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武 | 暮晚
李文武，1975年生，四川遂宁人，现居重庆。入选多个诗歌选本，有诗集《诗人与他的妻子》。《广场诗刊》发起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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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
一阵风刮过
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
——深秋暮晚
这蛰伏的风
还是刮了过来
尽管结局明了
仍然有一点难过
况且。一下子就进入了
——深秋暮晚
抹杀了黄昏夕照
饱含的眷恋
像逝去的爱，永不回来。
告别
只有断了那一点点念想
才会真正绝望，而绝望滋生希望
就像遗失了旧衣裳，你不可能裸体
渡过这秋冬季节。蒙蔽的双眼
终于变得清亮，就像小溪水
清澈见底，看得见鱼儿游动，云朵飞翔
亦看见内心深处的悲伤与光亮
在河岸
流浪的心，必须坚强
才扛得起衰老的父母
才庇护得了幼小的孩子
才能踏实的走在
——这黄昏的河岸
当他明白这一切
才发现生活不太一样
即使哭泣亦饱含力量
泪水也闪烁着光芒
在这孤单的人世
——他必须坚强
哑哑嘶鸣的野鸭子般
独自面对黑漆漆的猎枪
老了
95岁的奶奶
瘦成了皮包骨
乳房像风干的树皮
平挂在胸前
她已经认不出我这个长孙
只知道笑，用笑招待家里的来客
面对问候，她根据口型变化
知道是打招呼，忙嗯嗯的回应
饭桌上她只知道吃
忘了早死的祖父
忘了几十年的悲苦，孤独
活成了一口米饭
墓地
父母安静，平实
略带喜悦的介绍，预订的墓地
就像介绍他们未来的家
说很多熟人，亲人都在这儿
将来也不寂寞
由于预订得早，节约了一些钱
竟有占了便宜的窃喜
站在勘破死亡的父母跟前
还有什么值得悲伤
下山的脚步，格外轻快
感觉飞起来了
老人
孩子们都已离开
村子里，剩下几张熟面孔
在互相问候，无聊时就坐下
吹嘘谁家娃儿能耐，谁家娃儿混得差
就像谈论地里的庄稼
这些无所事事的人
这些等死的人，他们拽着最后的力气
家常里短，天气变化
集体抵制死亡的镰刀
收割的步伐
三爸
那个小时候对我特别亲的人
那个没有生养儿女的人
那个上了年纪一直呆在老家的人
那个一身病痛的人
在我敬酒时说：
“知道你忙，可打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吗？
哪天我死了，你都不知道？”
这刀子般的话，让我无地自容
并时刻警惕——
我貌似正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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