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世界最大摄影馆藏的艺术策略与收藏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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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与陌生：馆藏摄影精品”展览现场 © V&A，伦敦

V&A博物馆摄影中心：机构与社会的互动

V&A Museum Photography Centre：The Interaction Between Institution and Society

文/ 陈芳菲

英国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简称V&A）成立于1852年，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工艺美术、设计及装饰艺术品收藏。V&A同时也是世界上第一个收藏摄影作品的博物馆，并拥有全球最大的摄影馆藏，其中包括80多万张涵盖摄影史各个方面的照片、6000余件相机和摄影器材、以及一个超过26000册的摄影专项图书馆。20世纪70年代，英国政府曾在V&A设立了“国家摄影艺术收藏”，虽然该部门如今已经没有正式职能，但V&A摄影部依旧会承担摄影作品法务方面的工作，比如在审批和颁发摄影作品的进出口许可证时为政府和其他机构提供建议。而在V&A于2001年启动的一系列“未来计划”中，摄影中心则是V&A唯一一个聚焦单一艺术媒介的改造项目。受邵忠艺术（现代传播旗下）等基金会和个人资助，V&A分两期改造了主馆内的1000平方米空间，并把原纺织品研究室变成了摄影馆藏画廊，显示出V&A对摄影艺术领域的重视。

“捕鼠器”相机，威廉-亨利-福克斯-塔尔博特（1800-77）物品，V&A RPS藏品

朱莉娅·玛格丽特·卡梅隆（1815-1879）《波莫纳》，1872，蛋白相纸印刷 © V&A皇家摄影学会收藏

克莱门蒂亚·哈瓦登，克莱门蒂亚·莫尔德，5 王子花园，c.1863-3，V&A，伦敦

另一方面，摄影中心自身也在为适应V&A的发展做了多方铺垫。目前摄影中心80余万件藏品中有一半来自英国北部的国家传媒博物馆（National Media Museum）。国家传媒博物馆隶属科学博物馆集团（Science Museum Group），在2016年转移藏品至V&A的官宣中，科学博物馆集团表示此举有助于建立摄影艺术领域“世界上最重要的独立馆藏”，同时帮助国家传媒博物馆把工作重点放在科学和技术领域。这次转移引发了大量公共讨论与媒体关注，除了背后隐含着英国馆藏摄影作品中‘艺术’史和‘技术’史线索的对立、摄影作品科学和艺术属性方面的专业争辩外，移交还包含着英国首都和地方（南方和北方）长期以来的文化和财政对峙。转移藏品的消息一经公布，许多专业人员甚至普通民众都表达了反对移交藏品的态度，因为馆藏留在北部会得到更多的展示空间，便于更多民众参观同时也可兼顾地方文化发展。

面对反对意见，V&A还是在2017年正式接收了包含英国皇家摄影学会甄藏(The Royal Photography Society Collection，RPS)在内的大量绝版银版照片、早期彩色摄影、重要相册、书籍、相机，以及重要摄影师的整体档案资料。但同时V&A也在积极为应对纷争撰写文章，组织参与学术讨论，将接收整理RPS藏品的过程透明化处理，从借阅、展出、租借、保存、整理目录、数码化和养护等方面作出介绍。

无题(JE-121212-2)，来自系列作品《建构的风景》，达夫纳·塔尔莫，2015 ，C-type印刷，由摄影征集组购买© 达夫纳·塔尔莫

《无题》，来自《已知的和奇怪的事情》系列，2020年 © 安迪·苏威尔

目前正在进行的二期改造工程是摄影中心的收尾工程，计划在摄影中心一期两个展厅的基础上再增加四个空间。新增部分包括：“当下的摄影”厅，展示近期从世界各地收集的当代摄影作品。“摄影与书籍”厅，皇家摄影学会图书馆将在这里以公开展示的方式存放，也会于此轮换举办摄影书展览。“相机内部”展厅，将设有一个步入式成像暗箱，并展示从19世纪的盒式相机到第一部iPhone等知名相机的工作原理。而“现代媒体”展厅将展示V&A摄影中心的数字项目，二期工程升级了该厅屏幕面积，使光幕可以更加灵活地展示数字投影作品。

相应地，V&A也在人事任命上展现出拓展，巩固其摄影研究领域地位。2019年，V&A设立了巡回摄影展，任命曾担任百达摄影奖（Prix Pictet）的项目经理和2021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曝光奖”评委会成员的丽莎·斯普林格（Lisa Springer）为策展人积极筹划国际巡回展览。2022年，博物馆又专门设立 “女性摄影”项目，并选择了曾在马格南图片社担任首席运营总监并创立女性摄影师网络平台“花火”（Firecracker）的菲奥娜·罗杰斯（Fiona Rogers）为项目策展人。 

