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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奥利弗诗14首

玛丽·奥利弗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玛丽·奥利弗(Mary Oliver, 1935-2019年1月17日),当今美国诗人,以书写自然著称。 1935年9月10日生于俄亥俄州枫树岭, 13岁开始写诗 1952年枫树岭高中毕业。1953年前往纽约。并与诗人诺玛米利认识并与诗人的姐姐成为好朋友。2019年1月17日,玛丽·奥利弗因淋巴瘤病逝于家中,享年83岁。

奥利弗与自然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感,正是这种亲近感成就了她的诗歌。按她自己的说法,孩提时接触世界的方式建立了一个人成长之后的意义模式。在少女时代,奥利弗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然后,一生的时光,她都在做这件事:写诗。她始终按照自己的方式感受,写。对她而言,写诗不是一种事业,更不是一种职业,它就是生活,是幸福本身。她最喜欢的是散步,行走,体验。她总是随身携带着笔和本子,当一些零碎的句子出现时,她就记录下来,用她自己的话说,“我只是削尖了铅笔等待着。”

为了使自己专心沉浸在诗歌世界中,她小心翼翼地回避了任何一种有趣的职业,将物质需求降到最低。因为“如果你愿意保持好奇心,那么,你最好不要追求过多的物质享受。这是一种担当,但也是朝着理想生活的无限提升。”她唯一需要的是“独处的时光,一个能够散步、观察的场所,以及将世界再现于文字的机会。”普林斯顿为她提供了她所需要的隐秘生活,使她得以在一种不受干扰的情形下写作。
在将近25年的时光中,她隐士一样地生活,不为人知地写,很少将作品示人,也很少发表。但是对她而言,她的孤独并非一种折磨,而是一种全身心的沉浸,是一种快乐。当她赢得1984年的普利策诗歌奖,受到人们的普遍关注之后,她也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孤独状态,这使奥利弗成功保持了自己的风格和品性。她没有受到时尚的干扰,也拒绝加入任何诗歌圈子。她认为诗歌圈子由众人组成,加入其中往往意味着要去迎合众人的口味,尤其要迎合组织者的口味,这必然会损坏一个诗人独特的个性。同时,她也愿意隐身在她自己的作品之中,不仅她的诗歌极少涉及个人生活,即便在新书出版、获奖之后,接受必要的采访时,她也避免谈及自己的私生活。她认为,作品说明了一切,“当你更多了解作者时,就是对作品的一种伤害。”



天鹅


你可看见它,整夜,漂流在漆黑河上?

你可在早晨看见它?飞入银色的空气里--

一束白色的花朵,

亚麻和丝绸完美摇动着

把头伸入翅膀里;雪堤,百合花岸,

用黑喙啄咬空气吗?

你听见了吗,笛声和哨声

凄厉而幽暗的音乐,--象暴雨骤落在树上--犹如瀑布

劈向黑色暗礁?

你看见了吗,终于,就在云层下--

一个白色十字划过天际,它的脚

象黑色的叶子,它的羽翼象延展的河光?

你感觉到它了吗,在你心里,它是如何立于一切的呢?

你是否终于豁然懂得什么是美?

你的生活是否有所改变呢?




野鹅


你不必善良

你不必跪着走路

穿越千里沙漠前来忏悔。

你只需让你纤柔的身躯

顺其所爱。

讲出你的绝望,我也会说出我的。

与此同时,世界还在继续。

与此同时,太阳和雨水洗净的鹅卵石

跨越草原和森林,

跨越山岭河川

与此同时,野鹅高高地在洁净蓝色空气里

再一次回家。

无论你是谁,不管多么孤独,

世界把自己提供给你的想象力,

要你象野鹅一样,刻苦而又振奋地

一遍又一遍的宣布

你在纷繁世事中的位置




旅程


有一天,你终于明白

你该做什么,开始行动

尽管你周围到处有声音

不停地叫喊

他们糟糕的建议---

虽然整个房子

开始抖动

你感觉到你的脚踝上

那根旧绳索。

“修补我的生活!

