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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一个对荒诞剧爱到不行的剧团

2015-11-14 好戏 好戏


文-/-阿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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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说“香港爱丽丝剧场实验室”是在北京青年戏剧节上。有一部叫做《十方一念》的戏,激起了我的兴趣。

“故事主要是以四个极具独创性,亦极之反叛的文艺大师张爱玲、萨尔瓦多•达利、理查德•瓦格纳及安托南•阿尔托的生平及作品为创作蓝本。导演陈恒辉(第十八届香港舞台剧奖及两届香港小剧场奖最佳导演得主)带领八位各有格调的演员,透过编作剧场(Devising Theatre)的创作模式,探索残酷剧场的戏剧理论,并发前卫的精神,利用充满诗意的舞台意象,展现四位大师的生死爱恨。 ”




张爱玲、达利、瓦格纳、阿尔托,几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不同领域中的大师,如果要做一部以他们为主角的戏剧,首先需要对这四人很熟悉,其次需要能从这四人中抽出共性,最后需要一种“哪怕观众不理解我也会乐陶陶地排我所爱”的自信和乐观。


>>>“我要排完贝克特全集”


能排这样的戏剧的创作者,显然还没有被“会不会被观众骂”、“四个人不是一个TONE的要紧么”这样的问题所自我阉割,而是葆有可贵的出于自我尊重的创作任性。

因此,当这个剧团来上海参加“当代戏剧节”,演出贝克特的《终局》时,就迫不及待地去围观了。

贝克特,当然是出了名的“近海之王”。

他是咬断了香克斯左臂的猛兽,也是路飞成为王者前必须撂倒的对手。

荒诞、琐碎、意识流……谁碰这座山头都是自讨苦吃。

然而,爱丽丝剧场实验室的艺术总监陈恒辉却是个深度贝克特控。

加上《终局》,至今已排过12部贝克特剧的他,立志要排完所有的贝克特。

陈恒辉,何许人也?“爱丽丝剧场实验室”又如何诞生?

且听从头分说。

1997年,陈恒辉从香港演艺学院导演系毕业。然而,当时香港的戏剧氛围还很一般,导演只是一个可有可无、打零工的角色,在剧组里没有什么存在感,陈恒辉便先去中学里当了戏剧课教师。

2年之后,陈恒辉选择从学校出来。理由,十分明显——“我喜欢自由多一点。”

1998年,陈恒辉和朋友陈瑞如成立了“爱丽丝教育工作室”,搞针对青年人的戏剧教育工作。名字从几个童话人物里选:“小王子”啊、“灰姑娘”啊……最后选了梦游仙境的“爱丽丝”,因为“爱丽丝的梦游是一个成长的过程”。这个不无偶然起的名字,却和日后陈恒辉做的实验剧形成了一种美丽的呼应。

2003年,一个邮差扭转了陈恒辉的道路。这位常给“爱丽丝教育工作室”送信的邮差问陈恒辉:你们这里是补习社吗?

“这好像一棍打在我的头上。”于是陈恒辉决定把工作室名字改了,“爱丽丝剧场实验室”的牌子就此诞生。

在从事戏剧教育工作很多年之后,2006年,导演系毕业的陈恒辉终于按捺不住创作的欲望,决定开始做自己的戏。

第一部戏做什么呢?那一日,陈恒辉背对书柜,坐在书房里,伸出右手,往后随手从书柜中抽出一本书来。命运在那一刻再次交叉,一个少年时即沉醉的名字赫然眼前:“贝克特”。

2007年,爱丽丝剧场实验室第一次公开演出,剧名《贝克特的无声与呢喃》。其中包含了7个贝克特的短剧:结局(Catastrophe)、《戏剧》(Play)、《无言剧》(Act Without Words I)、《来与往》(Come and Go)、《无言剧 Ⅱ》、《非我》(Not I)、《呼吸》(Breath),地点是香港的一个免租金小剧场:中环艺穗会剧院。

最后一个短剧《呼吸》,仅有35秒。陈恒辉把它处理成没有演员,而是把观众带到走廊上听呼吸声、孩子的哭声。

做完贝克特,再做谁呢?陈恒辉想到了受贝克特影响很深的哈罗德·品特。

爱丽丝剧场实验室的第二部剧,叫《荒诞派剧场二重奏》(尤涅斯库《课堂惊魂》及品特《山岳语言》)。

依然是荒诞派。



两部戏之后,剧团的基本调性便形成了:“文学味道多一点、思考的、前卫的、更适合知识分子的——这是我们剧团的定位。”

第三部,《卡夫卡的七个箱子》,还是。



这个剧,为他们赢得了许多东西。

名:《卡夫卡的七个箱子》获得了当年第十八届香港舞台剧奖的九个奖项。(最佳导演、最佳音响设计、最佳化妆造型、十大受欢迎剧目、第一届香港小剧场奖、最佳剧本、最佳女主角、最佳舞台效果、最佳整体演出)

利:因为这部剧的成功,爱丽丝剧场实验室申请到了香港艺术发展局的资助,也因此几无经济上的困扰。

在这部剧作中,陈恒辉也提出了一个独特的剧场概念:编作剧场。意思是,没有剧本,但是通过采集书、报纸、杂志上的文本素材,重新组合,然后通过工作坊式的即兴练习,创作出一部戏剧。