无题系列之《光亮》，川内伦子 摄 2011，C-type印刷，在百达摄影奖的支持下购买©川内伦子惠允 PRISKA PASQUER，科隆

露西,明胶银印刷品上的刺绣，毛里奇奥·安切利，2018，由摄影征集组购买 © 毛里奇奥·安切利

截至目前二期工程尚未完全完工时，斯普林格策划的展览《熟悉与陌生：馆藏摄影精品》便已落地，其旨在用V&A博物馆近期永久收藏的50多件当代作品概括如今当代摄影最引人注目的成就。而本文为进一步向读者介绍V&A摄影中心馆藏与发展的思路，特别采访到摄影部摄影部主任邓肯·福布斯（Duncan Forbes）和高级策展人马丁·巴恩斯 （Martin Barnes），希望通过展示V&A摄影馆藏的现状、发展策略及业务细节，对中国摄影博物馆建设提供参考。

V&A博物馆摄影中心邓肯·福布斯访谈

邓肯·福布斯（Duncan Forbes）于2020年加入V&A，现为摄影部主任。曾任瑞士温特图尔摄影博物馆的馆长（Fotomuseum Winterthur, Switzerland）和爱丁堡苏格兰国家美术馆的高级摄影策展人（National Galleries of Scotland, Edinburgh）。

Q：作为摄影部主任的职责是什么？

A：我负责协调摄影部的所有活动，以及管理部门内八名工作人员。概括地说，工作分成了三个主要部分。首先，处理与超过80万件收藏品有关的各类活动。这包括藏品管理的所有方面，安排摄影中心的展示方案并布展，以及通过捐赠和收购的方式扩充当代藏品。其次，我的职责包括监督含有摄影作品的临时展览计划，比如巡回展览或者专门的摄影展览，主导摄影部门与整个V&A博物馆各部门和分馆的许多合作项目。此外，我的职责还包括指导与摄影收藏有关的研究工作。摄影作为博物馆最活跃的研究领域之一，目前我们部门不仅与6名博士合作，还有许多独立研究项目。我最重要的工作是协调这三类活动的战略方针，统筹它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处理与之相关的出版和筹款等问题。

美国榆树，东公园大道，布鲁克林，来自《纽约乔木》系列, 米奇-爱泼斯坦 摄，2012，明胶银盐工艺，由马克·斯托里和凯里·阿迪纳-卡梅尔赞助购买，以纪念纪念乔治-萨索尔 © 米奇·爱泼斯坦

Q：V&A是如何决定是否收藏一件新的当代艺术摄影作品的？

A：我们有一个明确的征集策略，这使我们能够更有目标地开展工作。我们可以在国际范围内征集作品，且特别关注职业生涯中期的摄影师作品，这些摄影师往往已受到广泛关注但对公共艺术机构来说仍然物超所值。我们亦希望尽量查漏补缺，征集未收录的知名摄影家作品。我们近三年或者更长一段时间的工作重点是针对某一地域范围进行征集活动，这让我们可以专注于并更好地理解一个特定地域当代摄影师创作。一般我们会选择欧洲和北美以外的区域，目前特别感兴趣的地域是南亚。

Q：展览中的作品标签署名由“摄影征集组” （Photographs Acquisition Group）收藏。它在V&A扮演什么角色？

A：我们的摄影征集组是一个支持V&A摄影部工作的捐赠团体。它主要侧重于为博物馆征集当代摄影作品。我们每年召开两次会议，策展人提出拟征集作品，该小组评估决断。这是完善博物馆当代摄影作品典藏的重要机制。

23.3.16，《移民》系列，2011-16，2016 © 唐娜·鲁夫

Q：《熟悉与陌生》展览的重点是印刷品和摄影出版物。V&A是否在收藏展出数字摄影作品？数码摄影和新媒体作品对V&A收集和展示摄影作品的方式有什么影响？

A：V&A的馆藏包含有少量的数字作品，这也是我们计划在未来扩充的内容。我们已经确保摄影中心的二期工程和未来发展中能够展示数字作品。新的摄影中心有一个专门的数字展厅“现代媒体画廊”将用于展示广义的摄影作品。V&A的情况很有趣，因为我们在其他部门有数字策展人（例如，在处理数字设计和建筑方面），以及一个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计算机艺术馆藏。博物馆认识到这个领域的重要性，计划在未来几年增加数字摄影策展方面的工作。