每一个声音叫喊着。

但你并没有停止。

你知道你该做什么,

尽管风就在

基础用僵硬的

手指探索,

尽管愁苦

极其可怕。

天色已晚,

一个疯狂的夜,

路上充满了落下的

树枝和石头。

但循序渐进,

当你把那些声音抛在身后,

开端便开始燃烧

穿越片片云朵,

一个新的声音出现

你渐渐地

确认那是你自己的声音,

在你步入尘世

脚步越陷越深时

来和你作伴,

决意去做

你唯一可以做的---

决心去拯救那个

你可以拯救的唯一的生命。




某一天


即使是最古老的树也在不停地精彩劳作。

蜂鸟就生活在其中的一个。

他是为了白色的花朵和守密。

盛开的花朵可能是雪,有少许的粉色。

起初,果实弱小,绿而硬。

万物皆有梦想,有希望和雄心。


如果可以,我会永远生活在这种光辉的臣服之中

那里只有风梳剪着枝条。

我遗憾,在我的生活中曾犯下的错误。

我遗憾,我没能尽快地学会聪明。

我遗憾,我曾经谈过自己寂寞。


哦,爱人,把你的手给我。

有些水果己成熟被采摘,非常鲜美。

有些落地,蚂蚁非常开心。

有些隐藏在雪下,饥饿的鹿保住了生命。




天鹅


跨过宽阔水域

有东西漂

然而至-苗条

而优雅的


船,满载着

白色花卉---

而且它在移动

用其神奇的肌肉


仿佛时间不复存在,

仿佛带来了这样的礼物

给干枯堤岸

是一种几乎


超出了负载的幸福。

现在转动它的黑眼睛,

重新理顺着

它的翅膀云,


跟随其后

一个精心制作的蹼脚,

木炭色。

很快将在这里。


哦,我应该怎么办

当罂粟色的喙

躺在我手里?

诗人布莱克太太说:


我想念我丈夫相伴---

他常常是这样

在天堂里。

当然!天堂之路


不会躺在平坦的英里上。

它在你对这个

世界感知的

想象中,


在你那个

表示敬意的手势里。

哦,我将做什么,我会说什么,当那些白色的翅膀

触岸?




佛祖临终教诲



"把自己变成一盏灯"

在去世前,

佛陀说。

我每天早上都想这句话

这时东方开始

撕下层层

黑云,送出第一

个信号--白色风扇

涂着粉色和紫色,

甚至绿色线条。

一个老人,躺在

两个亭树之间,

知道这是他的弥留之际,

他可能说出任何事情。

光向上燃烧,

变厚并停在田野上。

在他周围,聚集着村民

躬身用力向前倾听。

即使太阳本身

高高挂起,独立的,在蓝色天空中之前,

我就完全感受到

海洋的黄色波浪。

毫无疑问,他想到了所有

发生在他的生活中的困难。

然后,我感觉到太阳本身

因为它在山上燃烧,

像百万支火花--

显然,这里并不需要我,

但我感觉自己在变成

有某种不可言表价值。

慢慢地,在树枝下面,

他抬起头。

正视那些惊恐人群的面孔。




渐黑日子写下的诗行


每一年我们都

见证:世界

沦落为


莫大的混沌,以便

它以后可以复原。

因此

谁会哭着要求


地面上的花瓣

留驻,

象我们知道的那样

以往的迷人是如何与


未来的活力联姻?

我不是说

这很容易,但如果你的爱人声称

拥有的世界是真的


还会做什么呢?


虽然太阳遥摆向东,

池塘变得又黑又冷,

而今年的糖果在劫难逃


还是让我们高高兴兴地继续,

度过这个以及每个爽快的日子。




超越认知


是什么超越认知,一直

在呼唤我?我看不见摸不着

而它却存在。我并非是说那

叶片的攀抓和光泽,甚至画眉

丝绸般柔美歌声,而是遥不可及的

火花,比如,

星辰,天上缓缓转动的

灯光剧场,或者风

俏皮的气息;

也或时间不停向前,

原地静止

在-我怎样说才好-

同一瞬间。

我所拥有的知识

可以放入一个背包

就好像它是面包和奶酪,背在

肩膀上,

重要而荣光,但却这么小!

