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泰元语｜“谷雨”到了，我们聊聊英文怎么说

（图源：max.book118.com）

 北京时间2023年4月20日16时13分，谷雨到！

作者简介

曾泰元，上海杉达学院英语系教授兼外语学院院长、台湾东吴大学英文系原系主任、国家语委汉语辞书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英语世界》编委。

谷雨聊英文

春雨惊春清谷天。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清明过后就是谷雨。谷雨是二十四节气的第六个，也是春季节气的最后一个，时间落在阳历4月20日左右。

俗谚有云，“清明断雪，谷雨断霜”，意味着到了谷雨，寒潮天气已经结束。时值暮春，天气趋暖，雨水增多，有利于谷类作物的生长。天降时雨，雨生百谷，是谓谷雨。

其实，我最初不是这样理解谷雨的。我生长于宝岛台湾，当地气候偏暖，四季不分明，大家对节气普遍无感。长久以来我都不知道谷雨，第一次见到这种说法，心中没有浮现“雨生百谷”的意象，反而联想到了天降谷子的“天雨粟”，语出《淮南子•本经训》：“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我当时的困惑是，到了谷雨，难不成天空就会下起谷子雨？

（图源：history.sohu.com）

关于天雨粟，东汉学者高诱的《淮南子注》是这样解读的：“仓颉始视鸟迹之文造书契，则诈伪萌生，诈伪萌生则去本趋末，弃耕作之业而务锥刀之利。天知其将饿，故为雨粟。”根据高诱的判断，这传说中感天动地的天雨粟，并非上天的肯定之举，而是怀疑否定。上天认为，仓颉造字之后，人间从此将舍本逐末，不务农事，所以才体恤百姓，降下了谷子雨，以救生灵于饥饿之中。

然而，民间的版本却略有不同。民间口耳相传的是，黄帝于春末夏初发布诏令，宣布仓颉造字成功，并号召天下臣民共同学习。仓颉造字有功，感动了天帝，但他不要天帝的赏赐，只求人民能够五谷丰登，于是天帝便下令打开天宫的粮仓，一场谷子雨便从天而降。下谷子雨的这一天就被定为谷雨节，也就是现在春末夏初的节气谷雨。

（图源：chinaclife.com）

联合国中文日（UN Chinese Language Day）于2010年提出，后来定在4月20日。之所以选这个日期，是因为这一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而传说中的谷雨，则源自仓颉造字之后的天雨粟，以此纪念“中国文字始祖”仓颉对中文的贡献。

谷雨的文化底蕴丰厚，不只和远古传说的仓颉造字有关，也和国色天香的牡丹密不可分。

谷雨时节，正是花王牡丹盛开之时，自古以来，赏牡丹也是谷雨的重要习俗，所谓“谷雨三朝看牡丹”，因此牡丹又称谷雨花。北宋欧阳修的《洛阳牡丹记》有云，“洛花，以谷雨为开候”。谷雨前后，为洛阳的牡丹花季，繁花盛开，芳华缤纷。“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唐刘禹锡笔下的《赏牡丹》，总让人想千里赴花会，一睹这喧动京城的天香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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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的英文怎么说？各家的答案基本一致，就是直译的 Grain Rain，不论是2022年北京冬奥会开幕式的节气倒计时，还是中国气象局、《中国日报》（China Daily）、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及主要的汉英词典。两部百科全书倒是比较特别，《大英百科》（Encyclopaedia Britannica）用了个主谓结构的短句 Grain Rains，“维基百科”（Wikipedia）用的是 Corn Rain，把“谷”翻成了 corn（玉米），出人意料。

需要稍加留意的是，节气名的英文一般首字母大写。

在英语世界里，《牛津英语词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简称OED）一言九鼎，备受尊崇。我以“节气”的主流英译 solar term 键入搜索，看看会有哪些节气的英文名收录其中，结果只看到一条记录，居然出现在貌似不相干的 young 这个词条底下。我点进去一看，才发现 young 有个义项讲的是中国茶叶，和谷雨有关，词源的叙述扼要说明了彼此的关系：

In use with reference to tea (see sense A. 6f) often rendering Chinese yǔqián, lit. ‘before the rain’, used to denote leaves picked before the solar term (half-month) gǔyǔ, lit. ‘grain rain’, corresponding to a period in late April and early May, which carries associations of youth.

【指称茶叶时（见义项A. 6f），常以 young（初期的；新嫩的）来翻译中文的“雨前”，用来表示在“谷雨”这个节气（半月）之前所采摘的叶子。谷雨对应到四月下旬至五月初的一段期间，给人以 youth（初期）的联想。】

（图源：cj.sina.com.cn）

“节气”的英文用 solar term，在 OED 也得到了认可。OED 提到的唯一节气就是谷雨，以带声调符号的汉语拼音 gǔyǔ 打头阵，再以逐字解释的直译 grain rain 为补充。

OED 所展现的，也是我们英译节气（或其他文化特色词）可以参考的模式——以音译为主，以意译为辅。声调折腾外国人，我们不妨妥协不用。将来能不能这样，谷雨，以音译的 Guyu 为主，以意译的 Grain Rain 为辅？

谷雨，暮春孟夏之交，牡丹花开之时。“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刘禹锡的《思黯南墅赏牡丹》似乎在催人动身前往洛阳，到南郭伊水头的归仁里，去欣赏那瓣瓣层叠的洛阳花。何妨谷雨时节奔赴洛阳，探访这“甲天下”的牡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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