看不见的, 特雷莎·泽伦科娃 摄，2015，明胶银盐工艺，由摄影征集组购买 © 特雷莎·泽伦科娃

Q：摄影部最近在任命帕拉索尔基金会“女性摄影”项目策展人时曾提到此策展人将对藏品中的历史和当代作品进行融合应用，您觉得V&A的当代和历史摄影作品缺乏联系吗？为什么？

A：我不认为我们的历史和当代作品之间缺乏融合应用。事实上，V&A在制定很多永久陈列展示策略都是以清晰地呈现摄影发展的起承转折为前提的。在设计摄影中心永久陈列时，我们的选取范围通常从19世纪40年代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从银版摄影到数码作品都有，旨在展示摄影媒介多种多样的演绎。事实上，正是这种对摄影媒介历史的整合考问，将V&A与其他博物馆的摄影收藏区别开来。此外，我们非常注意那些在当代实践中使用传统制相手法的艺术家。这似乎本身就是当今摄影的特点之一。

Bakhambile Skhosana，Natalspruit，扎内莱·穆霍利 摄，2010，来自系列“面孔与章节”，2007-10，明胶银盐工艺 © 扎内莱·穆霍利

生命时间 (4)，来自《一代人》系列, 2019 © 克莱亚·麦肯纳

两个人和四个水箱，约瑟夫克罗斯菲尔德，沃灵顿，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 摄1962，明胶银印刷，由尼克·布鲁姆菲尔德提供 © 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遗产委员会

Q：在历史悠久的馆藏中，摄影的角色多处于不断变化中。比如，某些照片原本只是其他媒介的创作资料，后来可能变成具有艺术价值的作品本身。请问V&A如何管理其不断扩大的摄影馆藏，并处理摄影在机构中的不断变化的地位？

A：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不容易用一两句话回答。我的建议是，尽可能地使馆藏接近当代实践，范围要广、多元，还要关注各种“泛”摄影的发展，即那些超出现在摄影作品定义范围但与之相关的创作。其次，我认为关注图像理论是很重要，要注意这些理论是如何转化为各种新的摄影史。最后，为新问题找到“官僚式”的解决方案也很重要，这往往是大型机构面临最难的挑战。只有找到机构解决方案，才能把那些创新研究尽可能多地与观众分享。

平衡船舶的螺旋桨，Bull's Metal and Marine船厂，格拉斯哥，苏格兰，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 摄1956，明胶银盐工艺，1995，由艺术家提供 © 莫里斯·布罗姆菲尔德遗产委员会

Q：能否请您更多地分享一下V&A摄影的未来计划？

A：摄影中心的二期将于2023年初开放，标志着V&A摄影部门开启一个全新的重要篇章。作为一个专门为永久摄影馆藏设立的空间，它的面积在全球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代表了博物馆对展示摄影作品的决心。此外，V&A将继续推进我上面提到过的三类主要工作，不断完善、诠释我们的典藏，举办特展，进行研究。在做这些工作时，我们始终要考虑到受众，并把项目方案与V&A其他发展计划相结合，比如2025年要在伦敦东部开幕的V&A东馆。

Q：摄影中心将如何在中国发展其伙伴关系？是否计划在中国举办更多的巡展？

A：V&A摄影部与中国摄影界的联系由来已久，这些长久、积极地互动使博物馆更加了解中国摄影界的兴趣和主题。2005年，V&A举办了《在过去与未来之间》摄影展（Between Past and Future）， 聚集了40位中国摄影师的90年代中期以来的作品，其中许多人是第一次在英国展出，我们首次全面地介绍了这些在中国创作创新摄影和视频艺术作品。V&A博物馆也经常在中国举办巡回展览，随着近年来上海艺术影像展和百达摄影奖等在上海和北京举办的活动，我们意识到中国对摄影具有浓厚的兴趣。我们希望能通过巡展建立新的观众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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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的高级摄影策展人马丁·巴恩斯访谈

马丁·巴恩斯（Martin Barnes）是V&A的高级摄影策展人，于1995年加入该博物馆，此前曾在利物浦的沃克艺术馆任职（Walker Art Gallery）。自1997年以，马丁·巴恩斯 一直在V&A的国家摄影艺术收藏馆工作，为该部门建立和研究馆藏，并设计展览。他是V&A摄影中心一期项目的负责人。他策展的《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工业大观》（Maurice Broomfield：Industrial Sublime）于2021年11月6日至2022年11月6日展出。

