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20·2021”专栏最后一期展示了学术回顾邀请展艺术家张巍的作品。张巍在日常中将自己拍摄的或是从档案、媒体中获取的影像素材收集在一起,再通过后制技术将这些细节与碎片拼贴,形成一幅幅有名或陌生的面孔与场景。从北影厂门口的群众演员,到西方油画中的经典形象,再到娱乐或政治明星,往日图像产生的过程被颠倒,从艺术家意识中诞生的拟真画面让观看变成了质疑与反思,场景中错乱的时空线索让我们被驯化的目光进入了现实的窘境。你的创作一直在通过相似的技术手段与不同题材的结合递进自己的思考,那么在《人偶档案》中想要表达的又是什么?
在我之前创作的作品里,我拍摄的主要是大量人物素材,并用电脑拼贴的方式虚拟了一个类似玩偶的团体,有明星和政治人物等形象。在新的系列里我想让这些身体零件寄寓在某一个看似真实的赝品图像里,更加夸大其戏剧成分,并通过这种方式制造来组成一个虚幻的帝国。
《人偶档案》通过重新编码复原来自网络搜索的历史文献、电影截图、古代绘画、经典纪实摄影等素材资料。由玩偶团体来模拟人、事件和行为,篡改原有的现实模型并摧毁其“合理性”,在错乱时空中构成一种虚假的文献,使其成为一部伪历史的碎片蒙太奇,既是寓言也预示未来。
如果你的作品是由从各处收集到的素材组合而成,那么由此猜想在你的心中一定在创作之就前已有一个“理念”来接收这些素材。所以你的作品是由现实素材所激发,还是欲使某种“理念”跌入现实世界?两者都有,有的是有了想法去补拍素材,有的是根据素材去构思。素材收集是我的工作之一,我从2007年开始拍摄大量人物的素材,之后还追加拍摄了场景素材。素材库是我创作最重要的材料和基础,而素材本就微妙存在于现实与理念之间,我认为被制造的真实与客观存在的理念之间没有明显界限。人偶档案-出厂设置,张巍
很多时候人们谈论你的作品会聊到历史、权力、消费主义等等,但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对于真实与谎言最朴素的看法,因为对我来说这似乎是你创作的一系列作品的逻辑起点,又或许是你曾经深刻领悟过的某段经历,它似乎是和这个世界表面繁复变化无关的东西?
跟我小时候的记忆有关,我在剧团长大,看过很多戏剧表演,累积出日后观看世界的距离和一种创作上接近戏耍的态度。我看到了在不同风情之间,以及从剧团的拼贴表演中所表现的那些从传统到现代的矛盾冲突。剧团从戏曲、民间故事的人物演出,一路转变到载歌载舞、明星模仿秀的杂烩娱乐,呈现出一种混杂、荒诞和无序的快餐审美,触及到了我的文化底线和体验边缘,也就此推动了我展开系列相关的作品探索。
我做作品的过程更像是一场游戏,我是作为操控者去完成被设定好的各种内容,在现实世界中,游戏设定是由历史来完成的,我只是把各种支线任务打乱、重组成了一个怪物世界。
人偶档案-进化之门,张巍
从一开始的《临时演员》到《人工剧团》再到现在的《人偶档案》,作品中所展现的种种形象仿佛经历从“普通人”到“明星”,然后“明星”又开始逐渐变的陌生、面目全非的过程。这其中所跨越或历经的是什么?
我的作品之间是一个递进的关系。每个系列都是受之前作品创作的启发。就像我最早拍的《无聊日记》里面就拍过很多人的肖像。那些肖像就有一种很呆滞的感觉,那时我就想着是不是以后能把他们放大,单独做一个作品。后来就形成了《临时演员》,我用电脑合成的办法使他们的五官互换,制造出一张张虚拟的面孔。每个人在镜头中各具特色的五官 、身份的不同,折射出精神层面的多变性,主要想表达关于当下中国人的一种精神状态。《人工剧团》是将数百个个体肖像挤压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标志人物的符号化形象,而个体的个人特征在这个集合中被同化,由此而面目全非。以上这两组作品从对脸部互换到用无数五官的拼贴,从技术进步到素材多元,帮助我在推进更自由、更天马行空的表达上起了很大的作用。整个过程虽然是一种虚构,但却是一种精神上的真实体验。 这些家喻户晓的肖像不再是“灵魂或精神”的载体,而是变成了具象的图式,有种物化的变异之感。《人偶档案》是延续之前作品展开的新方向的尝试,试图通过多人物的场景设置,将熟知的图像转化,更夸张更无厘头的运用历史中的各种影像风格流派来呈现这组作品。就如同百度百科上对摄影的分类:画意摄影、印象派摄影、超现实主义摄影、抽象摄影、“达达派”摄影、主观主义摄影等,我最终将这些摄影形式框定到这组作品里,来丰富我构想中的帝国的形象。它是对权力与人、历史与当下,做出一个非逻辑的阐述和预言,将之前作品中构建出来的这些演员植入这场疯狂大戏之中。
怪异与不安是很多观众在看到你作品时所感受的情绪,这种“不安(The Uncanny)”在艺术史上曾被形容为看到某个熟悉的事物时又同时感到陌生。你认为对你的创作来说形成这种情绪的原因是什么,视觉上呈现出这种情绪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刚开始拍摄《无聊日记》系列的时候,用的是随机拍摄生活中最普通的一些场景、朋友什么的,但当我后期整理观看这些照片的时候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紧接着带来的就是不安,生活的局部细节被这些影像放大之后重新带来了恐惧感。这些片段重新组合成另外一个世界,可以是生活的证据但又距离现实是那么的遥远。这也就是摄影图像本身让人迷恋的地方。
在之后的拍摄《临时演员》中,我用直接摄影的方式记录一些肖像,但就像之前的效果一样,直接获取的图像不能完全表达我对现实的看法和认识,才选用电脑合成的方法让这些肖像达成我认为当下人的一种面貌。我用了类似手工拼贴的方法,运用数码拼接无缝合成,想制作出具有游戏性和反讽趣味的作品,对原有的人物形象以及剧情的和历史背景进行了无厘头式改造。也许“不安”正是来自这种虚构的场景或人物,由于不同来源的图像并置在作品中,原有人物进行身份被调整,熟悉的历史背景和故事结构被打乱。
人偶档案-机械博览会,张巍
我们在生活中时常在看到镜中的自己时会觉得很陌生,很好奇当你完成某幅作品之时会有相似的陌生感吗?或者说你还会在乎画面中那个场景或身份原型的模样吗?
只要紧盯着一个事物就会产生有这种强烈的陌生感。我的《人工剧团》系列都有具体形象的参照,我尽量的去制作接近原型的图像,但完成后这种看似熟悉的形象就产生了一种扭曲的陌生感。但在《人偶档案》系列我想尽量的去除作品中的原型模样,强化陌生感,制造出一个对某种群体形象的大致印象,作为对现实隐喻的对象,结果反而出现了一种似曾相识熟悉的感觉。
张巍,1977生于陕西省商洛,目前生活和工作于北京/纽约。曾获得2019中国金熊猫杰出摄影艺术家奖;2016英国保诚亚洲当代艺术奖提名;Global Times2010国际风尚年度新锐艺术家大奖;2009亚洲主权艺术奖提名奖。
本文首发于《中国摄影》2022年9月刊
TOP20·2021中国当代摄影新锐展由中国摄影家协会、浙江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办,浙江省摄影家协会、《中国摄影》杂志社、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学院、杭州市余杭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承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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