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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斯沃尔诗12首

Świrszczyńska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安娜.斯沃尔(Anna Swir,原名Świrszczyńska,1909-1984),波兰著名女诗人,1909年出生于波兰华沙一个画家家庭。由于家境贫困,她年纪很小时就打工赚钱供自己读大学。在大学她攻读中世纪和巴洛克时期波兰文学。三十年代时她在一家教师协会担任编辑,并开始发表诗歌。二战期间她加入秘密抵抗组织,在华沙起义中做战地护士,后被捕即将被处决,等待一小时又被幸免。除诗歌之外,斯沃尔也为一家儿童剧院写少儿戏剧和儿童故事。1945年后她一直生活在克拉科夫,1984年因患癌症去世。
 斯沃尔的诗集《修筑街垒》(1974),《快乐像一条狗尾巴》(1985),《丰硕如太阳》(1986),以及《与身体交谈》(1996)由切斯拉夫.米沃什和莱昂纳德.内森合作译成英文。在切斯拉夫·米沃什编选的世界诗选《明亮事物之书》中收有她十一首诗,远远超过一些声名卓著的诗人。

 斯沃尔以简捷朴素的语言写下许多关于战争和死亡的诗歌。在诗集《修筑街垒》中收入一组关于《父亲和母亲的诗歌》,这些诗歌深情地描述了有关她父母的一些情景。她也非常坦然而热情地述写女性的身体;米沃什在对诗集《与身体交谈》的介绍中,将其主旨确定为“肉体。爱与狂喜的肉体,于疼痛、恐惧中、害怕孤独的肉体,生产的肉体,时光流逝之感或瞬间的还原。”伊娃.霍夫曼在《纽约时报》上对诗集《快乐如同狗尾巴》的评论中,关于斯沃尔绝妙的性爱描写她说道:“遇合、交会、分离时刻迅疾、果决的冲击,往往因表面细节的缺乏而显得抽象,而这些诗却带给我们突如其来的,甚至是凶猛的,内部生命的微妙体验。”




海与人


你不可能使这片海驯服

以谦恭,或全神贯注。

但你可以

在它面前笑。


由那些人发明,

他们简单生活,

放声大笑。


永恒的海

永远也学不会笑。



最伟大的爱


她六十岁了,享有

她生命中最伟大的爱。


她和她亲爱的人挽着手散步,

她的头发在风中流动。

她的爱人说:

“你有珍珠一般的头发。


她的孩子们说:

“老糊涂!




她不记得


她是个狠心的继母。

已经年老,在一间空屋子里

正慢慢死去。


她颤抖着

像一把烧过的纸。

她不记得她有罪孽。

但是她知道

她觉得冷。




我用脑袋撞墙


作为一个孩子

我将手指伸进火中

想成为

圣人。


作为一个少年

每天我用脑袋往墙上撞。


作为一个女孩

我从顶楼的窗子里出去

爬到屋顶

为了跳下。


作为一个女人

我全身长满虱子。

当我熨毛衣时虱子噼啪作响。


我等待六十分钟

为了被处决。

我饿了六年。


而后我生下一个孩子,

他们切割我

一直不让我睡。


后来我被一道雷电杀死

三次,而我不得不从死人当中复活三次

没有任何人的帮助。


而今我在休息

于三次复活之后。




在草地


一朵白色的雏菊

和两只闭着的眼睛

这些为我抵挡这世界




我要打开窗子


我们拥抱得太久了。

我们的爱直接下到骨头。

我听到骨骼磨擦,我看到

我们俩的骨骸。


此刻我在等

等到你离开,等到

你鞋子的咔嗒声

不再被听到。现在,寂静。


今夜,我将一个人

睡在这纯净的床单上。

孤独

是第一项清洁措施。


孤独

将扩大房间的墙壁,

我要打开窗子,

这巨大、结霜的空气将进入,

健康如同悲剧。


人类的思想将进入

以及人类的忧虑,

他人的不幸,他人的圣洁。

它们将温和而严肃地交谈。


不要再来了。

我是一个动物

非常罕见。




我和自我


有些时候

我比以往更清楚地觉得

我和我的自我

在一起。

这使我感到安慰和放心,

使我振作,

正如我立体的身体

被我真实的影子激励。


有时,我的确

比平时更清楚地觉得

我的自我,在

陪伴着我。


我停下来

在街角处左拐

我想知道,假如我的身体

向右行走,会发生什么?