Q：您自2007年就开始对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的作品及档案进行研究、梳理，为其举办过多个展览。是什么吸引您不断回顾展示这些作品？ 

A：至少就正式发表的作品来说，莫里斯自始至终始都是一名出色的影像创作者。他的档案展示了其编选的倾向和方式，以及他对人类智慧、劳动以及技术创新主题勤勉而坚定地探索。通过研究他的业务记录、底片、印样、剪贴簿和发表其作品的贸易样刊，我对莫里斯的工作流程、技法和商业技巧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些照片还向我们展示了许多令人着迷的工业生产流程——从陶瓷、玻璃、钢铁和纺织生产到电气、化学和核工业。通过这些作品，我们可以观察那个工业历史上的关键时期，探讨当时的社会和历史的各种重要议题。这些作品还记录下许多行业对环境的影响，如今看来这些往往令人深感不安。

装配定子用的套筒，英国电气公司，斯塔福德，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 摄 1960，C-type印刷于2007年，由艺术家提供 © 莫里斯·布罗姆菲尔德遗产委员会

使用熔炉，达格纳姆福特，埃塞克斯郡，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 摄 1954，C-type印刷于2006年 © 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遗产委员会

Q：在2019年的英国画幅国际摄影节（Format19 ）中，您策划展过莫里斯的作品。当时摄影节的出版物中曾写道，“2019 年 3 月，许多人心目中的关键问题是英国退欧。”当时为什么会选择用莫里斯做展览？为什么 V&A 于2021至2022年这个时间点选择给莫里斯再办一次特展？

A：画幅摄影节的版本仅围绕英国工业本身。而V&A的版本包括更多刊登莫里斯照片的期刊和报告、以前为其他展览印刷的大幅原作、我为大英图书馆档案进行的莫里斯的音频采访片段、莫里斯儿子尼克·布鲁姆菲尔德编辑的电影《我的父亲和我》，以及莫里斯在荷兰、巴基斯坦和非洲地区拍摄的其他作品。但其实我在做这些工作时远早于英国脱欧。莫里斯的典藏是 V&A收藏的最完整的20世纪英国摄影师档案之一，完成整理研究这些丰富的档案资料为我们了解他的生活和工作提供了更多细节，证明我们需要对莫里斯及其作品进行重新评估。当然，脱欧锐化了英国的历史以及英国在全球工业当前和未来地位等问题，莫里斯的作品确实非常适合探讨这些问题。

压铸，Qualcast割草机厂，德比郡，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 摄1954，明胶银盐工艺，1995，由艺术家提供 © 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遗产委员会

线材制造，萨默塞特线材公司，卡迪夫工厂，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 摄 1964，明胶银盐工艺，由艺术家提供 © 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遗产委员会

测试陶瓷绝缘体，皇家道尔顿，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 摄 1955，明胶银盐工艺，由尼克·布鲁姆菲尔德提供 © 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遗产委员会

Q：与其他专攻战后英国工业、风景和文化遗产摄影师相比，莫里斯的作品有何独特之处？

A：莫里斯作品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使用了许多戏剧式的拍摄表现手法，运用光影舞台效果创造出的场景不仅真实、实用，还带有点超现实主义的色彩，而捕捉引人注目画面的绝佳眼力与照片中传达出的内容同样重要。其实在那个社会、科技和经济急速发展的时期，许多秉承人文主义传统的战后摄影师都采用了类似的风格，用以弘扬时人们在工业领域的雄心壮志。

北海钻机，天然气委员会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 摄1967，明胶银盐工艺，由尼克·布鲁姆菲尔德提供 © 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遗产委员会

Q：从个人档案到世界知名馆藏，莫里斯的作品走过了一个漫长的道路。如何评估一个私人摄影档案是否值得为博物馆收藏？

A：要从个人档案转变成一个可能合适于并质量足以为一个博物馆收藏的档案，意味着这个档案必须能与博物馆的收藏计划、展览和研究背景适配。博物馆的职能和权力各不相同，所以也要看档案作品是否与博物馆的整体职能相匹配。在接收任何个人档案之前，博物馆皆需要就这些因素进行评估考量。此外，作品的保存状况和质量，以及可获得背景信息的数量，也是非常重要的。

检查样品的妇女，壳牌国际，荷兰实验室，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 摄 1968，明胶银盐工艺，由尼克·布鲁姆菲尔德提供 © 莫里斯·布鲁姆菲尔德遗产委员会

陈芳菲，摄影评论撰稿人，现就职于大伦敦文化与创意产业事务部。

所有图片由V&A博物馆提供

编辑/陈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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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中国摄影》2022年9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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