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夜空】第84期｜王力: 远去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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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几天下雪了，想到王子猷，“夜大雪，眠觉……忽忆戴安道”，连夜乘舟去见好友，最终乘兴而来,兴尽而返 ，无需相见。又想到苏轼，“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自古知己难寻，知音难觅，2012年王力兄从长安迁徙至此，我亦抵屯。2021年从屯溪一道回望长安，雪一样又不一样，兴之所至，有与为乐者。

^ 青丝有言v

王力

迁徙

2012年的冬天，我从遥远的长安迁徙到屯溪。南方的冬天远比北方难挨得多——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可我却格外喜欢小城冬日的早晨。

在老家从我没有见过像新安江一样清澈的河流，也没有铺满青石板的蜿蜒小巷，更没见到过熹微的晨光披着透亮白衫向江面扑来的样子。

数日后，我找到了一所学校上班。这所学校的边上有一条老街，后来我才知道她叫屯溪老街。老街有着数百年的商业历史，在徽派建筑中点缀着几间海派建筑。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向老街的石板路。我喜欢穿过老街去上班，看各家店铺开门营业时，把一条条的门板按编号取下来，放整齐，这种生活的规律和真实令我沉浸其间。

暖冬

踩着脚下的青石板，走在狭窄而古老的街道里，一家挨一家的商铺在我来到南方的第一个腊月显得冷清幽静。

突然，耳旁传来一声叫卖：“酒曲，卖酒曲！”我的目光一下子被唤了过去——正前方是一位70多岁的老大爷，双手各持一拐杖，戴一顶上世纪80年代最流行的雷锋帽，身穿一件土布棉袄，棉袄上的扣子还是对开式的盘扣，估计好多人都已不知道或不记得了。

老大爷胸前挂了一个塑料瓶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瓶核桃大小的乳白色鱼丸样东西。他双眼紧闭，双拐在地上左右探着路，可他没有探到路中一辆装垃圾的三轮车，差点撞上去。

我正要上前去扶他，路边一个年轻店主伸手过去拉了老人家一下，并提醒他往这边走。我突然觉得在屯溪的第一个冬季似乎并不寒冷。

牵绊

老人紧张地道了声谢，一边继续叫卖一边朝前走去。我停在原地，转身看着那苍老的背影慢慢远去，消失在一个转角处。耳朵还是期盼能再听到他一声声的吆喝，因为这个声音熟悉而遥远。

在老家上小学的时候也会在村子里经常听到各种各样的叫卖声——“豆腐脑”“打爆米花”“洋火碱面洗衣粉”“收鸡来吆鸡吆鸡吆”“修理伞”“剃头磨剪子”……

中学以后离开村子，也许是没有太多的注意，只觉得再也没有听到这走街串巷的叫卖声。然而，多年以后的今天，在南方小城却听到了久违的叫卖声，我的心顿时被这熟悉而遥远的声音绊住了。

春秋更迭，时光荏苒，随着社会的不断变迁，传统的商业已被逐渐固定的店铺、便捷的网购所代替。然而，对于我们这些生在80年代，成长在农村的人来说，熟悉而遥远的叫卖声在脑海中挥抹不去。

扎根

我快步地追上老人家：大爷，您这卖的是不是酒曲？

对对对，是酒曲。

哦，用来做什么的？

做酒酿（北方人叫醪糟）。

一个多少钱呢？

两块。

好的，给我拿一个。

好的，一个酒曲，回去添三到四斤米。

好的，谢谢！

简短对话后，老人家便从瓶子里捏了一个出来，没有任何包装，用那只苍老的手在空中寻找着我的手，我赶紧伸手去接住，老人家慢慢走向远方。

回到办公室，我把酒曲放在桌上，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酒酿。买它可能是乡愁，也可能只是因为我看到老人家那瓶酒曲没怎么卖出去。现在购物太方便了，别说酒曲，就是做好的酒酿都能随时买到。

老人家是个盲人，不知道他盲了多久，或许他也不知道这个时代已经发生了多么大的改变，他只是在延续着卖了几十年酒曲。也许老人回去以后偶尔会感慨：“这些年生意越来越差，是不是我的酒曲做得不好了？”

此后，在老街我再也没有见过老人。

此后，我在屯溪扎了根。

作者简介^✦

青年钢琴教师，陕西乾县人。钢琴教学法研究会副会长，菲伯尔钢琴教学法高级讲师。陕西省音乐家协会会员。善交友，喜书画，爱文字，好搞创意策划。2014年出版《少儿钢琴律动亲子教程》。2015年与人民音乐出版社合作，组织全国音乐界首次游学之旅（黄山站）。同年策划全国古筝老师黄山研学并于新安江举行首部古筝实景演出“百人百筝奏响徽州”。2017年策划“丝路之旅”国际音乐论坛（西安）等大小活动数百场。

标题题字：杨争光

美术作品：郭琳

名家简介^✦

杨争光，深圳市第四届政协委员。一级作家，影视编剧。陕西省乾县人，1982年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长期从事诗歌、小说、影视剧写作。著有《土声》《南鸟》《老旦是一棵树》《黑风景》《棺材铺》《从两个蛋开始》等小说，担任电影《双旗镇刀客》编剧，电视连续剧《水浒传》编剧之一，《激情燃烧的岁月》的总策划。

郭琳，笔名秋霖，陕西省乾县人。当代画家,曾任宁夏大学美术学院院长、宁夏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现为西北大学艺术学院院长，教授，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文化部青术工作委员会委员，第七届全国美代会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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