这样的做法,可以发挥陈恒辉阅读积淀深厚的优势,也便于把他感兴趣的名家如卡夫卡的生平和作品合到一起,进行表述。之后,爱丽丝的多部作品都采用了这样的创作方式。

《卡夫卡的七个箱子》的成功,启发了香港一些戏剧团体,之后不限于搞笑、言情、流行等范畴的作品,开始更多地被尝试。



之后,陈恒辉又做了布莱希特的《第三帝国的恐惧和苦难》、《贝克特的回光与足迹》(包括《落脚声Footfalls》、《剧场速写Ⅱ Rough for Theatre Ⅱ》、《何事何地 What Where》、《摇摇椅 Rockbaby》)、让·热内《侍女》(大陆译《女仆》)等作品。

陈恒辉一般不太对原著作解构,出于对荒诞派的喜爱,他通常忠于原作者的风格。比如《侍女》中,他采用了极简的舞台,只在舞台中央放了一盆水和镜子,再布置了玫瑰、圣母的意象,以此还原让·热内本身的风格。

对贝克特的剧作,他也遵照贝克特的“嘱咐”,不对场景做任何修改。

2010年,陈恒辉做了《巴索里尼的一千零一个夜晚》,这也是一部编作剧场作品,融合了意大利艺术家巴索里尼(大陆译“帕索里尼”)的生平和作品。陈恒辉说,这是他献给帕索里尼的一份礼物。

2011年,《百年孤寂》。这一部里,陈恒辉尝试了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加入了一些哥伦比亚南美风格的元素。



2012年,贝克特《终局》。

年底,改编了彼得·汉德克的《触怒观众》。

2014,布莱希特《伽利略传》。

2014,《卡夫卡的女人们x蝶恋花》。(《蝶恋花》来自纳兰性德的词)

2014年,创作了基于四位艺术家故事的《十方一念》。

可以看到,到这里为止,陈恒辉的创作,全部都基于对著名大家的改编和整合,尤其是以荒诞派为主的非现实主义一派的作者。

他个人的偏好,也成为了爱丽丝剧场实验室一种独树一帜的风格。

不如研究一下陈恒辉的偏好谱系,这得从他的中学时代说起,那也是他与贝克特渊源的开始。


>>>我们的实验是可以解释的,我不会对观众说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中学时期的陈恒辉,已经是个正宗的“文艺青年”了,大量的阅读使他已具备了深厚的人文积淀。

那时的他,很喜欢一本叫《助听器》的香港音乐杂志。这本杂志会介绍一些前卫的、地下的乐队和作品。而每期的最后一版,叫做“Dinner Table”的版块,会由杂志的各位撰稿人介绍自己在这个月里,听了什么歌、看了什么书、看了什么电影。

某一期,邂逅了卡夫卡,惊为天人。不过现在这本《助听器》已经停刊了。

还有一本叫《年轻人周报》的杂志,在那上面,他遇上了贝克特,也是被震撼到不行。不过,这本现在也停刊了。

除此,他还热爱费里尼,认为与自己很相似,说道“费里尼就像我的父亲。”

已经鲜被提及的身兼电影导演、戏剧导演、诗人数重身份的日本奇人寺山修司也是他的心头所好。

而日本的舞踏也从15岁开始,就对他产生影响,以至他多部作品都采用了将人脸涂白的做法。“觉得这很像中国戏曲的东西,像一个面具,显示了现实和幻想的差别。”

大学时期,已经积累了一定阅读量的陈恒辉,没有过多流连于学校中对于斯坦尼体系的教学,而是更多的涉猎自己喜爱的思想资源。

尽管之前的陈恒辉,似乎深陷“荒诞派”的“泥沼”,对贝克特和卡夫卡千言万语难诉衷肠,但他依然打算挑战一下契诃夫——一部叫做《香港三姐妹》的戏已经在酝酿之中。


当然,如此执着地排演荒诞派或者间离式戏剧,陈恒辉并非没有遇到过非议“看不懂”、“任性”这样的评价经常纷至沓来,然而他们并没有为这些词语所击倒。


“我的一个观众说,我们的实验剧,是‘可以解释的实验’。”陈恒辉说,“我不会对观众说‘你们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所做的都是可以解释的。”


他的老搭档陈瑞如则认真地补充道:“我们做荒诞剧之前,会做好所有的背景调查、看资料,学习剧本,然后让演员用动笔写的方式来理清表演思路,你只有能写了才能真的理解。我们是全都准备好,才会去演的。”


确实,在这次《终局》的演后谈上,主创们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了“为什么垃圾桶是两个”、“两扇窗户有什么象征意义”、“白老师的念白为什么让我觉得很有音乐性”这样的问题……



《终局》剧照


显然,已经拥有多项最佳导演提名,和常年香港艺术发展局资助的陈恒辉和爱丽丝剧场实验室,并没有太担心“观众看不懂”。他们有备而来,胸有成竹。


只要世上还有人和他们一样热爱荒诞剧,爱丽丝就会在这荒诞的世界上继续梦游。

最后一个问题是:“对戏剧探索的理想状态是什么?”


普通话不好的陈恒辉不想再艰涩拗口费力地讲港味国语,于是再我笔记本上写下:


“在不同的style和form中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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