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先 | 最情诗
◎ 最情诗
我要去爱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要有娇好的面容和柔软的腰支
她的秋波流动像
春天的潭水。
我要和她时远时近
远的时候形同陌路
近的时候
跟她肌肤相贴,寸步不离
而她会不断地恋爱
恋爱那些美好的事物和漂亮有型的人
永不满足,充满好奇
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她要像一个若即若离的幻影
让我永远恨她不起
在这短暂的人间
她要同时做我的魔鬼和天使
她的嘴唇,像魔术师的糖果盒子
将给我不断的惊喜
她狐媚万方,变幻莫测
让我永远像在爱一个崭新的人。
我怎么能不去爱一个这样的女人?
她放荡的身体柔软得就像波浪
她修长的大腿就是缠绵
而她纯洁的眼神永远像我们认识的第一天。
◎ 人生观之一种
高处有蓝天
和俯视万物的优越感
低处有尘埃
尘埃里开出花来
◎ 泡泡分类学
哭泣的泡泡:它一生下来就很重
它不想爆,所以一直哭
眼泪都流在了泡泡里
身体就越来越重
白色泡泡:白色泡泡就是公泡泡
彩色泡泡:彩色泡泡就是母泡泡
泡泡宝宝:很小,很可爱
微风一吹,就飞到了天上
它们是幸运的小宝宝
只要天气一直很好
弹性泡泡:非常有弹性
把手指伸到它身体里也不容易爆
虽然逃避不了自然爆
但是它们可以活得很久
滑泡泡:它虽然有些脆
但是很擅长躲闪
飞到人的手上也不会爆,而是
从你的手上滑开
清脆泡泡:不管多柔软的东西
一触到它,它就爆了
厚泡泡:皮肤很厚,也很重
风也吹不动,最不容易爆
薄泡泡:它总在随风飘动,不容易被捉住
但是很容易爆
怀孕的泡泡:一出生就有个小泡泡在它肚子里
小泡泡的重量就成了它的负担
多胞胎泡泡:一出生就有兄弟姐妹
它们是一群一群的,所以一直都很快乐
泡泡家族们
漂浮在人世间。
◎ 地下铁
火车开到了地下
灯火通明的车厢进入
接连不断的黑暗内部
我喜欢地下铁
喜欢叫它地下铁而不是地铁
喜欢幻想着
和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一起
在这温柔灯光的金属容器里
站台的光亮和
它们之间层次分明的黑暗
拥有着无穷的可能性
◎ 齐物
从现在开始,确定1是1
2是2。确定
铁是硬的,火是热的;
确定你我他的用法;
确定杰西卡.阿尔芭就是美女;
确定做一个安于天命的人;
确定对于那些给予了爱的
永不忘记;确定
在惊惶和易于被伤害的人群里
保持一颗良善的动物之心。
然后
看星升月落天阴天晴
用纯洁的嗓音
唱黄色歌曲。
◎ 砍柴担水无非诗道
将近两年的时间
我玩着一款角色扮演的网络游戏
游戏里
有个任务叫做智力答题
它让我知道了
冰水落地的声音比热水清脆
阳光透过不规则的树叶
所留下的阴影全是细小的圆形。
◎ “有些事情像泥浆”
天色阴沉下来
冷空气被关在了窗外
我想起一些事情
另外的一些
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多年,就这么消失了
连模糊的片段
都似乎不再存在
一些喜欢过的东西
现在不再喜欢
一些以前不喜欢的
现在开始喜欢。
“有些事情像泥浆”
这是一个湖南诗人写过的句子
已经很久没有在网上
看到他的消息。
◎ 大欢喜
总有一天,人们会厌倦了叙述
厌倦了说
甚至厌倦了无处不在的身体
厌倦了那些乍现的或者是
精心设置的比喻
但是,这世间的真相是多么的空虚!
所以我们必需要去热爱一些
美好的东西。
◎ 阳台
十尺多长的阳台
足够面对更多
传说中的梧桐树
雨打梧桐的时候
做不规则状摇曳的树叶
显得格外肥硕
阳台下,绿色掩映中
一溜灰色的屋顶
像一列废弃的火车
----那是他的火车。
在长长的阳台下
它整夜整夜地开着。
◎ 柔软
难以入睡的深夜
窗外成双结对的梧桐子
正在逐渐腐烂。
夜色辽阔,如同木兰湖
那些温柔的波浪
波浪翻覆,如同他的
高于身体温度的手。
他所爱过和即将
去爱的女人
此时此刻
拥有着跟他一样的柔软
而彼此各不相干。
◎ 樱花赋
樱花盛开的季节
熙熙攘攘的人们
在樱花树下照相,嬉闹
他们不懂得
樱花本是伤感之物
所以
他们的欢乐
像樱花一样短暂,不能停留。
◎ 温暖
不是指初春的阳光
铺在身体上
不是指爱人柔荑轻触
不是指篝火熊熊
映红脸庞。
也不是说那种
紧紧地拥抱
不是说你的皮肤
靠着我的皮肤
是肉贴着肉
严丝合缝,没有阻隔
是在那一刹那间
有些恍惚
仿佛我并没有那么孤独。
◎ 蚱蜢
发现一只蚱蜢
是在一个花圈的绢花后面
它躲藏着
绿色的身体在绢花和绿叶之间
小时候,在野外
我经常捉这些蚱蜢
它们长长的锯齿的前臂
总是徒劳无功地挥舞
但是,这只蚱蜢!
在这迎送死者之地
在我两指间
扭头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 坏小孩
小动物们和
牙牙学语的小孩
都喜欢我。他们
保存着最初的直觉
而这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任我对他做怪脸
吐舌头,依然对我不理不睬
他一定是个坏蛋。
◎春天
在春天
我要写一首关于春天的诗
我要写春光好
春衫薄
写春色染指绿
写春日悠长
直到所有的人春心荡漾
不能自己
所有的爱和错误
都得到原谅。
艾先
苗族,诗人,《汉诗》编辑
1969年生于恩施,著有诗集《书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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