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艳开了家录像厅（1）

第960片树叶儿

1

一进录像厅，陈进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喊他的女声是从身后传过来的，他站下来，身边的齐薇拉着他的手没放，眼睛扫了一圈观众席，寻思着找两个位子，坐过去。

陈进刚侧过半边身子，一个长发的姑娘已经走到他跟前了，冲他嗨了一声，笑着问：陈进吧？不认得我了？真叫人伤心！

陈进莫名的心里一紧，松开手里握着的齐薇的手指，看着这个姑娘说，没有没有，小黄，黄艳？长发姑娘马上笑的灿烂起来，甩了一下额头前的一丛长发，很大方的伸过手来，握住陈进迎上来的右手，说来看录像啊？

她飞快的使了个眼色，瞄了一眼陈进边上的齐薇，小声问，女朋友？介绍下！

2

今天放的是香港电影吴宇森的一部片子，陈进知道这位吴导演，最著名的手法就是暴力美学，什么枪战啊教堂啊鸽子啊，很血腥很带劲，也很唯美。

齐薇时不时做出大惊小怪的反应，不是往陈进身上靠，就是忍不住做些小动作，把手探进他的衣袖里贴住他的手臂，不轻不重的挠挠他，要么直接就放在他的大腿上，看到紧张的地方就拧他。

在陈进面前，齐薇更像是个调皮的小妹妹，陈进也笑笑的，由着她怎么逗趣怎么疯。

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他有些心神不定的，齐薇亲昵的动作过火的话，他不自然的往边上微微的躲闪，仿佛脑袋后面，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俩，想不心虚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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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一大半了，齐薇忽然把手抽出来，套着他的耳朵说，哥哥，你好像有反应了嘛，什么情况？说着咯咯嘞嘞的笑起来。

陈进慌忙拦住她的手，嘀咕了有人呢，丑死了。齐薇满不在乎的嗔怪说，有人怎么了，我又没碍他们什么事！再说反正也没几个人嘛。

陈进拍拍她，说我去买桶爆米花吧！没等齐薇答应，他径自起身往人行过道那边走了。

黄艳也在录像厅东侧的小卖部门口站着呢，一眼看见陈进过来，就向他招手。

到了跟前，黄艳抢着要帮他付账，陈进高低不肯。陈进给她也要了一份，她也执意不要。

两个人站着简单的聊了几句，陈进才知道，这家录像厅上一周才转的手，新接手的老板就是她呢。

黄艳催他，赶紧进去撒，要不你女朋友等急了，陈进说好，那我们下次聊啊。

黄艳眉角飞扬笑的很好看，爽快的说，好啊，有时间欢迎你经常来，我们这儿好片子多呢！

4

碰见黄艳实在是个很意外的事。上一次见她应该是三年半前的夏天了吧，当时她是陈进的朋友刘海的女朋友。

那几年哥几个刚刚从各自的老家，投奔到宝应县城来，很快就又走在一起了，隔三岔五的聚会打团，吃饭喝酒唱歌跳舞，看上去无所事事却又感觉忙的要命，也许青春岁月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

因为走动的频繁，对各自的女朋友也熟悉起来了，刘海的这个女朋友，在大家眼里有点儿特别，哪里特别也说不好，反正就是觉得这个女孩有点邪乎，看着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可有时候又是很细心很温柔，总之有些捉摸不透的意思。

当时陈进跟她算是比其他人更熟悉一些，也有过好几次交流，后来他们这个小群体渐渐分散瓦解了，陈进很多次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来，没来由的觉得，她其实是特别阳光的一个姑娘，心里不藏事，敢作敢当，一副随时都可以为了什么人什么事豁出去的劲头。

当然对于她的这么念想，也只是仅仅限于他自己瞎琢磨了，因为是朋友的女朋友，怎么可以造次呢，朋友妻不可欺，这个分寸陈进还是有的。

5

黄艳最后一次停留在陈进记忆里的样子，其实是有些不堪的。

就是那次刘海召集的哥几个的聚餐，七八个人闹腾了一大晚，好不容易散了，刘海和黄艳留下来买单，其他人先下楼了，陈进推了车发现随身的小包落在包间里了，赶紧回头去拿。

推开虚掩的包间门，竟然看见刘海和黄艳两个人抱成一团挤在门后面，黄艳的上衣撸在颈项上，白色的胸罩松散开了，刘海的一颗乌黑的大脑袋，有些滑稽的埋在她雪白的胸上。

我的天呐！满面潮红的黄艳长发纷乱，胡乱的挣扎着把上衣拽下来，盖住了刘海的脑袋，她难为情的躲开陈进的目光，抬手拍打刘海，使劲的推搡开他，挣脱了跑出去。陈进听见她嘟囔，哎呀，丑死了，丑死了。

说实话，碰见他俩这样，陈进倒是并没有意外，本来嘛人家就是热恋中的一对儿，又都喝了不少酒，难免不冲动一下的。

6

让陈进深感意外的，倒是大半年后的一天，刘海送来了婚礼请柬，打开来一看，陈进很吃惊，新娘不是黄艳，就好奇的问刘海，怎么回事？

刘海感叹了一声，哭笑不得的搪塞了，一言难尽，不说她了。

陈进不晓得他们没怎么走动的这大半年里，他和黄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这么突然分手了，他还结婚了，黄艳呢？

刘海当时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大意好像是黄艳一直想开家录像厅，他跟他家里不同意，都是希望她安安稳稳上个班，反正也不指望她婚后出来挣钱。

她偏就不肯，成天囔囔了上班没意思，赛如浪费生命，她就是想出来创业做生意。

诸如此类的话，陈进当时就觉得，或许不会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吧，刘海肯定隐瞒了什么。他不说，他也不好再问。

他只是想，黄艳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呢？

刘海的婚礼上，陈进的心里闪过黄艳的影子，她当然不会出现在这个婚礼上的，只是如果没有意外，今天这场婚礼的女主角本来应该就是她的。

这么想着，陈进的心里有些惋惜，却又有点安心，甚至是小小的隐秘的喜悦，仿佛刚从冬天里走出来，无意之间看见路边的树上，窜出一丝青绿的叶芽，那种欢喜是言语无法表达的。

2018/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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