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沉沉浮浮,忽软忽硬。(我说的是心肠)
一味天真温暖,总觉得未经搏杀,也没真的面对过一些真相,如海上沙楼,回味只余“空”字。而历经世事,难的又在于这个“软”,从不吃亏上当,永远不败之地,听起来也是一个“惨烈”概念,并未被生活善待和回馈。
所以,何时软、何时硬,如何倾侧,怎样摇摆,真真是天平座爱讲的永恒话题。而中庸之道也在于分寸之间,知过犹不及,懂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没有什么道理是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
所以试着写一下这个硬心肠系列,一起摇摆。不算吐槽,只是共勉。
据说有才华的人身上经常具备一种“生活无法自理”的能力。我有个迷糊朋友就是这样:出门每次都会丢一两样东西,我们还亲眼目睹了她打完电话把手机扔地上就走的场面;赶不上飞机和买错了机票也是经常的,而且肯定不认路啦。我们一起出门的时候,大家都很关照她,因为走着走着要么东西丢了,要么人丢了。你要是以为人家生活过得一塌糊涂也是不对。姐们儿小日子过得可好了,就算迷迷糊糊,也还经常一个人出差,每次也能卡着死线完美的把工作做完,日常情趣一点也没落下。她说:就算我糊涂点儿,就算我慢点儿,但我有自己的节奏啊,我就自己慢慢抠吃抠吃的干活、出差、做项目,旅游……你看我啥也没耽误啊。说得我反思了一下:啊呀对朋友也不留神使用了“刻板印象”啊。我确实不应该认为他人是需要“照顾”或“格外留心”的,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妈味儿”。
为什么说起这个话题。是因为春节期间密集的人际交往中,从旁观者的角度见证了“妈味儿”的泛滥。有一个堪称童年噩梦的场景再次重温了。小朋友在做寒假作业,妈妈在身后玩手机,每隔几分钟轻轻的呼唤一下:“宝宝,你要坐直”、“宝宝,你拿笔的姿势又不对了”、“宝宝,先做数学吧,这样可以穿插一下换换脑子”……看尽这一幕我血都上涌了,一下想起了被支配和监督的恐惧。因为宝宝还小,还没学会逆反,但满脸依然写满了闹心。所以你回想一下,是不是特别喜欢一个人关起门来做事儿?是不是不想在人前多说话?是不是就想在没人干扰的情况下直接完成一个项目?因为我们都经历过,如果当众做事,一定有人来纠正你,无论什么关系,无论什么动机。设计师和美编一定更能理解这段话。谁还没经历过甲方站在身后一个像素一个像素的改稿呢。成年人也是一样的。和朋友旅行的过程中,看见女方像照顾孩子一样:“来先擦一下手”、“你把衣服带上一会儿冷”、“你先喝汤”……去朋友家里吃饭,女方也一直在:“少放点油”、“蒜不能切得拍”、“你换个盘子这个不好看”……倒是没从对方脸上看出太多表情,估计也是被絮叨麻木了。是啊,如果在一段长期关系中,经常被这种无微不至的关照包围着,又不能总是激烈对抗,就会变成一个被动者。反正少说少做就少错,这样的关系是以“向内坍塌”的形式坏掉的。因为另一方会感受到不被回应的挫败,甚至很委屈,明明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我和朋友的交往过程中明白了这一点,恰恰因为是朋友,关系没有亲子和伴侣那么近,反而容易反思瞎操心、瞎提醒是不必要的。一旦进入亲密关系,很多人往往就控制不住了,并且非常有使命感的说:我不操心行吗?你看看这个后果!但……其实真没什么后果。每个人在没有谁之前,都过得好好的。没有谁之后,也不会说死就死。只有自己强化了——他没我不行、他就是容易把事情搞砸的这种观点。人家怎么了就变成了一会儿看不住就会出事的弱者啊。
有一个词叫“微型管理”,说好听点叫“细节控”,不仅仅要求结果正义,还始终要求程序正义。从你动手的那一刻,对方就开始事无巨细的为你操心,生怕哪个步骤你做不好。这样的老板和甲方你经常遇见吧?结果往往是讽刺的。我们知道的是:一个客户提出的要求越多,给出的细节越多,在每个流程中都密切关注,往往这个项目做出来就差劲得很。感觉是意志的扭曲和反扭曲的博弈。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们长辈的身上,他们往往会很伤心和委屈:我都是为了你好,我就是一点都不想让你受伤害,我想让你更好点更舒服点,难道也有错吗?得,无法回答,无法反抗。下次就背着人悄摸摸的把事儿都干完了得了。但妈永远赢:如果你用同样的方式去管理她,她就会说:爱吃吃,不吃滚,不要教老娘做事。有人跟我说,我就是忍不住啊。我那么喜欢她/他,当然想对他/他好一点,让他/她变得更好啊。
无论再亲密的关系,和自己相比,那都是他者,都是外人。你很难知道一个他者此刻想吃的到底是香蕉还是橙子,却毅然跟他说胡萝卜最营养。我觉得就算是最亲密的关系,也要遵从人际交往的基本关系,那就是:当对方没有开口请求的时候,不要主动臆想他需要什么协助。② 你是不能缺少我的,如果没有我在,你会把很多事情都搞砸。⑤ 反正就是我对你施加影响,如果能产生影响,就能产生控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爱、节奏、趣味,就像我们明知熬夜不好,也依然忍不住入睡前要刷会儿手机。有的人喜欢写好计划再开始工作,有人就喜欢先撒一地碎片再慢慢穿起来。丢手机的人丢几个就会小心翼翼,不多穿衣服的人感冒了之后自然会以后做好准备。一个无微不至的监督员,会摧毁对方的一切积极性。要么顺从的被你摆布,不想节外生枝,要么就阳奉阴违,你说得都对,没有任何想要改变的念头。也有奋起反抗的,就像我另一个朋友说的那样:他做饭再好吃,我宁可吃盒饭也不想听他絮叨了。就像我们说的那样,自恋和自卑往往是成对出现的,控制狂和讨好型人格往往也如此。有人因此被嫌弃了之后,感到委屈,是因为他们真心想讨好对方,就从衣食住行的一切细节开始插手,用“我对你好”、“都是为你好”的方式去干扰对方,直到他丧失了活力。
所以,这一篇的【硬心肠系列】文章,讲的是如何硬起心肠不去干涉他者的世界。你的存在不是为了让对方按你的方式“变好”的。这样的操心,是你想要时时刻刻证明自己存在的重要性。所谓的放不下,也就是放不下进行裁判的权力。最后你会发现,大撒把还挺好的。我们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是为了共织一段锦绣,天天补洞你是在綉麻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