父母分享身边的小事，父母教他为人处事之道。

他说自己有了孩子后，不会对他太严。因为他知道那种痛苦，但是也不会太松，该管还是要管。“我会支持孩子的兴趣，不会让他孤单。”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李彤、家明均为化名）

图文编辑 ：鲍雪怡

审核 ： 王钰淇 黄新婷

指导老师 ： 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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