到现在这事没有发生

但问题并未解决。




未出生的人


现在我还未出生,

在出生前五分钟。

我还能回到

我的未生世界。

现在是出生前十分钟,

现在,是一小时。

我往回走,

奔跑

进入我的负数生命。


我穿行于我的未生世界,如同在一条

有神奇透视功能的隧道。

出生前十年,

一百五十年,

我走着,脚步嗵嗵作响,

一趟奇异的旅行,穿过

我不存在的时代。


我的负数生命是多长,

如此多不存在的事物如同永生。


这是浪漫主义时期,在此我可能是一名纺织女;

这是文艺复兴时代,在此我可能是一个

丑陋而不被爱的妻子,有一个恶毒的丈夫;

这是中世纪,我可能在一家小酒馆挑水。


我继续走更远。

回声真大呀,

我的脚步声嗵嗵作响

穿越我的负数生命,

穿越生命之逆行。

我抵达亚当和夏娃,

再没有什么可以看到,只是黑暗,

现在,我的不存在已经死灭

带着数学虚构之陈旧死亡。

和我的存在终将死亡一样陈旧,

我真的出生了吗。




处女


一个人必须勇敢地

度日。剩下的

就是渴望的快乐——无比珍贵。


渴望

如飞翔涤荡心胸,如辛劳强化体力。

渴望塑造心灵

如劳动

成就肠胃。


渴望像一名运动员,一个奔跑者,

永远不会

放弃跑步。以此

保持他的耐力。


渴望

为坚强者提供营养

它像高塔上的

一扇窗子,窗子里

强风吹来的力量。


渴望,

幸福之处女。




大肠


照着镜子,我们来看看。

这是我的裸体。

显然你跟她很像。

我没理由像它。

是谁捆绑住我们,我和我的身体?

为什么我必须

和它一起死?

我有权知道,哪里

是我们之间画出的界线。

我在何处,我,我自己。


肚子,我在肚子里?在大肠里?

在性之空洞?在脚尖?

想来是在大脑。我看不到。

将我的大脑从我的颅骨中取出来。我有权

看到我自己。别笑。

真是骇人听闻。你说。


制造我身体的

不是我。

我穿着我家人穿过的破旧衣服,

一副格格不入的大脑,偶然的结果,头发

随我的祖母,鼻子

和几个死者的鼻子密切相关。

我跟那一切有何共同之处?

我跟你有何共同之处,我的膝盖

像谁?膝盖于我有什么意义?


毫无疑问

我宁愿选一种不一样的模型。


我要撇下你们

你和我的膝盖。

别做鬼脸,我会将整个身体

留给你们去玩弄。

我要走,

这儿没我的位置

在这盲目的黑暗中等待

堕落。

我要跑出去,我要出离

我自身。

我要寻找自我,

疯狂地

奔跑

直到最后的呼吸。


我必须抓紧

在死亡来临之前。因为到那时

如同被链子猛然拉住的狗

我就得重新

回到这痛得尖叫的身体。

去经历那最后

最吵闹的身体仪式。


被身体打败,

慢慢被摧毁,因为身体。


我可能得肾衰竭

或大肠坏疽。

或者,我会因为羞耻而气绝。


而天地万物将随我而气尽,

衰竭,如同

要面临肾衰竭

或大肠坏疽。




与身体交谈


我的身体呵,你是一只动物,

你应有的行为

是专注和克制。你是

一个运动员、一个圣徒、一个瑜伽修行者

努力的成就。

训练得当的话,

你会成为我的

一道门,

经由它我离开自身;

通过它

我进入自我。你是

一条到地球中心的垂直线,

一艘到朱庇特星球①的宇宙飞船。

我的身体啊,你是一只兽,

为那有正确抱负

的人。

灿烂的前景

向我们敞开。




我不接受


我不接受

我的祖先就长着的

指甲,

也不想要

被凯撒血腥的尸体

役使了两千年我的头颅。


死人们

骑在我山一样的脊背上观望。

野蛮时期的

臭肉,躯体和灵魂

在我的体内腐朽。

旧世代残忍的死尸

欲使我变得

同他们一样冷酷。


但我不会重复

他们致死的言辞

我必得使自己

重生。我必为自己

新的时代重生。




快乐像一条狗尾巴


快乐像某种无关紧要之物

而自由像一件不重要的东西。

像某种没有人珍视

又不自我珍视之物。

像某种被所有人嘲笑

又嘲笑其嘲笑之物。

像没有真正原因的笑。

像能出离喊叫本身的叫喊。

快乐无论像什么,

都像无关紧要之物。


快乐

像一条狗尾巴。


李 晖 译自切斯拉夫·米沃什和莱昂纳德·内森的英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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