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建故事 | 迟来的谢谢
我很愿意与铁建战友交谈,与其说是交谈不如说是聆听,喜欢听兄弟姐妹们讲在铁建的故事。那种娓娓道来的感觉自然、亲切、有些许的伤感,还有一份尘埃落地后的淡泊,听着听着,就会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一下子温暖起来。
那天与我们连里的卫生员裴建君(牡丹)聊天,说起1971年我在铁建兵团时的一段美好的恍惚,瞬间感觉到了回忆的温暖,怀旧的幸福。
裴建君刚到铁建就当了连里的卫生员。当时,连里配有两个卫生员,一个是武新萍,一个就是裴建君了。她说:“在之前我没有丝毫基础,因此还到团部学习了几天,从简单的消毒、打针、换药、测体温、量血压、针灸拔罐和感冒发烧的常规用药学起。”她说,她俩都不是专职的。除非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了,叫她们去,把她们粘住了,迫使她无法跟班干活。否则,白天,她要跟其他战友一样干活,跟班上工地劳动,晚上,她们还的出“急诊”。在小屯村驻地时有一次晚上出诊,好像还被老乡家里的狗咬过。
裴建君小名叫牡丹,但在铁建六连你一说“二百二”,总知道是说她。“二百二”的名字始于铁建,是在她当了卫生员以后。最开始在工地上,人们稍微有一些不舒服,见她背个药箱,满像那么一回事。就喊她来,但每次她能给出的也就是“二百二”。“二百二”就是红药水的俗称,呈暗红色,适用于新鲜的小面积皮肤或粘膜创伤,如擦伤、碰伤等的消毒。
因为她天天背的那个红十字药箱里,除了外用药红药水,碘酒,最多也就是帮助消化的多酶片、酵母片、山楂丸和一些包扎用的纱布,又加上刚刚去铁建不久,彼此名字都还不熟悉,这样,慢慢的大家都喊她为“二百二”了。
“二百二”是谁起的也不记得了,但名副其实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那一年,我们铁路建设工地从繁峙县转到了灵丘县唐之洼,比起在繁峙县小屯那会,明显的施工任务松了许多,也有了星期天。有个星期天我从灵丘县回来,看到好多战友在打篮球,我也上去凑数。不巧,跳起来伸手抢球时无名指被球顶了一下,顿时手指头很痛,一会关节就肿的老大老大了。不知道是谁,是谁谁,是谁谁谁,我忘了,喊了一句:“走,找二百二去!”
找到她时,她也是刚刚从灵丘县回来,正准备洗衣服。
她,打开药箱,又拿出了红药水,她抹药的动作很轻,很细心,看的出她怕弄痛我。她说,慢慢揉揉就好了,得揉几天,把瘀血揉出去。说着,她坐了下来,我蹲在她面前,把无名指放在了她的腿上,开始轻轻地帮我揉。
就这样,一连几天,大家出工后,我就去找她。有一天,我刚刚见到牡丹,就听见指导员孙福喜的声音:“裴建君在不在?”说着就进了屋子。
我说:“先给指导员看吧。”我帮助指导员把衣服撩了起来,看见指导员后背上那么多的水泡。我说:“咋弄的?”牡丹显得很尴尬:“昨天指导员说受风了,让我给拔火罐,可能时间长了,有点过了,起了水泡了。”指导员说:“我也没有看表,没事,快好了。”牡丹咬着下唇,认认真真地用碘酒消毒。我在一旁看着,她的神情充满了关注和一丝丝的温柔,在我心底流过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情愫。
指导员走后,我又规规矩矩把手指头放在她的腿膝盖上。“妈呀,吓死人了。那么多水泡。”她看我没有吭气,问:“你疼不疼?”也许是手指头贴在她腿上的温热触感,直到这一刻,我才用正眼看着坐在身边的女人,她那两根粗粗的麻花辫从脸旁垂了下来,浓眉下的两排睫毛又黑又长,还往上翘,衬托出一管挺直的鼻梁,还有厚薄适中的嘴唇,当她的嘴角往上勾,那抹笑容会让人……
就这样,揉了十来天,肿消了,但手指头一直没有能正常伸直。
事情过去了四十五年,四十五年我的手指头再也没有伸直,留下铁建兵团印痕。
那天聊天,我告诉她:“每当看到这个弯弯的手指头,就想起了你。”她说:“算了,也没有见你后来再找过我。” 我开玩笑说:“你长的那么漂亮,哪能轮到我找你。”“那会,来找我的人,都是有病的人。”牡丹调侃自己。
“那时候不懂,其实当时不应该立即搓揉按摩,也不能用热毛巾敷。应该用冷水消肿散瘀。”说着,她看了看我的弯曲的手指头,笑了。
她笑得是那么平静,那么朴实,像是在叙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我说:“那时候我也不懂,我不懂得说一声谢谢你。”说到这里,多年来一直处于比较粗线条状态的我,忽然有了一丝歉疚之感。我感谢生命中的一切一切。但愿,这感谢还不算太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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