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卌年丨李光程:改变命运的机会突然降临

2018-02-10 李光程 新三届


        老编的话:2018年是新三届大学生中的77、78级走进校园40周年。他们有怎样的高考故事?他们的校园生活如何度过?本号延续“卌年”“校园”“同窗”等专题,征集新三届学子记录高考历程和大学生涯的文图稿件,共同分享新三届人永志不忘的那一段如歌岁月。


作者名片


本文作者

李光程,1956年出生于武汉。进入复旦大学哲学系77级前当过两年半知青和一年工人。本科毕业后继续在复旦读现代西方哲学研究生,师从刘放桐教授。1985年至1988年任教于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1988年赴英国剑桥大学哲学系作访问学者,并获得M.Phil.哲学硕士。1993年至今,在全球顶级航运经纪公司英国豪罗宾逊(Howe Robinson Group)供职,任集团董事兼上海代表处首席代表。


原题

高考40周年记事



         1977年,我21岁。当时我已经在湖北枣阳农村当了两年半知青,又在湖北襄樊当了一年铁路工人。本以为会在这个离老家武汉三百多公里的中等城市当一辈子工人,不想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突然降临。


        那年秋天,没有任何征兆,文革后首次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并且说考就考,没有能等到正常的秋季,而改在春季入学。听到消息时,我正随单位襄樊铁路供电段,在北京石景山建造丰(台)沙(城)线的电气化工程。我的工作是接触网工,简单说就是电力机车的供电系统(像电车的辫子)的安装和维修工作。


        当时施工正紧张进行,领导怕大家全去考试而影响施工,一开始坚决反对。也难怪,当时我们单位除少数技术人员是老手之外,其余全部是新抽调上来的知青。正当我们以为当年高考无望时,领导突然松了口。于是我赶快回到襄樊,赶在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报上了名。其时离考试只剩下15天。


        填表、报志愿颇花了一阵工夫。在电话里,父亲劝我填报理工科,理由是我这人从小就爱发表政治观点,常常出格,还是远离点政治为好。可是我另有想法:总共15天时间,如果从头复习数理化,不睡觉也来不及。


        当时湖北高考共四门:政治、语文、数学(这三门文理同卷),再加史地(文科)或理化(理科)。我想在前三门必考的情况下,我用剩下的精力和时间,比如三天来复习史地或理化,我有把握在史地上争70-80分,而理化恐怕20-30分也难。于是毅然报了文科。事后的结果证明这个选择是英明的,我的史地果然上了80分,这也成了录取的关键。


        选学校也让我犹豫再三。我填了三张表,分别将北大、复旦、武大列为第一志愿,其余列为了二、三志愿,又随便选了个北京广播学院作为第四志愿。当时没有强烈的一类、二类学校的意识,并没有多考虑如第一志愿学校未录取会是什么结果。


        真不知是狂妄还是无知。最后我把上海复旦作为第一志愿的那张表交上去了。因为当时还没有去过上海,而我从小就读过关于旧上海的故事,很想去见识一下。


        报专业时,我填上了新闻、中文和哲学。这和中学毕业之后到农村、工厂的经历有关。在农村时,读数理化有什么用?倒是理论书籍能派用场,比如给农民讲讲政治、时事。还有写通讯稿、办黑板报、墙报是我的中学到农村到工厂一直不间断的特长之一,也练就了我的笔杆子。选中文、新闻就顺理成章。


        至于哲学,则纯粹是因为我除了读过几本马列的著作之外,还于1976年在一个小镇书店里买过一本北大编写的《欧洲哲学史》,我似懂非懂地读过几节。那本书我一直带在身边,成了我进大学时的第一批哲学书之一。


        然后就飞速赶回武汉,在家中闭门复习。我花了至少10天才看完初高中数学,仍然没有十分把握。史地花了两三天,语文政治几乎没有碰过,就这样匆匆忙忙又回到了襄樊参加了考试。


        昏昏噩噩地走出考场后,我十分沮丧。同去的20多个同事居然大部分都感觉良好,只有我自认,我的数学考砸了。我在最大的两道各20分的题上,一道没有把握,另一道连公式也记不住了,眼睁睁地坐了半天,到铃声一响,我突然记起来了,可是卷子已被收掉了,眼巴巴地丢了20分。


        我中学数学曾创下几年大小考试次次满分的记录,现在居然有不及格的可能,这是生平第一次,而且是最重要的一次,哪能不沮丧。所以考完之后,我只字不提高考的事,对录取也没有寄很大希望。


        然后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我去人事室去拿一封复旦的来信,我还以为人家拿我开心。来人赌咒发誓之后,我才一路飞奔去了人事室。主任将一个大信封交在我手上,那一刻,我才真的相信,我中了。主任补充说,你是我们单位20多人考生中唯一被录取的。真可惜,我们正准备提拔你当干部呢。


        原来因为我能写,单位准备让我专职搞宣传,同时技术部门又准备让我保送去铁道学院,为回来当技术员,而财会科的人说我心细,去干会计正合适。我受宠若惊,又暗自庆幸。这样,在刚刚当了一年铁路工人后,我就告别了我短暂的工人生涯。


        自然少不了一阵庆贺。我告诉了武汉的父母亲。我从来没有听见我父亲如此激动过。后来据说,他在单位里从此走路都比平时直了许多。儿子考上了复旦,在十几届学生同竞争一年席位的情况下,一举成功,让父亲这个解放前的大学生、解放后一直在单位不得志的人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次。父亲常常回忆当时的心情,那是他一生中最自豪最舒心的一刻。


        1978年2月底,我乘坐着东方江轮从汉口到达上海十六铺。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到达上海。当轮船从外滩边缘驶过的时候,我望着从小就从书本上熟知的外滩景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从那天起,我开始了我生命中的新的一番里程。而且在多年之后,这里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高考真的改变了我的一生。值此高考入学40周年之际,写下这段文字,纪念那个难忘的时刻。


原载作者微博“光-老顽童”,本号获作者许可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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