而其它的一切在继续,原因不明

也无法解释。多么美妙

遵循一个思想悄悄地

抵达其逻辑的终点。

我已经如此这般过几次。

但大多是我仅仅站在黑暗的田野里,

在世界的中心,呼吸

纳入和呼出。生活至今没有任何其它的名字

只是呼吸和阳光,风和雨。

如果有寺庙,我还没有找到。

我不过是在草和杂草的王国里

随欲而安。




鳟鱼百合


不知为何,在我的书里有关鳟鱼百合的

一个图片或只言片语也找不到,


于是,我合上双眼,

让黑暗进入

将我倒带回从前。

那古老的小溪


萦回之中,开始在我耳边

歌唱,象青春的发丝,

曾经风华少女的我

也听到了,


当她飘带进树林时,

一如既往逃避一切

只有今天清晰地球,以及它

美丽的细节。


然而,他停下了。

就在那里,今年的第一棵鳟鱼百合

破土而出

那带有斑点的身体

那明亮的六角面颊

还有那许多红色的舌头


如果她和他们交谈,我不记得他说了些什么,

如果他们友善地回答了,那就是一个丢掉

也不会破损的礼物。

我所知道的是,有一盏灯萦绕着,几小时不灭,

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当你结束一天,

回到一个麻烦的家的时候,起了不小的作用。




百合


一夜又一夜

黑暗

进入百合的

面孔


它,轻轻地

关闭了环绕自己的

五面墙壁

盛蜜的


钱包,

还有它的香水,

满意地

站在那


花园里,

尚无睡意,

或许

正用百合的语言讲话


一些小词

我们听不到

即使任何地方

没有风也如此,


它的唇

是那样神秘,

它的舌

是那样隐蔽


或许,

它什么都没说

只是站在那里

用蔬菜


和圣人

的耐心,等着

直到整个地球转一圈

银色的月亮


变成金色的太阳---

正如百合预料的一样,

这也正是它自己,不是吗,

完美的祈祷?




庙宇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


有些东西很难触及到,但

你可以把手伸向它,一整天都这样。


风,鸟儿飞走。上帝的想法。


它像其他任何东西一样,让你繁忙,让你更幸福。


蛇溜走;鱼跳跃,像一棵小百合,

露出水面,然后再钻回水里;金翅雀歌唱

站在可望不可及的树尖。


看,从早到晚,我无止境地看。


看,我不是指随意站在那,而是你站在那

仿佛张开你的双臂。


并想:也许什么东西会来,一些

闪光的盘绕的风,

或者一棵古树的几片叶子---

他们也在其中。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真相。

世界上的一切

都会来。


至少,更近。


并且,亲切地到来。


正如小口吃东西,眼睛金丝的鱼儿,不打环的蛇。

正如金翅雀,金子一样的小娃娃,

在天边角落眨着眼睛


上帝的地方,蓝色的空气。




卡罗里纳的鹪


刚才,卡洛里纳的鹪鸣叫

从邻居的树里传出

一行漂亮的音符,我没能记下

更不用说要唱出它。


现在,他抬起栗色的喉颈

传出如此缓慢地赞美---

为什么(赞美)?

就为清晨,蜘蛛的味道,


为他每天都喝的

一小杯的生活,他知道还会重新加满。

一切都是神圣的发明

一些比另一些更狡猾。


我也在那名单之中

虽然不知道准确的位置在哪

但是,每天早上有一杯我自己的快乐,

而且有鹪在林中,我的头上,唱着它的


炽烈的歌。




散文诗《曾经》


当年轻的鹿把自己悬挂在围栏上,

一个前腿被金属线缠绕住,

几条粗暴的农场狗朝她跑去,我知道

唯一我可以做的事情:捂上眼睛,或跑。

我选择了跑,比我有生以来如何时候跑得更快,

把我的身体甩到她的上面,让我们都

紧贴网围栏,而狗在来回地跑着。但鹿没有

了解我的意思,如果她理解,她仍不能

容忍我的亲近,她像山羊一样大叫,

猛拉她的脚,得以抽出,并冲进了

树林。


几天后,我在田地里看到她。尽管在

栅栏上有留下他的血迹

她挣脱钩住她的脚所致。她很好,

她灵活敏捷,非常漂亮。


我想:我会一辈子记住这一切。

那危险,那跑步,那狗的嚎叫,

令人窒息。然后是快乐-跳跃的

行动。然后是绿色距离甜蜜。

还有那树林:其厚度和他们的同情,

都在周围。


原 野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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