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易合参】饶宗颐的诗 || “精义从知要入神”

1996年8月19日潮州市举行饶宗颐学术讨论会

赋谢与会诸君子

（其一）

精义从知要入神，商量肝胆极轮囷。

鹅湖何必分朱陆，他日融通自有人。

  注1 “精义”句:《易·系辞下》:“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孔颖达疏:“言圣人用精粹微妙之义，入于神化，寂然不动，乃能致其所用。”

  注2 肝胆极轮囷：唐韩愈《赠别元十八协律六首》诗:“穷途致感谢，肝胆还轮囷。”轮囷:高大的样子。形容勇气过人，气魄宏大。

  注3 朱陆:南宋淳熙二年（1175），吕祖谦为了调和朱熹“理学”和陆九渊“心学”之间的理论分歧，使两人的哲学观点“会归于一”，于是出面邀请陆九龄、陆九渊兄弟前来与朱熹见面。六月初，陆氏兄弟应约来到鹅湖寺，双方就各自的哲学观点展开了激烈辩论，最后谁也无法说服谁，理学从此分成朱陆两派。史称“鹅湖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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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1996年8月18日至19日，“饶宗颐学术研讨会”在饶公的家乡潮州举行，来自中国、美国、法国、日本、荷兰、泰国以及中国香港、中国澳门、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79位代表出席了大会。在8月19日的闭幕式上，饶公朗诵了两首诗，此即其一。

陈伟先生曾对这首诗解读如下：“首句言论学之精义，贵能入神。何谓入神？就是《易经》所说的‘精义入神，以致用也’，要能学以致用。次句的‘商量’是后三句的主题，这里的商量也就是朱熹的‘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指商量学问。‘肝胆极轮囷’指要有大气魄、大胸怀。果能如此，则现在还不能解决的问题，可论而不争，不必像当年朱熹和陆九渊在鹅湖论学那样分成两大流派而势同水火。须知我辈不能解决的问题，他日自有后来人能融会贯通。饶公生平论学特标一宗旨:‘学问要接着做，不能照着做。’这是自勉，也是对后学的鞭策和鼓励。” （参见《饶宗颐绝句选注》，暨南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

我们知道，饶公学问，堂庑特大，在他看来，朱陆之间的区别并不是不可调和的，而是完全可以彼此“融通”的。而这个“融通”的原则又在哪里呢？应该就在饶公于此引用的《周易·系辞传》中的“精义入神”四个字上。关于什么是“神”，《周易》的解读其实是一点也不“神秘”的，其《系辞传》一言以蔽之曰“阴阳不测之谓神”。如果某种“精义”真的达到了“入神”的地步，其拥有者的心胸（“肝胆”）当然是“轮囷”的，彼此的界限、争执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因为都“入神”了，也就是都进入了“阴阳不测”的境地，哪里还会有什么区别和争执呢？！

饶公朗诵的另一首诗则如下：“称扬如分得群公，独学自忻不苟同。韩水韩山添掌故，待为邹鲁起玄风。”面对“群公”的“称扬”，饶公如此坦然，其“独学自忻”所达致的学问境界，定然已臻“精义入神”“出神入化”的境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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